周福氣學(xué)著教書先生的姚安恭的手法,把馬車趕到一邊,準(zhǔn)備給后面過來的錢家車隊讓出空間。
錢家隊伍中,丁暻四人加快速度,率先來到教書先生的馬車前,韓德景、趙子義和錢氏族長紛紛落后于丁暻一步,丁暻上前恭恭敬敬的向教書先生行了個夠分量的儒家拱手禮。
丁暻彎腰作揖完,才抬頭向眼前這位教書匠說道:“丁暻仰慕姚先生久已,父皇對姚先生及仲圣人之學(xué)脈也是頗為崇拜,如果姚先生不嫌棄,大燕國師一位虛位以待。”
于山上,姚安恭是代表儒教圣人坐鎮(zhèn)封禁之地映月鄉(xiāng)數(shù)十載,護(hù)的是北陸三王朝起家的龍脈和那玄而又玄的皓月神跡。
于山下,姚安恭是儒家圣人仲子一脈的傳人,身負(fù)一派文脈氣運,甚至在這位白衣太子看來,從某種角度來說,姚安恭的世俗身份對大燕的重要性遠(yuǎn)遠(yuǎn)大于其山上的地位,哪怕他如今是在儒教內(nèi)飽受排擠,但對大燕來說,足夠了。
中小神州雖然占這個中字,可是在五大洲之間地位著實尷尬,以中字開頭的大洲卻淪落為五洲墊底的位置,便是隨便一個他州的天之驕子來到中小神州,走到哪也是萬般矚目的耀眼存在。
即便那些外來者態(tài)度再如何看不起中小神州,但依舊有環(huán)繞著大幫土著為其鞍前馬后,就為了能得此良機(jī),平步青云,著實讓不少中小神州有良心的本地修士感到汗顏。
甚至,五洲之間的煉氣士們還流傳著他州便是一個大王朝也能平趟整個中小神州這樣的調(diào)侃。
數(shù)十年被困于東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又沒有用武之地的太子丁暻,把大量的精力放到山上山下的鉆研當(dāng)中,對于山上形勢的癡迷和了解甚至遠(yuǎn)超一般的煉氣士。
既然他丁暻注定不能做那山中的神仙客,那他能不能打造一個足以媲美他州大王朝的盛世,讓以后大燕國境之內(nèi),仙人犯法,與庶民同罪,一直是深藏在丁暻心中的一個帝王志。
眼下邀請這位儒家大能姚安恭,便是一個很好的嘗試機(jī)會。
姚安恭搖了搖頭,并未接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這次同行除了為了這幫孩子,還有我來中小神州數(shù)十年卻未出映月鄉(xiāng)一步,正好借此機(jī)會游覽一下神州的景色,帶著他們一起讀書游學(xué),做個逍遙教書匠,本就是我儒家學(xué)子的看家本事嘛?!?p> 姚安恭頓了頓,接著說道:“當(dāng)然,映月鄉(xiāng)拜月祈福一事自是有人在幕后搗鬼,這時至少有兩個圣人子弟負(fù)責(zé)親自處理此事,若真是因山上的妖邪手段,涉及到世俗世界的皇位更迭國度穩(wěn)定,我自不會袖手旁觀?!?p> 姚安恭沒有接下丁暻伸出的橄欖枝,卻是又隱晦的向這位不久后的大燕帝王做出保證,只要他姚安恭視線之內(nèi),便不會讓山上風(fēng)波影響到大燕朝堂田野。
只是這位老太子到底是否期盼著所謂風(fēng)波的到來,便是另一件有趣的事了。
丁暻沒有達(dá)成愿望,也沒有因此而心生不滿,依舊風(fēng)度翩翩的向姚先生表達(dá)了自己的仰慕之情。
隨著身后錢家隊伍越聚越多,嘈雜之聲也逐漸一浪高過一浪,錢家家主不得不轉(zhuǎn)身返回隊伍之中,協(xié)調(diào)各處。
本想趁此機(jī)會看看不能不向一位儒家大能請教學(xué)問的丁暻,也不得不向姚安恭流出個歉意的神情,略微考慮了一下,便斗膽向姚安恭提議,說是錢家人多嘴雜參差不齊,要是與先生同行,不光走得慢不說,只怕還影響了先生的游學(xué)的心情,所以如果姚先生愿意,不如請先行一步,到了大燕京城丁暻再叨擾先生請教學(xué)問。
