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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靈俠影錄

第75節(jié) 少年道士

長靈俠影錄 夜幕秋聲 4194 2019-10-31 17:30:00

  二人在谷中居住幾日,倒也悠閑自在,無憂無慮.葉心傳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卻又說不出哪里奇怪.有幾次他瞧見允柔在房中偷偷盤腿練習胎息功,聽到她敲門,便立刻停止不練.他擔心允柔練到關鍵之處被自己打斷,便不在輕易敲她房門.因胎息功與天罡真氣關聯(lián)之處甚多,稍有不解,便容易經脈大亂,走火入魔.他見允柔偷偷習練功法,自然是不想讓他知道,他便不好當面指導她,于是經常在院中練習胎息功,遇到難解之處還特意念出聲音,又將天罡真氣心法中與此相關之處以木棍劃在土墻上.

  以他如今功力,輕易便可覺察到外人靠近,因此他在練功之時經常覺察到允柔偷偷藏在某處觀看.清晨,天還朦朦亮,允柔又悄悄靠近他書寫功法的土墻,默默記誦,一聽到別處有動靜,她立刻藏在土墻之側,從別處繞行回到自己房中.

  如此過了半月,葉心傳將胎息功法自頭到尾練了一遍,其中官竅難解之處,他也在已在土墻之上一一說明過.他時時借觀察允柔傷勢之名替她號脈,實則是為了看她有無走火入魔之象,只覺她氣息平穩(wěn),傷勢固然已經大好,此時內息強烈,已于脈搏跳動一種有所征兆.

  允柔時時也夜間練功,因此白天時經常精神不振,兩人之間交流便少.胎息功法練完之后,葉心傳便覺通元谷中生活甚是無聊,有時也見允柔手持木棍、拍打草木荊棘,大有不耐煩之意,他便心生出谷的念頭,這一日盤算已定,便要跟允柔商量.

  忽然草廬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于幽谷之中,甚是清亮,又聽得烈馬長嘶,應是有人勒住了馬韁繩.

  二人走出草廬,但見一個道士大半的俊秀少年穩(wěn)穩(wěn)坐在馬鞍之上,俯視著他們,見到葉心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道:“這位便是靜音師兄罷?”說著翻身下馬,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葉心傳道:“正是.”

  少年道士說道:“師弟是奉師祖之名特來尋訪師兄.”

  葉心傳道:“原來是師祖.請問師兄有何指教?”

  少年道士說道:“指教不敢,只是……”忽然右手凝為爪狀,抓向葉心傳肚腹.

  葉心傳眼明手快,先一把將允柔推開,左手斜出,扣住少年道士手腕,接著右掌沿著他手臂直直推出,用的正是混元掌中的招式.少年道士見狀,眼睛一亮,微微露出笑意,接著抓向葉心傳肚腹的手臂忽然如游蛇一般擺動起來,輕輕松松脫開葉心傳的束縛,身體一斜,右腿隨之踢出,所使招數(shù)竟是游龍劍法中的江河日下,只是將劍招化為拳腳招式使了出來.葉心傳見他出招干凈利落,除非有多年苦練,絕不能在臨陣之時有如此效力.

  但葉心傳自幼練習游龍劍法,這招劍勢之中的諸多變化,無不稔熟于胸,當即身體上翻,躲過他凌空一推,接著跳落在那少年身后,以極快手法拍打在他后肩,封住他穴道,令他動彈不得.

  少年道士穴道被封,不能移動,卻仍可說話:“果如靜明師兄所說,靜音師兄武功高強,師弟自嘆弗如.”

  葉心傳聽他說起靜明,喜道:“靜明師兄?他傷好了么?”

  少年道士笑道:“靜明師兄傷已大好,無需憂心.”

  葉心傳忽然回悟,急忙解開少年道士穴道.

  少年道士說道:“師弟本姓王,道號月明,在師祖門下第三弟子胡玄一座下修行道法,迄今已有八年了.不過師弟平日懶惰,疏于練習,于道法武功均是稀松平常,讓師兄見笑了.”

  葉心傳道:“你的江河日下使得便十分老成.”

  王月明一笑,說道:“師兄謬贊.這位是……”

  葉心傳道:“這位姑娘復姓完顏……”

  王月明一怔,問道:“復姓完顏……莫非是金國宗室之后?”

  允柔忽道:“我怎么會是金國皇家之后,不過是鄉(xiāng)下女子,碰巧姓完顏罷了.”

