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樸眼力所見盡是茫茫一片,如今山林荒野不見一人影蹤,他更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走出大沼林。
他搖搖頭,想起兩位老師。
第一位傳授他知識的老師早就與他在清姑關分別。
第二位老師則在那棵大樹旁望著他一步步走出樹林,而老劍客自己卻不知為何并沒有跟隨著風樸的腳步。
樹木隨荒野走至盡頭。
一片長滿不知名野花的田野浮現(xiàn)在風樸眼前。
他腰間掛著柄沒有開刃的劍,劍的兩刃被老師親自削去。
“即便如此,他也不肯和我一道么?”
風樸一聽說胡人入關便想進城,倒不是因為他有什么家國情懷,只不過,他隱約覺得,自己該這么做。
他一只腳邁過花叢。
可一道鋒利的芒閃過他眼睛。
風樸下意識地側腰提劍。
叮當一聲作響,兩劍相交。
他回神一看,在花叢中,有一個楚楚的女子。
她眼神堅定,以至于他感到害怕,他從未見過這樣銳利的眼神。
而那個女子眼角有道琥珀色的疤。
她的殺意,同她卓絕般妍麗面容格格不入,以至于某一刻風樸感到自己深陷環(huán)境。
直到他想起老師曾談及的那個身著獸皮衣服的女人。
其妍麗叫他下不了手。他一遍遍詢問女孩的姓名,至少風樸知道女孩和周家人有些關系。
他輕描淡寫一樣防去女孩所有的攻招,其間不帶一絲殺意,希望女孩明了他的意思。
不料突如其來的一劍將他左手的袖子削去了半邊。
女子左肩下垂,右手劍竟擺了刀勢。
風樸很快想起二刃一風天龍的劍招,心思急轉,破招在即。
刀來的一刻,他用上了自己重新鍛煉得來的內力,這也是第一次使上這種令他感到周身輕靈的內力。
他退后一尺半,由此對方刀的力道減緩,接著他劍遞出,順著對方的刃消去她的力道,從而抵住了她的脖子。
這是他跟敗忘女的第一次交鋒。
第二次她使出同樣的招數,風樸感到疑惑,延續(xù)了先前的破招,順著刀勢消去她的力道,準備提劍。
未曾料到她的刀法劍順著風樸的劍詭異地轉了一圈,風樸回過神來時他的劍已經向自己的腿削去。
“換天妙手?”風樸撤步。
他再也不敢小覷。倘若剛剛自己的力道再大些,被換天妙手換去的一劍已經傷到了自己。
他緊張地盯著眼神仍舊堅定而不講話的女孩,第一次思考起換天妙手究竟是怎樣運作的。
忽有一聲啼哭從不遠的地方傳來,風樸不由向前方一望。
“不好!”這聲啼哭叫他分了神,念及此他想對方一定已經向他攻來了。
不料女子轉瞬即卸去了殺意,連腳步也變得慌張,飛也似地跑去田野深處了。
風樸感到奇怪,以為這里除她之外還有人家。
他順著她的步子慢慢來到她的屋前。
屋前有兩處簡陋的墓碑,一處寫了廖字,另一處沒有名姓。
風樸順著空著的窗口向里望了望。
那個女孩此刻擁著柴火掩映下的搖籃,正出神地看著一個小嬰兒。
風樸沒有進去,他要重新上路了。
他腳剛要抬起,一柄木勺就沿窗朝他打來。
他抬起自己把柄無刃劍,木勺順著劍削為兩段。
嬰兒已經安置妥當,她又一次站在他面前,手邊仍是殺人的劍,而背后房門緊閉。
風樸盯著她的兵刃,思考著那把兵刃的使用距離。
她的招便是他的破招。
二刃一風天龍動。
又一次未用換天妙手的一劍下,風樸的劍再次抵住她的要害。
風樸撤劍。
這也終于使她知道,風樸無意與她為敵。
可她為何始終不說話而又如此遲鈍呢?
“這次能否請我過去了呢?”
她搖搖頭,卻還不講話。
她大抵已是個瘋子了。風樸心想,不過還留有一點點做母親的本能而已。
在這大沼林,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這令他感到不痛快,不痛快全部寫在臉上,不能再同這女孩玩耍了…
他身形向前,風也凝滯。
一片葉子的幻影浮現(xiàn)。
他借著風勢,將全身內力順著風沿劍發(fā)出。
攻勢極其霸道的此劍,可以破去任何投機取巧的換天妙手。
合風一字天龍。
恍惚間,巨大的劍氣瞬間消散,風樸錯愕地看著女子撲倒在地,一個地滾劍自上而下地抵住他的喉嚨。
她諷刺地撤劍,就好像他剛剛那樣。
就好像她知道合風一字天龍的劍招一般。
風樸這才又想起她奇怪之處來,她領受一劍后,其后再也不能用同樣的劍招制住她。
就好像,每次敗于一招后,她都能思考出破招的方法來一樣。
這和二刃一風天龍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二刃一風天龍是在戰(zhàn)斗之中,而她那奇怪的心法是在戰(zhàn)斗之后。
她仍有招,而二刃一風天龍無招。
所以她破不去二刃一風天龍,因為二刃一風天龍背后藏著無數招。
可合風一字天龍不一樣,這支劍法唯有一招,單純而有效。
也許她在其他地方已經受過合風一字天龍。于是戰(zhàn)后便破了合風一字天龍。
風樸想起老師曾和她一戰(zhàn),便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在那時破去這招的。
也許下次他風樸要擔起修改合風一字天龍的重任了。
不過眼下,要先擺脫這個瘋女郎。
他又借著二刃一風天龍撤了許多次劍。
她也借著換天妙手破了他無數次劍。
風樸也終于由此窺得破去換天妙手的門徑。
她也曾在第一招時便使出換天妙手,但其間夾雜著失敗。
原來換天妙手不過是一種認招的武功。
風樸一邊想。
合風一字天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