既然與姚安恭注定走不到一起,而接下來還要處理錢家及大燕在映月鄉(xiāng)歷朝歷代布下的明釘暗樁,這些大大小小的腌臜事總歸還是要避一避姚安恭的,免得為此小事引來陽春白雪的姚安恭不快,索性直接分開好了,省的讓那本來收留私塾蒙童的交情可就變成陌路人的冷眼旁觀。
再說,說到安全,現(xiàn)在哪還有比待在一個至少是上兩境,甚至也能是七境煉氣士的圣人子弟身邊更安全,便是大燕京城的安危,以后都有可能在這位教書先生的一念之間。
姚安恭駕著個馬車慢悠悠的先走了,周福氣卻是牽著馬繩走在后面,路過丁暻一行人身邊時,少年出人意料的停下了腳步。
丁暻饒有興趣的看著少年,突然之間神情有些恍惚。
第一次見這個少年時,還是自己剛進(jìn)鄉(xiāng)那會兒,雖然只是個和自己這個外鄉(xiāng)人打過幾次交道的普普通通鄉(xiāng)間少年,但很對丁暻的眼緣。
第二次,是在映月鄉(xiāng)的祭祀臺之上,少年與那個化名文淵的齊氏孤女身邊,一個可以說在鄉(xiāng)鎮(zhèn)上最沒有背景后臺的少年就那樣大咧咧的站在了那晚最危險的地方。
當(dāng)時,丁暻也是如此一般的打量著祭祀臺上的少年身影的。
第三次,便是如今,少年出乎意料的跟隨在姚先生身邊,靜靜的站在他的身邊。
每一次,自己都是同出一撤的看待這個不起眼的少年,可每一次,少年身邊的人都在換,不知不覺中,這個鄉(xiāng)間少年可能已經(jīng)邁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步。
想著,是不是這個名叫周福氣的少年,其實在內(nèi)心里同樣也像自己饒有興趣的看待少年一樣,頭至尾的也在輕描淡寫的打量他這位太子爺,或者說少年在冷眼旁觀周遭的所有人。
想到這,丁暻心里驀然一驚。
人與人之間,最大的不同不是先天的家世身份血統(tǒng),而是內(nèi)心,人以群分,說的是以心來劃分。
心之不同,最容易衡量的便是每個人落到實處的行動,不用去看他說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做出同樣選擇的人,便是同道中人。
但人心也是世間最難以看透的存在,以此出發(fā)的學(xué)說不知幾凡,其中最著名的就有人間帝王駕馭人心的帝王心術(shù)。
而丁暻此刻,就鉆了牛角尖,再次重新打量這個少年時,已不再是那般高高在上。
周福氣還奇怪,這位他印象其實還不錯的白袍太子爺,方才看他的眼神中竟然有幾分釋疑凝重的神色,讓周福氣著實摸不著頭腦。
難道,自己如今只是跟隨在姚先生身邊打雜,便能讓這位太子爺高看一眼了嗎,難怪沈密之前說自己此番出行,只需緊跟住一位圣人子弟便可確保無憂。
周福氣恭謹(jǐn)?shù)南蜓矍斑@位太子爺作了個揖,剛要抬頭向丁暻解釋,卻見丁暻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少年無需多言。
氣定神閑的丁暻自有一身皇家高貴氣度,笑著對少年說道:“好了,那夜發(fā)生的事其實和你并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要說有什么,也是我謝你,那個汝澤瑞我忍他很久了,明里暗里的給我使了不少勾當(dāng),沒想到這回栽到了你的手上,你若之前是我大燕子民,憑此一功便可平步青云,如果你有此意,到了大燕京城后,到京城朱雀大街青宮來找我,官場沙場隨你挑選,總不會埋沒了你便是?!?p> 周福氣呆立于當(dāng)場,在今晨之前少年私下里百般推測,設(shè)想了無數(shù)接下來的情況,唯獨沒有想到丁暻竟是這個態(tài)度,這態(tài)度轉(zhuǎn)的也太快了吧。
