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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梨花涼

第二十三章 解蠱

脈脈梨花涼 輕碧 2480 2019-09-16 08:52:15

  李晏沉沉道:“眼下,只有等皇兄醒來,問一下御花園內(nèi)是否真如你我所想?!毖詺g點頭,“今日未將那來查探之人留下,想必幕后之人業(yè)已知曉咱們的動靜。既然如此,咱們何妨將動靜鬧得更大些,”她暗地里嘆息了一聲,終是下了決心,道:“明日我便給太子殿下解蠱吧?!?p>  李晏道:“也好,以免夜長夢多。”

  夜已過半,言歡回了房,這里是李晏在東宮給她安排的臨時居所。雖說是臨時,但珠簾瓔珞,玉臺妝奩,錦衾繡被,處處俱都透著用心。

  言歡并未就寢,她一直靜坐調(diào)息,心中暗暗祈愿明日一切順利。

  待調(diào)息已畢,見站在一旁的白伊滿面俱是擔(dān)憂之色。她微微一笑,“咱們白伊可厲害啦,明日你家大人我還需要咱們白伊在門外護(hù)法呢!”白伊嘟著嘴,“大人又在開奴婢的玩笑。”言歡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隔了一刻,突然幽幽道:“白伊,你知道么,毓王乃是本官的一位故人?!卑滓咙c點頭,“奴婢猜出來了?!薄芭叮俊毖詺g奇怪,“白伊都看出來啦?”白伊使勁點頭,“大人好像很想見到毓王殿下,又好像不想見到毓王殿下,但一見到殿下就非常高興?!薄鞍?!”言歡嘆了口氣,“真是越來越瞞不了人了?!?p>  她微微出神,良久才道:“今日,毓王殿下在陛下面前擔(dān)下為太子殿下解蠱這件事,既如此,這個蠱本官就非解不可。白伊,你可明白?”白伊點點頭,又搖搖頭,顯然她并不明白?!鞍滓?,”言歡道,“明日太子殿下寢殿內(nèi)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你切記,萬不可讓毓王殿下進(jìn)去?!卑滓咙c點頭,“是,奴婢知道了?!毖詺g又叮囑道:“還有,也不能讓毓王殿下知道解蠱詳情?!卑滓猎俣戎刂攸c頭。

  天色微明,言歡早已立于廊下,今日她穿著簡單。只是一襲素紗衫子,抹胸裙,一頭烏發(fā)用絲帶在后面系住,面上依舊覆了白紗,周身上下一件首飾也無。她定定地望著東天邊由重墨變?yōu)轼f青,再變?yōu)樽咸?,蓮青,赤金,銀白,然后一點點亮了起來。白伊在她身后嘆息,“大人,您真的決定了么?”言歡失笑,“莫要擔(dān)心,你家大人命硬得很,當(dāng)年那般情形都死不了,何況今日?!?p>  她話音未落,忽然發(fā)現(xiàn)回廊盡頭,李晏正靜靜站在那里,也不知來了多久,他今日是一襲皇子常服,黑蟒箭袖,九環(huán)玉帶,紫金冠,一身說不盡的清貴風(fēng)流。

  言歡微愕,也不知他聽到方才她與白伊的對話沒有。

  李晏舉步過來,直視著她眼睛,“你是否有什么尚未告訴我,今日解蠱一事難道有危險不成?”言歡扶額,他果真是聽到了。她勉強(qiáng)擠出個笑意,“怎會,我有靈鐲護(hù)身,不會有事。況且,太子殿下所中這蠱毒也不易拖延太久?!币娝允敲鎺岩?,她便道:“到時還要請殿下將太子寢殿護(hù)好,且莫讓人打擾?!崩铌厅c頭,“這個自然?!?p>  二人并肩而行,晨風(fēng)輕掠而來,卷起他們的衣袂袍角,黑白相映,仿若翻飛的兩只蝴蝶,糾纏交錯。

  不知怎地,言歡心中突然感慨萬千,只覺得往事如昨,一幕一幕在眼前閃現(xiàn),待走至太子寢殿門前,她止了步子,轉(zhuǎn)頭看他,眸光明滅不定。他卻只是靜靜看她。

