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元節(jié)之夜(二)
朱雀門,城門之上,郭瑋奉命掌管上元節(jié)內(nèi)城戍務(wù),正巡查朱雀門守將,卻看到城門下不遠處有騷亂之聲,游人簇擁而上,不知發(fā)生何事。
“下面發(fā)生何事?”郭瑋問道。
“回稟將軍,屬下已經(jīng)巡查過,下方乃是商鋪店主在此贈送花燈,故引來游人眾多。”
“務(wù)必看管好,切不能發(fā)生騷亂?!?p> 此時,夢之已從相國寺聞訊趕來,到了朱雀門下一看,果真如此。正有人領(lǐng)完了花燈,邊走邊吟著上方的詩句:“上元之夜,皎皎明月,夢之,思之。哎呀呀!這莫不是說的那白夢之吧?”
夢之聽到,立馬拉著青藍躲到一邊掩著面。這時,不知誰從后拍了她一下,夢之回過頭,竟是那吳相生!正對著她笑著。
“怎么樣?驚不驚喜?”吳相生得意洋洋的笑著。
夢之恍然大悟:“這花燈是你搞的?”
“不如此怎么能表達我對你的心?”就這一招,她白夢之不是不請自來了嗎?
“你真的瘋了!你為什么一定要弄得人盡皆知!”夢之氣急,這個吳相生還真是陰魂不散!
“你根本都不見我,我遞了帖子到你府上,你理都不理,那我只能出此下策了?!眳窍嗌f著竟有些委屈,仿佛還是她的不是了。
“吳相生,我警告你趕快停止,否則我……我”一時間竟想不起來到底有什么可以威脅他的。
“否則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有何錯?”
“你停不停?”
“不停!”
“好!”夢之說罷,立馬沖進了攤子前面,將臺面上的花燈全都推倒在地:“不送了,不送了!”
這時,一個已經(jīng)點著的花燈因為掉在了地上,不慎燒了起來,游人受了驚也便慢慢散去。城門上郭瑋還未走,便見城門下花燈失火,也顧不上下城樓,直接從上一個翻騰跳了下來。城下官軍見有異樣也自發(fā)跑了上來,圍住了眾人。
待郭瑋過來一看,竟又是白夢之。吳相生見眾人被圍,也趕緊跑了上來救場。夢之看著官軍上來,本有些后怕,但沒想到為首的竟然是郭瑋,他與從前不太一樣,以往總是穿著常服,竟不知他原來是個官軍,今日一身重甲披身,倒是英武不凡。
“師兄!”夢之高興地喊著。
郭瑋卻并未理財,看著一地狼藉的花燈,撿起一個看了看,皺起了眉頭。想起了那日州橋之上她和趙禎的舉動,忍不住一把丟了手中的花燈。
“紅顏禍水!”
夢之臉色大變:“你說什么?”
“你誰啊,我送燈籠又沒犯法,關(guān)你什么事?。渴裁醇t顏禍水啊,她要禍害那也是禍害我,我樂意??!”吳相生實在看不過去,這人當著那么多人面下了白夢之的面子。
“我做了什么你那么說我?你不就是救過我嗎?”夢之氣憤委屈,自己把他當成了自己人,他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不說,還當眾羞辱她。
郭瑋也覺有些失言,對著官軍說道:“這里沒事了,你們可以散了?!闭f完自己也準備離去。
夢之見他要走,怎么肯罷休:“你不許走!”
郭瑋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又轉(zhuǎn)過身走了。夢之箭步?jīng)_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我說了不許走!給我說清楚,給我道歉!”郭瑋停下,看著被她拉住的手臂,用力一甩,便又兀自走了。
夢之哪里肯放棄,今日他不說清楚,就別想走,跟到天邊,也要把理給說清了!青藍站在一邊,見這情形干著急,是跟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遠遠的徘徊著。留下吳相生看著一地狼藉的花燈自言自語:“就這么走了?我這事是成了還是沒成?”
一旁的侍從上來小聲說道:“自然是沒成,白姑娘把您的花燈都給砸了……”
那邊不遠處,夢之還跟著郭瑋一行人:“你今日不給我說清楚,你休想甩掉我!”
“白姑娘,在下有公務(wù)在身,沒功夫陪你吟詩作賦花前月下?!惫|停了下來,有些不耐。
夢之乘勢上前,擋在了郭瑋前面。
“你覺不覺得你自己剛剛當著眾人說我有些過分了?那吳相生糾纏我已經(jīng)不是一回兩回了,這又不是我的錯,為什么要對我說那么難聽的話?”
“白姑娘,你與吳相生也好,李相克也罷,你們那些故事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不用告訴我?!?p> 夢之啞然失笑,冷哼一聲:“從前見你,也沒見你說那么多話,今日譏諷起我來,倒是滔滔不絕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郭瑋不想再過多糾纏,雙手抱拳對著夢之說道:“是在下得罪了姑娘了,在此賠個不是。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吧?”
“???”夢之始料未及,這人怎么前一秒還疾言厲色后一秒說賠罪就賠罪?還未等夢之作出反應(yīng),郭瑋便帶著屬下就走了。
青藍見人走了,小跑著上前。夢之見人走遠了,對著青藍牢騷著:“看看,這人什么態(tài)度啊!”
“姑娘,你就慶幸吧,得罪了官爺別上元之夜在大牢里度過!”姑娘的行徑真是越發(fā)的乖張了。
“我得罪他?青藍啊青藍,你真是是非不分了你,還有沒有王法了!明明是他當中污蔑我,我還沒告他一個誹謗罪呢!”夢之訝然。
郭瑋眼前閃過那日師傅的話:“你為他而困,終將也會因他而解。今日會有一人來,此人將會助你解開心結(jié)走出囹圄……”然而沒有想到,打開門進來的人居然是她。
自知曉了自己的身世,郭瑋一直深陷其中,一著不慎,可能連累九族,倒不如隱姓埋名居江湖之遠。但是,他知道,可能一切已經(jīng)由不得他了。楊淑太妃,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太后了,不知哪里得來的消息,已經(jīng)在秘密調(diào)查當年之事。找了母妃十幾年,毫無音訊,而為今之計只能暫時按兵不動,既然太后也在找,正好借她之手。
喧囂的夜晚,夢之輾轉(zhuǎn)著睡不著,腦海里閃現(xiàn)著來到這個地方之后的一幕幕:與趙益機緣巧合的相識,吳相生不分黑白的糾纏,呂夷簡對全家的威脅,顏洄的托付,師傅的神秘,還有那個行蹤飄忽的成宇師兄,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而不久之后,再進宮,又不知是怎么樣的一番境遇。
對啊,這馬上就要走了,總要回封信給趙益,萬一找不到我就麻煩了。但是,入宮是大事,他又是皇族,還是不能讓他知道。他近日是遇到什么事了嗎,已經(jīng)好些天沒了音訊。想到這,夢之就更睡不著了,便爬了起來,點了燈,在書桌上鋪了信箋寫起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