丁暻并未等少年反應(yīng)過來,便笑著離去。
周福氣只得把一肚子的說辭咽回肚子里去,牽著馬車去追趕姚安恭而去。
依舊是一襲紅袍的韓德景緊走一步,對身前的丁暻輕輕請示道:“公子,這?!?p> 丁暻頭也不回,只是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這少年雖然牽扯其中,可畢竟只是被人連累罷了,連被利用都算不上。再說了,如果我連一個陋巷少年都容不下,也就不用回我那東宮了,當(dāng)個山野匹夫好了,更何況,只要少年愿意為我大燕驅(qū)使,我大燕便又多了一分和姚先生的情份,百利無一害,何樂而不為呢?!?p> 當(dāng)年強橫一時的大月王朝被三家瓜分,便是因為一個個小人物的興風(fēng)作浪,那他丁暻能不能從幾個小人物入手,攪動起三王朝之間目前這副不溫不火的局面,對此,丁暻還有興趣試一試。
丁暻好像突然想到一事,停下腳步向后問道:“那個文淵查到下落沒有?!?p> 中年劍客上前回話,“這幾日一直在查,但很奇怪,好像人間蒸發(fā)一般,怎么也找不到,根據(jù)錢家給的情報看,極有可能藏身于映月鄉(xiāng)齊家,這次事一出,百花街唯一一個選擇留守映月鄉(xiāng)的大家族就是齊家了,估計是怕被我們?nèi)醭逅闩f賬。”
韓德景在一旁冷哼道:“一群蠢貨,當(dāng)年既然選擇躲在映月鄉(xiāng)不在入世,便是與另一支做困獸之爭的齊氏皇族徹底隔離,如今竟然還敢替人遮掩,真是不知死活。”
丁暻摸了摸下巴,沖眾人說道:“既然接管此事的圣人子弟都沒有動作,那便是自有他們的考量之處,我們也不必在此處再橫生枝節(jié),只需要讓下面的人自此之后盯緊關(guān)于這個文淵及其背后之人的動靜即可,出了這個映月鄉(xiāng),一旦露面,格殺勿論?!?p> 丁暻輕輕的拍了拍韓德景的肩膀,“老家伙,你可要抓緊時間恢復(fù)了,那三個跟隨文淵的薩滿修士雖然各自死在刺殺之中,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大訖此番南下入侵,必是做足了功課,連齊氏一脈余孽和映月鄉(xiāng)他們也能插進(jìn)手來,我大燕這次可能要面對的不僅是明刀明槍了。”
大燕立國之處便于大宇大洪格格不入,原因有二。
一是大燕開過皇帝是大月王朝的邊關(guān)武將出身,一朝之大柱國,與其他兩位開過皇帝的文官出身天然的有隔閡,完全尿不到一個壺里。
二是大燕瓜分的是昔日大月王朝的中北部,大半個大月王朝的邊疆都換成了大燕的旗幟,北方民風(fēng)彪悍尚武,與東南方和中西南王朝的地域民風(fēng)格格不入。
所以大燕可以僅憑一國之力便能抵御北方邊疆民族的輪番入侵,可也正因如此,尚武的大燕一直得不到休養(yǎng)生息。
與大燕的強橫鐵騎相比,羸弱的文官系統(tǒng)也只能讓大燕屈居中小神州北陸,遲遲看不到南下的希望。
從這一點來看,大燕看待大訖等化外之人為蠻夷,南方的諸國又有誰不是這般鄙夷著大燕呢。
周福氣牽著馬車越過村頭大槐樹追上教書先生的馬車并車而行,還向姚安恭詢問了一下村子里那個從不出門的寫書先生人品如何,得到很是中肯的評價后,讓少年對蟲簡未來的擔(dān)憂放下了許多。
姚安恭饒有興趣的看著少年,問道:“別人的事對你周福氣來說就這么重要?”