  良久,言歡忽然上前一步,微微靠近他耳畔,道:“阿晏,我去了?!?p>  那聲音極低極輕,李晏仿佛聽到“阿晏”二字,心中一動,還未聽得分明,卻見她窈窕的身影已進(jìn)殿去了。他負(fù)在身后的雙手微微握緊,舉步似要跟進(jìn)殿去,守在門前的白伊卻道:“殿下,我家大人說任何人都不能進(jìn)去?!?p>  李晏只得停下。他暗暗叮囑自己,他不能著急,她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既然就在他的身邊,往后,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他可以慢慢問她。

  言歡進(jìn)了太子寢殿。只見太子李倫依舊暈睡,只是他面色更白,唇色更青。她原先預(yù)計李倫可以撐三日,現(xiàn)在看來,的確像李晏所說,越早越好,以免夜長夢多。

  言歡上前扶起李倫,讓他盤膝坐好,將他衣襟解開。她則盤膝坐于李倫對面,深吸一口氣,抬起戴了靈鐲的手腕。

  殿外,白伊自言歡進(jìn)去起,滿面的擔(dān)憂之色便再也遮掩不住,她雙手抓著殿門,似是想要進(jìn)去,又不敢進(jìn)去。一旁的李晏心中一緊,忍不住開口道:“你家大人可是有事瞞著本王?”

  殿內(nèi),言歡左手一劃,心頭血已抹至銀鈴之上。她左手二指輕壓靈鐲,右手并起二指,順勢向那靜止不動的紅線點去。一點之下,那紅線倏地活動起來,仿佛被壓得太久充滿了憤怒,扭動得愈發(fā)厲害。

  言歡右手收指變掌,猛地貼在李倫胸口,左手再度逼出血珠,那浸了她鮮血的銀鈴漸漸褪去了銀白,紅光大作,猛烈搖晃起來,聲音尖利高昂,聽者心驚。

  那聲音傳至殿外,傳至眾人耳中。白伊面色更白,眼睛一紅,忍不住抽抽搭搭就哭了起來。李晏神色已變,上前兩步,便要去推那殿門。誰知白伊顧不上抹眼淚,整個攔在門前,“大人說了,無論如何不能讓殿下進(jìn)去。”“為何?”李晏的眉已經(jīng)擰緊,白伊搖搖頭,“大人說不能說?!?p>  李晏身后的杜渲已是急不可耐,上前一把拉住白伊的胳膊,“你有什么不能說的,再不說,你家大人萬一出了什么事,你可擔(dān)待不起?!倍配值脑捗黠@嚇到了白伊,白伊眼淚落得更兇,對于女人的眼淚,小侍衛(wèi)有些束手無策,他唉聲嘆氣道:“天啊,這光景了,你就別哭啦?!?p>  突聽得李晏喝道:“不要哭了!”白伊嚇得眼淚立刻收了回去,她眼里的毓王殿下,雖然慣是一副清冷樣子,卻從沒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時候。“說!”李晏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白伊有些瑟縮,道:“大人找了大巫師,大巫師說這蠱本無解,只能剔除。大人問怎樣剔除,大巫師說是個以命博命的法子,什么要把蠱引到除蠱者身上,再逆轉(zhuǎn)心脈,把它逼出來。奴婢也不太懂。大巫師說,大人五年前受過重創(chuàng),不能施法,否則會傷及性命??墒?、可是、”白伊說著說著又要哭了。李晏語聲更是嚴(yán)厲,“快說,”白伊忍住淚,繼續(xù)道:“可是大人堅持,大人說殿下您是她的一位故人,您應(yīng)承了大楚皇帝要解蠱,大人就非解不可?!?p>  李晏只覺得心突然痛了起來。他一直覺得奇怪,她起初說雙生蠱不能解,后來忽然在父皇面前將解蠱之事應(yīng)承了下來,卻原來是為了他。難怪對他問及此事她總是含糊其辭,難怪他方才聽她在跟白伊說“莫要擔(dān)心,你家大人命硬得很,當(dāng)年那般情形都死不了,何況今日”,難怪她進(jìn)殿之前在他耳畔偷偷叫了聲“阿晏”,恐怕她就是知道這一次怕是兇多吉少。

  難道,她在向他告別。

  他痛苦地閉上眼,五年前他就曾發(fā)誓,若是有一日他尋到她,他一定好好護(hù)住她,不會讓她再受一點傷害,可是到了今日他卻又食言了。

  他猛地睜開眼,向兀自堵在殿門前的白伊道:“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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