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吉城楚家兩兄弟楚至元和楚至明雖說是親兄弟,但是彼此之間的感情卻是平平淡淡,在兩人各自娶妻生子后便分府別住,可奇怪的是,兩人所住的府邸都稱楚府,所以外人在私下里若要說起楚府,總會說大楚府或小楚府,以免混淆了去。
此時,楚至明所住的大楚府門口掛上了白綢和白燈籠,門前落葉無人打掃,緊閉的府門更添幾分寥落。
敲響朱紅色的大門,吟安和段千山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
那開門的是大楚府的孫管家,聽說他們是衙門的人,倒是恭恭敬敬地把他們請了進(jìn)去。
跟著孫管家進(jìn)了大楚府,一路走來只看見院中奴仆五六個,個個噤若寒蟬地做著手中的活,整座大楚府都籠罩在一片凄冷的氛圍之中。
在偏廳等了一會兒,身著喪服的楚大夫人在兩個婢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她面容憔悴,眼睛通紅,臉上還帶著未擦干凈的淚痕,看樣子也是天天以淚洗面。
“楚大夫人,”段千山上前作揖。
“您就是段大人吧,民婦聽說我家老爺?shù)陌缸邮悄诓椋裉斓竭@來,可是查出兇手是誰了?”楚大夫人看到段千山,不由上前了一大步,語氣急切地問。
“還請夫人節(jié)哀,目前的確是查到了一些,但還不能確定兇手是誰,今日上門叨擾,是想楚大夫人能提供一些幫助,”段千山語氣誠懇。
“我能提供什么幫助?我一個婦道人家,我家老爺一走,我實在是……”說著,楚大夫人忍不住哽咽出聲,眼淚簌簌落下,身子更是搖搖欲墜,若不是有兩個婢女扶著,只怕要倒在地上。
“夫人,”吟安上前一步握住楚大夫人的手,這動作可謂突兀且無禮,但眾人看著吟安懇切的表情,一時竟是都沒人出口阻止。
“我理解您現(xiàn)在的心情,失去愛人是令人極為心痛的事,但您也要保重身體才是,家中還有孩子需要您的照顧,您總不想孩子在失去父親之后連母親也失去,那樣對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不是嗎?”吟安一字一句地說著,語氣輕緩,卻莫名帶著幾分安慰人心的力量。
聽完這席話,楚大夫人雖然依舊淚眼婆娑,眼中卻是多了幾分為人母的堅毅和決心,是啊,她還有孩子需要撫養(yǎng),她是孩子的母親,她要堅強(qiáng)起來才是,不能一直頹喪下去。
“夫人,關(guān)于楚大老爺?shù)氖?,我們還需要您的幫助,”見楚大夫人的情緒漸漸平緩下來,吟安才開口說道。
楚大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站直了身子,擦去臉上的淚水,這才問道:“你們方才一直說我可以幫得上忙,還請二位明說,只要是能幫助查出兇手的,我一定盡力幫忙。”
“那就麻煩夫人了,我們想到楚大老爺?shù)纳暗淖√幙纯矗倍吻浇舆^話道。
“好,”楚大夫人一口應(yīng)下,當(dāng)即吩咐仆人帶他們過去。
吟安聽到楚大夫人的回答,轉(zhuǎn)過身悄悄朝段千山比了個成功的手勢。
段千山看不懂她比的奇怪手勢,但從她滿臉笑意大概能猜出是什么意思,一時也被感染著笑了笑,想起她方才拉著楚大夫人時那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眸光不由閃了閃。
“這里是老爺?shù)臅?,前面拐角處便是老爺?shù)呐P房,”仆人領(lǐng)著吟安和段千山到了后院。
“多謝,接下來我們自己看就行了,”婉拒了仆人的陪同,吟安轉(zhuǎn)身時段千山已經(jīng)進(jìn)了書房。
“你在看什么?”吟安見段千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有些好奇,不是說要來找找看有什么線索嗎?站在這里線索能自己跑出來?