少年搖了搖頭,“蟲簡終究是小,替他多想想也是應(yīng)該的?!?p> 只是少年話還未說完,就聽到身后一陣陣呼喊自己名字的童聲。
周福氣回頭望了望,看到兩個稚童拼命的向自己跑來,便轉(zhuǎn)身向教書先生做了個抱歉的神情,像請姚安恭等自己一等,少年好與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和自己親近的人道個別。
姚安恭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少年自去便是,儒家子弟又不是說當(dāng)了先生便不通人情世故亂擺譜。
只是姚安恭看到少年即將離鄉(xiāng),即便是私塾里躺著個還不能再次下地的黃秋農(nóng),依舊有兩個小屁孩來送行,內(nèi)心不由的有了幾分感慨。
自己這個教書先生當(dāng)?shù)模缃褚x開映月鄉(xiāng)了也沒見幾個學(xué)生來送一送,倒不是他姚安恭矯情,實在是幾十年的私塾先生生涯,讓這個昔日也是大道無情的儒家大能多了些從未有過的多愁善感。
他娘的,共事數(shù)十年,從不說話的慈無和尚也就算了,怎么小沈老曹也不知道來送送,連這點人情世故都沒有,活該被各自發(fā)配到映月鄉(xiāng)來苦守。
一想到自己好像也是如此,姚安恭不由得暗自為自己滴了滴熱淚。
正當(dāng)姚安恭獨自一人唏噓的時候,蟲簡和童谷雨氣喘吁吁的跑到周福氣身邊,倆人皺著個小臉看著笑瞇瞇的少年。
尤其是平日就愛哭哭啼啼的蟲簡,小臉皺成了一團(tuán),眼見就要嚎啕的哭出聲來,卻被周福氣一把攬到懷里。
少年一手?jǐn)堊≈共蛔I水的蟲簡,另一只手輕輕的在低著頭的童谷雨腦門上拍了一下,笑道:“干啥,干啥,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就算你們也走了,我也會去找你們的。”
蟲簡聽到這話,哭的更是傷心了,一抽一抽的說道:“周福氣,你別走好不好,你走了我找誰玩啊。”
一旁的童谷雨狠狠砸了蟲簡后背一拳,“不走難道留在這里啊,咱倆過兩天不也得離開了?!?p> 稚童話是這么說,可一只手卻是緊緊攥住周福氣的衣角,越攥越緊,可能連童谷雨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有多么舍不得少年的離開。
蟲簡是自學(xué)會走路之后,就跟在周福氣的屁股后面東奔西走,周福氣上山下水掙口飯吃的時候,蟲簡都是一個人悶在家里。
童谷雨是被爺爺帶著上山時,經(jīng)常在野外看到獨自一個人上山下水討生活的周福氣,上樹摸鳥,下水捕魚,砍柴采藥,無一不能,偶爾還會帶著個小豆芽菜四處玩耍。
再后來,周福氣身后就又多了一個跟屁蟲,三人經(jīng)常廝混在一起,有時候還會加上那個敲更的黃秋農(nóng)。
周福氣使勁揉了揉蟲簡的小腦殼,輕聲囑咐道:“蟲簡,你以后到了外面,可要小心些,外面那些人不比我們村民,什么樣的人都有,可不能輕易就相信別人,遇事多想想?!?p> 蟲簡不服氣的反駁道:“村里也是什么樣的人也有,有王禿子那樣的,也有你這樣的,還有百花街上那些不好惹的家伙們,可我到了外面肯定不會在遇到你這樣的了?!?p> 周福氣哈哈一笑,沒理會小孩說的氣話,認(rèn)真的叮囑道:“蟲簡,你想不想讓你過上好日子,不受人欺負(fù),不用那么辛苦給人做苦工。”
蟲簡使勁點了點頭。
少年繼續(xù)說道:“那就像個男子漢一樣撐起這個家,以后到了外面,你娘就要靠你一個人了,你要照顧好你娘,你一定要小心些,外面環(huán)境復(fù)雜,跟著那個愿意收你的師傅多學(xué)些本事,保護(hù)好你娘,你本事越大,你娘過得就越好。”
