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無聲,一只離群的蝙蝠醉醺醺闖進一個洞中,洞幽深暗黑,蜿蜒潮濕,蝙蝠振翅直飛,飛了不知道多久,終于見到一點昏紅色的光,光影綽綽,籠了個平躺著的人影兒。
那人,一襲白色長袍,瘦削的臉輪廓分明,高鼻梁,深眼窩兒,那光投射來,整張臉光影淺淡不均,似是一幅山水圖景。仔細一看,不正是我們熟悉的丙火么?
他微微睜開眼睛,雙手扶了額頭,打量著四周,陰森氣象讓他一下子坐了起來,身子倚靠了墻,極力回憶著,終于,他憶起了那假山上的奇怪人!
“喂!有人嗎?”丙火的眼睛適應了洞中的光線,見四面皆是空空落落,于是從床上跳了下去,想找出口。
他聲音一出,把那洞頂棲息的蝙蝠嚇了一跳,它“撲棱棱”拍著翅膀,在洞頂盤旋,倒又把丙火嚇了一跳。
“你這只該死的蝙蝠,是不是你把我?guī)磉@里的?”丙火驚魂甫定,指著蝙蝠罵道,“最好快些放我出去,要不然我把你抓了,拔了你的毛,放了你的血,拆了你的骨,抽了你的筋,吃了你的肉,還要剖出你的心!”
蝙蝠向前飛了幾下,見路不通,折身回飛,沿原路出了去。
丙火忙飛身跟隨,忽然看見前面有青明色的光亮,那蝙蝠尋光出了洞,他心一喜,加快了速度,不成想,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將他扯了下來。
他回頭一看,正是誘騙他來此之人!
原來此人一直在洞中,只是穿了黑色長袍,與洞壁一色,不易看出罷了。
“你是什么人?!”丙火被他攔著,一肚子火氣,“為什么把我關在這里?”
那黑色長袍道,“我是你父王的至交,你父王交代我要看好你!”
“看好我,看好我,”丙火不知道為什么,內(nèi)心抗拒著問詢父母之事,此刻聽了這人的回答,辯解道,“你就安安靜靜在一旁看著我不就好了,你出現(xiàn)之前,我一直都好好的,好的不得了的好!不知你安了什么心腸,居然把我擄到這里,我看你根本不是想照看我,一定是想折磨我!”
那人聽了丙火的喋喋不休后,不怒反笑,“大亂將至,你的功力尚不足以在亂世稱雄,所以我才帶你來這里?!?p> “我才不要聽你的話,你昨晚明明說我妹妹出了事,要帶我去救人的,今天說法就變了,”丙火見他好脾氣,越發(fā)得理不饒人,“你說話的可信度在我看來就是零!你最好快些放我出去,要不然,我會對你不客氣的!”
“你還沒有本事去救你妹妹,”那人道,“不過你放心,我已經(jīng)托人照顧她,她現(xiàn)在是安全的,至于你嘛,等你學有所成,我自然會放你出去!”
“如果我現(xiàn)在要走呢?”丙火可不想在這幽暗洞中待著,哪怕只待片刻他也不愿,畢竟他剛剛確認了素丸的心思,既然兩個人兩情相悅,接下來就該朝朝暮暮處在一起,然后娶她做妖后,然后跟她一起生一群小妖兒,啊,日子該是多么幸福美滿呀!
“你還沒有本事走出這個山洞,”那人一邊說著,一邊近了丙火的身,在丙火尚未反抗之前,他不知點了丙火什么穴位,丙火一動也不能動了,“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有誰會真正為你考慮的,你不必再掛念素丸那個丫頭,她是最自私的,你父王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你生情,她卻天天癡纏著你,讓你對她動了情!你父王所托非人!不過好在還有我!我一定不會讓你父王失望的!”
“父王為什么不讓我生情?!”丙火眨眨眼睛,大聲問道?,F(xiàn)在他全身動彈不得,只能靠大聲講話來發(fā)泄旺盛的精力了。
“把這本書背下來我就告訴你!”那人從懷里掏出一本手掌厚薄的絹書,塞到丙火眼前。
丙火一看,上面寫著《返璞心經(jīng)》四個字,“我現(xiàn)在都動不了,怎么看書?”
那人手一揮,這絹書到了丙火手上,“你只要自己看完了練會了,穴道自會解開的!”
“那萬一我還沒看完沒練會就渴死了餓死了呢?”丙火見那人要走,忙大喊道。
“生死有命,”那人頭也不回,“你這一關都過不了,別指望著能過下面的關口!”
“喂!你又騙我!”丙火回不了頭,只能用了更大的聲音抗議,“你說過要看好我的,現(xiàn)在怎么變成看著我死了!騙子!”
他身后,悄無聲息。
他繼續(xù)嚷嚷了一陣子,直到口干舌燥,才不得不閉了嘴。
眼前的絹書敞開著,他一眼都不想看,腦海中,不知不覺又浮現(xiàn)了素丸的身影兒,“我不在,不知道她會不會到處找我,哎,能溜回去偷偷看看她擔心我的焦急樣子該多好!”
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他迷迷糊糊睡著了,等醒來時,肚子咕咕嚕嚕好像有人在里面敲鼓,他又瞥了一眼眼前的絹書,嫌棄地閉上了眼睛,心里想道,“哼!我才不會被人脅迫做不想做的事情呢!”
在洞外,一男一女正盯著丙火,那女人正是救治惠然的老婦人,那男子卻是海神。
“他好像很抗拒背書,”老婦人微微一笑。
“他只是抗拒被逼迫,”海神也微微一笑,“不過他是個惜命的聰明人,渴極餓極自會學的!”
“那種極端條件下,他能學得會?”老婦人問。
“他的潛力是我們唯一的賭注!”海神輕聲道。
老婦人輕嘆一聲,“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p> 海神凄然一笑,眼眶紅了。
兩人靜靜看著丙火,許久許久,一言不發(fā)。
“魔尊火的秘密怕是快要瞞不住了,”老婦人終于站起身來,“在那之前,他能盡除情欲么?”
“只要你肯幫我!”海神目光里透出堅毅。
老婦人冷冷一笑,“你應該很恨這個孩子吧!”
海神一愣,搖搖頭道,“為何你這么認為?”
“原本是血統(tǒng)高貴的真神,不幸罹難,掛了妖王之名也就罷了,你現(xiàn)在讓他絕情棄智,除了他的仙骨神髓,換了魔血,他就永遠恢復不了仙體了,”老婦人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你這是陷他于萬劫不復!”
海神聽了,沒有作聲,良久方長嘆道,“造化弄人,我不過隨化罷了!”
“真不知道你是正是邪!”老婦人盯著海神。
海神扭頭看向老婦人,“正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得了你!”
老婦人一笑,“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