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輕撫她的長發(fā)微微舞動,她坐到池塘的一角略微抬頭讓月光撒在她的五官上。她生的極好,勻稱的線條,無可挑剔的面容。
鬢角的幾縷發(fā)絲擋住了眼睛,癢癢的,抬抬起手撫去耳后。
十次呼吸后她睜開眼,池塘上面結(jié)了一層淡淡的薄冰,冰面下的魚緩緩游動,遠些還有一處假山和和一個人造小木橋。
趙念百里看著池子中的自己,夜里她的眼睛發(fā)出和月亮一樣的光,不知是夜太深,還是月太亮,或許都不是……
冰面的倒影里莫名多了個人影,多了雙眼睛盯著自己,人影在她發(fā)光的眼睛下不甚清楚,趙念百里以為眼花了,胡亂揉了揉發(fā)現(xiàn)人影還在,她轉(zhuǎn)頭看向身后。
“原來你和我一樣”
一個與海想梅一般大小的男孩像鬼一樣的出現(xiàn),站在他的身后,奇怪的冒出這么一句話。
“你是那天鬧事的那個孩子吧”趙念百里問道。
她似乎一點也沒被嚇到,男孩挑挑眉:“以你的修為竟然看不出我不是孩子?”
他身上有妖氣,略略的妖氣,不強烈修為應該不是很高,如果是積年的老妖妖氣還不強烈,那就只有兩種原因,其一是他隱藏了實力,其二就是,他快沒命了。
“你覺得我是什么修為呢?”趙念百里問道,她自己心里還真沒數(shù)。
“楊巖”男孩道:“我叫楊巖,我看不出來,但總歸你一定很強!”
趙念百里失笑:“你對我倒是比我自己還自信”
楊巖走近池塘,瘦小的指尖輕觸冰面“咔嚓”一聲,冰面裂成幾塊浮在水面上:“我看到了你的夢”
趙念百里有些驚訝,這世上竟還有人能看見別人的夢?
“他們要殺你,你為什么不反抗?”楊巖不明白,妖對付人是輕而易舉的事,以趙念百里的能力殺死那些害她的人,如同捏碎螻蟻,可為什么她還要如此狼狽地綁在木架上任人宰割。
趙念百里把手伸進水里,徹骨的寒冷從指尖一擁而上植入心扉,她哆嗦一下心情莫名好了一些:“因為我不懂”
楊巖沒聽明白。
“我不懂我愛的人為什么會想殺我,我也不懂情在他們心里的分量”趙念百里補充。
有人說,這世上有兩樣東西不能直視,一樣是太陽,一樣是人心。
楊巖久站不語,臉色不太好:“這話我也曾聽過”
然后他轉(zhuǎn)頭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像憐憫:“后來他死了,被他的親人殺死,尸骨無存”
許多年后趙念百里再回想楊巖的眼神和他說的這番話,才驚覺,原來是悲涼。
“也好”趙念百里道:“既然知曉,便可心死,既然心死,活與不活,有何不同?”
這時天方破曉金紅色的初陽從地平線探出頭照得兩人閃閃發(fā)亮,池水像破碎的鏡面,魚兒不放才游得暢快。
楊巖的身子在日出的光芒下越變越小,最后變得只有趙念百里的巴掌大小,蜷曲這身子,更想一個受傷的孩子了。
可他不是孩子,他是一只棕色的小老鼠,他跳上了趙念百里的肩頭……
這兒的民宿沒有洗漱臺,房間里的衛(wèi)生間只能供人淋浴,于是當早上六點多的時候下游的小溪邊上圍滿了人,端著小杯子出來漱口的,洗衣服的,洗菜的,氣氛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他們說的都是方言,趙念百里并不是聽得很懂。
民宿不包餐,顧言和海想梅、應綿他們含著牙刷從小溪邊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八點了,顧言和民宿老板的小侄子混得不錯,說下了山右拐300米有一條集市,那里有東西買,也有吃的。
眾人商量了一下,女孩們都表示原意去,顧白要窩在房間打游戲,他的早餐就由顧言負責帶回來。
經(jīng)過應綿的再三勸說由顧言拉著海想梅走在前面,趙念百里和應綿走在后面。
“所以,你要幫他嗎?”應綿壓低聲音道。
趙念百里道:“他想讓我替他救人,可是他要救的和我要抓的是同一個人,或者說是同一類”
應綿驚訝:“難道……是獅頭魚尾妖?!”
“就是獅頭魚尾妖”趙念百里頷首:“而且他還知道獅頭魚尾妖的具體位置”
“在哪兒?”應綿急切問道。
趙念百里瞥了她一眼:“在冥府”
應綿深吸一口氣:“難怪了,我就說怎么一直找不到他,,原來躲去冥府去了”
“他不是躲去的,他是被冥府的人抓去的”趙念百里思索著楊巖說的話:“他被你追殺后受了傷,逃出來遇上了冥府的人”
“所以你是幫他還是幫那個男人?”應綿又繞回話題的開始。
趙念百里搓搓手放回口袋里,開口時顧言突然在前面喊:“就這家吧,你們倆快過來,我們買包子吃,還有豆?jié){呀!太好了!老板這個多少錢……要五個”
海想梅跑回來拉兩個人,催促道:“姐姐姐姐快點”
最終趙念百里的話還是沒說出口,但她其實也還沒想清楚。
她們在那家民宿住到了春節(jié)那一天,老板娘心情也很好,一大早給他們送來了一只雞,趙念百里還了一封紅包給她,老板娘摸了摸紅包的厚度喜滋滋地道謝。
顧白中午的時候借了老板的手推車,拉了一整車煙花爆竹回來,樂得海想梅手舞足蹈。
民宿只有他們這幾個客人,晚上的時候老板娘又來邀請他們一起去吃晚飯,她的小侄子也跑過來拉人,眾人無法坐上了十幾個人的大圍桌,還有老板娘的一眾親戚們,圍著他們左看看右看看。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長得真秀氣”
“大過年的怎么不在家陪父母呀?”
“哎?姑娘你們?nèi)齻€女人,怎么就一個男的呀……”
“小伙子,你結(jié)婚了沒有,哪個是你老婆呀?”
“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怎么都這么內(nèi)斂呢,和我那閨女兒子一樣都不怎么愛說話”
趙念百里等人面面相俱,看著那幫七大姑八大姨扯東扯西,還沒開飯呢,桌子上的瓜子殼就堆成了小山。
后來一問才知,一共擺了三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小孩一桌,他們這桌的女人少,趙念百里他們是被拉來補數(sh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