“你那個師傅,我打聽過了,應(yīng)該人不錯,遇事多向人家請教,到了外面,不比在家,在師傅跟前要勤快,不可偷懶,以后就是男子漢了,要多替你師傅幫幫忙,以后也好獨當(dāng)一面?!?p> 蟲簡哽咽的點了點頭,使勁著抽著鼻涕,盡量不讓自己的哭相看起來那么悲傷。
少年叮囑完蟲簡,就看到童谷雨還是低著頭,只是手上的勁越使越大,都快把少年衣角拽爛了。
周福氣伸手放在稚童的腦袋兩側(cè),把童谷雨低著的小腦袋扳了起來。
少年盯著童谷雨眼睛說道:“你也要好好的,跟著自家爹娘,我放心的很,童叔叔和童爺爺都是有本事的?!?p> “可你也要懂事些,以后少惹你娘生氣,到了外面少說話多做事,尤其是損人的話語一定要少說,那些人都記仇的很,不要給你爺和你爹招來麻煩,聽見沒?!?p> 童谷雨使勁一拍少年的雙手,倔強的把頭扭向一邊,沒有答話,只是兩行淚水再也控制不住,順著臉頰無聲的滴了下來。
周福氣笑著揉了揉童谷雨的腦袋,替這個往日大大咧咧的小家伙擦干了淚水,又幫助蟲簡擤干凈了鼻涕。
少年替?zhèn)z個小家伙整了整衣服,嘆了口氣,倆手重重的拍在小家伙們的肩膀上,“走了,等我尋到安穩(wěn)的落腳之處,會去找你們的,你們也都要好好的,不許哭,聽見沒。”
還未等周福氣轉(zhuǎn)身離去,童谷雨卻是拿出個粗布袋子,一把塞到了少年手里,湊近了低聲和周福氣耳語一番就跑掉了。
稚童邊跑還邊背對著少年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拳頭,好像生怕少年不受他的東西,又好像這個倔強的小家伙不想讓周福氣再看到他的淚水。
蟲簡看到童谷雨的做法愣了一愣,才想起自己的準(zhǔn)備,連忙把一個小布包遞給周福氣,還不等少年打開看,便開口說道:“這里是我那師傅昨晚看我一個人傷心的時候給我的,有兩張,你一張我一張,師傅說是只要是山上的修士,打開那張信封寫下字,另一張哪怕隔著千山萬水也能出現(xiàn)同樣的字,只不過是一次性的,用完就完了?!?p> 蟲簡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福氣的臉色,用極快的言語說道:“還有一套紙筆,等哪天你成了煉氣士便能用了,小心些,很是厲害,一定藏好別被外人看見?!?p> 小家伙連那套紙筆的用法都沒說,轉(zhuǎn)身就跑了,和童谷雨如出一轍。
那套紙筆是蟲簡那個據(jù)說是小說家的師傅贈給弟子的拜師禮,被小家伙拿來送給了周福氣。因為這就是蟲簡能送的最好的禮物,蟲簡覺著獨自一個人背井離鄉(xiāng)的周福氣一定能用的上。
這些年,周福氣學(xué)會了捕魚打獵草藥種地之后,像是散財童子一般,什么東西都是想著蟲簡和童谷雨,遇事也是替這兩個心目自己的弟弟著想。
所以,深知少年脾氣的倆個小家伙才不約而同的做出了同樣的舉動,說是送行,其實早就商量好放下東西就跑的,只是事到臨頭沒忍住,一直在少年身邊哭了好久才想起這檔子正事來。
陋巷少年望著孩子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怔怔出神,有些傷感。
他的人生總是這樣,真正在意的人紛紛遠(yuǎn)去,總是他一人獨行。
遠(yuǎn)處馬車上的窗戶上,擠滿了一個個的小腦袋,這群蒙童好奇著打量著那個孤獨的少年身影。
教書先生坐在馬車之上,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一句話:天地雖寬,卻不潤無根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