段千山?jīng)]有回答,吟安見他看得認(rèn)真,也就沒有再問,轉(zhuǎn)身自己去找。
這書房的陳設(shè)一目了然,進(jìn)門右側(cè)是一扇珠簾,珠簾后放了一張軟榻,應(yīng)該是平時工作累了用來休息的,左側(cè)則放著桌案,桌案后方是兩個書架,一個上面擺著一些書,另一個則用來放置一些擺件。
吟安在桌案上翻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便走到書架去找。
將書架從上到下仔細(xì)看了一遍,吟安發(fā)現(xiàn)書架上的書都是分類放好的,大都是一些詩集之類的書,但是書架最上方那一行的書里,卻夾著一本《藥草經(jīng)》,因為封面和顏色跟其他的書都差不多,若不是看到書名,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吟安此時倒是有些感謝當(dāng)初拉著她一起練書法的好友了,不然她現(xiàn)在只怕都看不懂這些古文。
“啊,拿不到,”吟安試著踮起腳,努力了幾次后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夠不著最上面那一行,正想著去搬張凳子過來,身后卻突然有股溫度貼了上來。
吟安抬頭看去,卻只能看到身后人的下巴,如上好的白玉,泛著溫潤的光芒,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心里的念頭一冒出來,吟安就暗罵了自己一聲,她什么時候變成見色起意的人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怎么了?”段千山低頭看著她。
因為靠得近,他的呼吸聲輕輕拂過她臉頰,惹得吟安一個激靈,往后退了好幾步。
“沒……沒事,書,啊對,快看看這本書里有什么,”吟安努力平復(fù)自己的心情,開口轉(zhuǎn)移話題,耳朵卻悄悄紅了。
段千山將帶著笑意的目光收回,看向手中的書,剛翻開一頁,手指微微頓住。
“這是……八方漕幫的運(yùn)糧賬目?”吟安湊過去看了看。
“是,”段千山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過應(yīng)該是原先的賬目。”
“所以說,楚大老爺在私吞朝廷的糧食?”
“不一定是他,”段千山將賬本給了吟安,目光在掃過書架旁的一幅畫時停住。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勁嗎?”吟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墻上掛著的一幅財神爺?shù)漠?,畫得栩栩如生?p> “畫不對,”段千山走向那幅畫,用手指在畫上摸索。
“哪里不對?”吟安不解,在書房里貼財神爺?shù)漠嫴恍袉幔?p> “一般來說,文財神可以貼在書房,但這幅畫畫的是武財神,而且,財神畫不能貼在對著窗和門的地方,因為這樣財運(yùn)反倒會溜走,所以這幅畫貼在這里……”正說著,段千山的手指似乎摸到了什么。
只見他手指輕輕一按,旁邊的書架頓時傳來‘滋滋’的聲響,整個書架竟是從中間對折分開,露出一扇小小的門來。
是暗室。
段千山從桌案上拿了一個燭燈點(diǎn)燃,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入暗室。
將掛在墻壁上的燈點(diǎn)燃,暗室的全貌便一覽無遺。
三面是墻,只在正中央放了一張桌案,上面放著文房四寶,還有一些信件。
翻看了一下信,兩人頓時都有些沉默。
吟安悄悄看了身畔的段千山一眼,只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手中的信,更準(zhǔn)確的說,是看著信上那個紅色的印章。
“這是什么?”
“官印,”段千山語氣淡淡。
吟安心下一驚,這么說的話,與楚大老爺一起私吞朝廷糧食的竟是朝廷的官員,而且看他一臉凝重的樣子,似乎還是個官位不小的官員。
“怎么不說話了?”段千山放下手中的信,看著默默把手中的信放回桌子的吟安。
“我還想活久一點(diǎn),”吟安語氣誠懇地回了一句。
自己私吞朝廷糧食是一回事,連同朝廷官員一起,那牽扯的可能就不止那么簡單了,她是對案子感興趣,但是興趣跟命相比就不一樣了,只要不傻的都會選后者。
段千山似乎被她理直氣壯的回答逗樂了,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下。
帶著信件,兩人向楚大夫人告別后回到知府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