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抱著吉姑姑回了無名丘,素丸查看姑姑傷情,好在有玄黃玨護體,更兼那誅仙陣是針對仙家體質,吉姑姑是凡人,故此,傷勢不至于殞命。
素丸給吉姑姑拔了金針,將自己的靈力渡了些給她,助她魂魄強力,這樣,傷勢好得會快一些。
療養(yǎng)畢,吉姑姑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發(fā)現(xiàn)素丸坐在床下,編著蓑衣,蓑衣已經(jīng)編好了,只欠幾條金線。
“你在這里做什么?”吉姑姑問道,“大半夜的,還不去睡?”
“我擔心您,”素丸說著,放下蓑衣,到了她面前,俯身問道,“感覺好些了沒,要不要喝口水?”
吉姑姑搖搖頭,“睡覺去,我用不著你守!”
“您不讓我守,我也睡不著,”素丸道,“熬過了今夜,看您沒有性命之憂了,我心才放得下,人才睡得著。”
半晌,吉姑姑笑道,“你對我這么好,圖什么?”
“我對您好嗎?”素丸歪頭道,“您對我們不是一樣好,三番五次救我們?!?p> “這么說,你對我好,是為了報恩?”吉姑姑笑道。
“嗯,算是,”素丸也笑了,“還有,我第一眼見到您,就覺得您親切,就是想對您好?!?p> “拍馬屁!”吉姑姑笑道。
“才沒有,”素丸指著自己的心道,“我這里是這么覺得的,嘴上才這么說給您聽的?!?p> “看把你會說的,”吉姑姑笑道,“留著你的甜言蜜語,哄你爹娘吧!”
“師尊就是我的爹娘,”素丸道,“聽昆月講,我和丙火是師尊從煉丹爐里把我們練出來的,丙火的爹娘是天帝天后,我的爹娘就是師尊?!?p> 吉姑姑沉默不語,半晌方低低地自言自語道,“你們神仙能力強,用一個煉丹爐都能練出小孩子來,為何還那么狠心,來人間搶走我們的孩子!”
“吉姑姑,你怎么了?”素丸沒有聽清她的話,只是看到眼淚從她眼角滾落,忙推了她,問道。
“沒什么,”吉姑姑突然回過神來,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素丸道,“大概六千多歲吧!”
她的一句實話,讓吉姑姑甚是無語,因為看起來比她大很多的吉姑姑才三十六歲,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是徐娘半老,沒想到跟神仙一比,簡直就是嬰兒。
“跟我說說天庭的樣子吧,”吉姑姑又問道。
素丸仔細地描繪著天庭的樣貌,順帶著把自己從小到大的生活一一說給吉姑姑聽。
“等您傷勢好了,”素丸見吉姑姑一臉的向往,說道,“等我們找到師尊,等幫六虛國找回保真丹丸,我?guī)咸焱プ滋??!?p> “等等等等等,”吉姑姑嘲笑道,“等你做完那么多事情,就算你沒忘記,我也老得走不動了,不用你帶,只怕我自己也能升天堂了!”
“要不,您傷一好,我們就去?”素丸笑道,“只要您想,我愿意把其他所有人的事情都放在后面,先實現(xiàn)您的愿望?!?p> 吉姑姑神色一動,接著嘆了口氣,斜了她一眼,“傻了么,跟你萍水相逢而已,我們沒那么深的交情,你可別來跟我套近乎!”
“可是,在我心里,您就是排位第一,”素丸抓了她的手,頭情不自禁地要往她的肩膀上靠,“我愿意看到您開開心心的?!?p> “傻了么,”吉姑姑一把推開她,她又靠過來,吉姑姑再次推開她,身子向里躲了躲,“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離我遠遠的!”
“嘻嘻,”素丸樂呵呵地看著她傻笑。
“笑什么笑!”吉姑姑一把將她推下床,道,“快把你的蓑衣織好是正經(jīng)。”
素丸拿起蓑衣,“看,就還有兩條金線,只一會兒兒嵌上就好?!?p> 說罷,她低著頭,將金線鑲嵌著,一邊說道,“您教會了我織蓑衣,等我這件織好,再織一件,送給您,好不好?”
吉姑姑冷笑道,“就你那手藝,我還看不上呢!”
“這是第一件,丑些,”素丸笑道,“等第二件,給您織,當然會用心地,慢慢地織,織得好看些!”
吉姑姑沒說話,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她突然說道,“十五年前,我生了一個孩子。”
素丸抬了頭,訝然望了她,“那孩子呢?”
“剛出生就出了意外,”吉姑姑低聲說道。
素丸聽了,心下難過,不知道該說什么,便又坐到了床邊,用兩只手去握了吉姑姑的手。
吉姑姑驀地將手抽了出來,放在胸前,盯著素丸,說道,“我這輩子,什么都能放下,唯獨這孩子,放不下?!?p> “孩子還活著?”素丸聽不出吉姑姑話里的意思,問道。
“孩子的仇,”吉姑姑眼睛盯著虛無處,咬牙切齒道,“我放不下!”
素丸見她神色有些猙獰,一時心生怯意,望了她,輕輕喚道,“吉姑姑?!?p> 喚了幾聲,吉姑姑好像才醒過來,眼中的戾氣消了,看向素丸,說道,“后天,中秋月圓,是我孩子的生日,也是祭日,你可否穿上這蓑衣,陪我一起祭奠他?”
“當然可以,”素丸為吉姑姑邀請而欣喜,因為在她看來,吉姑姑把這么隱私的秘密都告訴了她,表達了對她的信任。
守了一夜,素丸終于還是熬不過了,沉沉睡去。
昆月和來儀天不亮就去了軒轅宮,好不容易在那里尋得了線索,他們要守株待兔,揪出那個見首不見尾的背后大神。
吉姑姑獨坐院中,閉目養(yǎng)神。
偏房的門開了,那男子走到吉姑姑面前,輕輕地坐了下來。
“那女仙對你很好,”他輕聲道。
吉姑姑置若罔聞,仍舊閉目。
“恨了那么久,不累么?”他輕聲問。
她仍舊閉目不語。
“忘掉過去,放了自己,不好嗎?”他輕聲說。
“忘不掉!”她驀地睜了眼睛,雙目閃著怒火,“這十五年來,全靠著這恨,我才活著!十五年了,我精心籌劃了十五年,我等了十五年!”
“寧吉,”他顫抖著嘴唇,叫出這個名字,兩行清淚,順流而下,“我不想看到你……”
“你閉嘴!”她猛地將他推倒在地,站起身來,指著他道,“十五年前,你怎對我?!十五年后,你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原來,這男子正是曾經(jīng)聞名天下的人皇軒轅宗及。
“寧吉,”他爬起來,一把撲向她,將她緊緊摟在懷里,卑微而又深情的呻吟道,“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寧吉仰著臉,不讓淚水流出,掙扎著,想從鐵箍般的擁抱著掙脫出來。
他仍舊在她耳畔說著,“你知不知道這十五年我是怎么過的,我日日夜夜想著你,我南征北戰(zhàn),四處奔波,就是渴望著哪一天再遇回你!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我有想過死,我試過自殺,是素丸和昆月救回了我,牽著我,把我送到了你的身邊。”
寧吉側著身子,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的腹部,他大叫一聲,捂著腹部,倒在地上。
寧吉盯著他,決絕道,“十五年前,從走出家門的那一刻,你在我心里就已經(jīng)死了!是萬劫不復,永不超生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