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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梨花涼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局中錯

脈脈梨花涼 輕碧 2128 2019-12-24 08:28:18

  李晏聽到言歡的疑問,明顯地頓了一下,慢慢道:“無人指使?!薄盁o人指使?”言歡訝然,“梁子忠不過一個詹事府六品左中允,做出這樣膽大包天的事來怎么會是無人指使?”

  “梁子忠這人你可有印象?”李晏忽然問道。言歡聽他問得突兀,但仍是依言答道:“不曾有印象。”李晏道:“阿歡,你再好好想想,他來自夜陵,算得上是你的同鄉(xiāng)?!?p>  言氏一族便出自夜陵,乃是夜陵大族,累世書香,代代都有人入朝為官。

  李晏仍是追問,“當(dāng)年,你就未曾聽你父親或哥哥提起過這個人,或者是在你府中見過他?”言歡聽他問得急迫,更是不明所以,“阿晏,你到底想說什么?”

  “杜渲搜查了梁府,”李晏沉聲道,“在梁子忠房內(nèi)發(fā)現(xiàn)了夾墻,里面藏了他的私人札記,那上面明確記錄了他的動機?!?p>  他忽然停了下來,卻是來握她的手,“札記上寫著,梁子忠之所以鋌而走險,是因為他要操控皇兄,為當(dāng)年言家被污蔑參與李景元謀反一事翻案?!?p>  “什么?”言歡大驚,她從未想到雙生蠱之案的背后竟會牽扯到言家,牽扯到她自己身上。她猛地坐了起來,卻是臉色一白,隨即無力地向后倒下。

  “阿歡!”李晏慌忙抱住她軟倒的身子,向著外面大聲道:“來人,來人,快叫太醫(yī)?!?p>  好半晌,言歡悠悠醒轉(zhuǎn),見李晏正埋頭在她手里,一動不動。她輕輕抬起另一只手,去撫摸他的發(fā)頂。

  李晏抬起臉來,眉心緊皺,滿面俱是憂慮之色,但一看到她,那些憂慮已然換做笑意,溫柔道:“你醒了,可有哪里感覺不好?”

  言歡搖頭,虛弱道:“阿晏,你一直拖延著,不肯告訴我實情,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p>  李晏點頭不語。

  言歡無力地靠在引枕上,梁子忠竟是為了言家翻案才行此下策,而她為將此事揭破也出了一分力,最終梁子忠因此而身死。

  她忽然想到一事,心底不由微涼,“陛下得知這個結(jié)果之時,是不是大為震怒,是不是再不準任何人提起給言家翻案之事?”

  她一向通透,立時便想到了點子上。李晏亦是無話可說,只得再度點頭。

  言歡默然。

  她這次借雙生蠱被盜一事回到大楚,最重要的便是想細查言家當(dāng)年一案,期望能夠?qū)ふ业胶线m機會于朝堂之上還言家一個清白。只是世事難料,這個素不相識的梁子忠此時卻橫插一腳進來,她身處局中,無意間將自己的期望化為烏有。

  她捂住臉,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這件事到底該怪誰,難道要怪梁子忠嗎?他為了這件事,連自己的命都舍棄了,以她身為人子的立場尚未做到這一點,哪里又有什么資格去指摘別人。難道要怪她自己嗎?她并不知前因后果,何況,以她現(xiàn)在瀾滄巫師神殿大神官的身份,查出雙生蠱被盜的真相亦是她的責(zé)任。

  只是,眼下她必須承受一個壞得不能再壞的結(jié)果,就是為言家翻案之事變得遙遙無期。

  言歡只覺得胸中發(fā)悶,喉頭微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立時染紅了衣襟。

  李晏嚇得變了臉色,扶著她的手臂,一迭連聲地問,“你怎么了?來人,快來人?!?p>  方才言歡暈倒之時,司徒遠被急招過來問診,探查之下,乃是她急火攻心所致,便叮囑了幾句需心境平和。因言歡未醒,故診脈過后,李晏也未放他離開,便暫在外殿候著,此刻,司徒遠聽里面如此急促地叫人,知道定是情況又有些不好,便忙忙又疾步進來。眼見李晏抱了人在懷中,而懷中人面色慘白,衣襟上血跡宛然,也是嚇了一跳,二話不說就探上言歡的脈門。

  好半晌,司徒遠才拿開了手,道:“神官大人這是吐出了胸中淤血,倒是不妨事,待會臣開個方子。只是,”李晏一直盯著司徒遠的神色,生怕言歡有一點不妥,聞聽前面半句,心中一松,聽到后面,又是一緊,立即問道:“只是如何?”

  司徒遠道:“回殿下,只是神官大人傷重未愈,身體太弱,經(jīng)此一事,怕是前些時日的將養(yǎng)都白費了?!?p>  司徒遠告退出殿,而殿內(nèi)的李晏沉著臉,心中愀然不樂,他一拖再拖,但最終還是刺激到了她,以致于加重了傷勢?;腥挥X得有人在拉他的手,低頭看時,卻是言歡。

  “你不要擔(dān)心?!毖詺g聲音低弱,“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吐了這口血反倒好多了?!?p>  她方才越想越是郁悶難耐,才激得吐了血,此刻心中倒是一片澄明。

  李晏安撫道:“你莫要說話了,還是好好歇著?!毖詺g搖頭,“阿晏,有些話我不吐不快,讓我說完?!?p>  李晏見她堅持,便也不再攔阻。只聽言歡道:“我雖感激梁子忠所為,卻并不贊同他這個劍走偏鋒的法子。若是成了還好,若是不成,只會把一切搞得更糟?,F(xiàn)下里就是這樣?!彼f得急促,只覺得氣力不濟,便緩了一緩,方才繼續(xù)道:“我想過了,便是眼下這樣又如何,我已經(jīng)等了五年,也不怕再多等些時日。翻案之事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我可以私下查訪,收集證據(jù),將來再尋機揭發(fā)出來。山窮水盡處,柳暗花明時,總歸還是有路走的?!?p>  李晏定定地看著她,只覺得心中一陣熱似一陣。面前的這個女子,鐘靈毓秀,若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看去雖然纖弱得仿佛一陣風(fēng)便會吹倒,但卻果敢堅毅得令人心折。

  他擁緊了懷中的她,鄭重道:“阿歡,你還有我。今后,無論是什么,我都會陪著你一起?!?p>  言歡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如恬靜的彎月一般,有滿足的愉悅,“阿晏,我就知道,你會陪著我一起。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這句話是對他最大的褒獎,李晏輕輕低下頭去,抵上她的額頭,虔誠得仿佛是對待一件極為珍貴的寶貝。言歡也不再說話,輕輕闔上眼簾,只是任憑他抵著。二人呼吸相聞,只覺凡塵困擾似是都已遠去,眼前只余歲月靜好,盡是溫馨。

  過了良久,李晏才抬起頭來,沉吟道:“其實,此事我心中尚有幾點存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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