  王月明點了點頭,望向葉心傳,臉上露出疑難之色.允柔見狀,知他顧忌自己身份,于是冷冷說道:“小妹房中有事,先告辭了.”

  王月明道:“姑娘切勿介懷,貧道……”

  允柔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摔了摔袖子,徑自去了.

  葉心傳見她突然發(fā)火,想道:“怎么這次見到允柔,她脾氣變了許多?”

  王月明道:“師兄,完顏姑娘她……”

  葉心傳道:“無妨,我過會兒去看看她便是.師弟,你此番到來,究竟是為了何事?”

  王月明道:“說來話長.前些日子,師祖外出回山,命我們師弟二十余人下山查探消息.我依照計劃去了河東府,在那里碰到鄧家大小姐與靜明師兄.鄧家大小姐將武林大會始末簡要給我說了一遍,我才知道靜明師兄誤遭奸人暗算,臥病在床.不過師兄不必憂心,我到鄧府時靜明師兄已恢復得差不多了,應該不久就可痊愈.在那里我還碰到了一個從大宋境內過來的客人,名叫苗可,乃是建炎年間謀反的叛軍主將苗傅之后.苗傅、劉正彥叛軍平定之后,苗可偷偷藏匿在民間,直到今年年初他在臨安行在聚集鄉(xiāng)勇起義,失敗之后便帶著部下一路北逃,一直逃到河東府.”

  葉心傳疑問道:“苗可?我從未聽說過此人.”

  王月明道:“此人昔日籍籍無名,師兄自然沒有聽說過.當日在鄧府聽他說話之人先前都不曾認得他.此人自稱他在大宋臨安行在聚眾起義,一則是為了清除朝中萬俟卨、湯思退等主和派奸賊,一則是為逼迫皇帝下詔替岳元帥正名.不過他們勢單力薄,終于還是被和國公帶兵鎮(zhèn)壓住了.苗可帶著殘部近千人預備北逃之時,一天夜里,忽然有一人出現(xiàn)在那房里.那人自稱是大宋觀文殿大學士,又是皇帝近年來十分寵幸的國師,名為朝云.”

  葉心傳驚叫出聲:“朝云!”

  王月明道:“正是這個名字.國師告訴苗可,當日向和國公獻策鎮(zhèn)壓苗可等人謀反的正是他.苗可大怒之下,便要廝打國師.不成想那國師武功出神入化,不出一招竟將他制伏.國師又說,苗可這般謀反,不但不能誅除朝中奸佞,反而會使皇帝更加重用他們.他十分清楚皇帝懼怕金人,唯恐論兵生事.朝中主戰(zhàn)派和國公屢次上書北伐中原,都被皇帝斥退,自身尚且難保,又怎能主持北伐大局?苗可起初不愿聽他講話,后來見他所說句句在理,便耐下性子靜聽起來.國師倒也客氣,見他不再掙扎,恭恭敬敬地扶他起來.這時苗可才看到國師年紀大約有四十歲,面容清瘦,雖是文官,臉上卻有風霜之氣,大似行軍打仗的將領,最為奇怪的便是他的頭發(fā)竟然盡是銀白.”

  葉心傳點頭道:“果然便是朝云前輩.”

  王月明道:“國師說,金國皇帝有侵宋之意,這兩年就要揮兵南下,心中忌憚者,唯有關內自齊魯一帶的江湖義軍.于是這兩年他用朝臣建議,以武易武,以暴凌暴,決心要憑借漢人武林勢力削平其他抗金勢力.他對苗可說,若他有心保衛(wèi)大宋,盡可北上中原,相助抗金義士誅除殘暴.他日金人南侵,大宋必得迎戰(zhàn),其時便是北復中原的大好時機,何必在臨安行在聚眾為亂,徒造啥孽.”

  葉心傳道:“朝云前輩所言甚是有理.”

  王月明道:“我等也是如此看法.苗可依照國師指點,安然逃出大宋邊境,于是偽裝成趕路商隊,終于在五天前渡過黃河,到了河東府.他手中有一件信物,是國師交予他的,乃是一塊瑩瑩翠玉,上書‘怡’、‘傳’二字,并令他到了大宋境內便去尋找一個叫葉心傳的青年人.”

  葉心傳道:“是姐姐!一定是姐姐!”

  王月明道:“我們也是聽靜明師兄提起,才知道原來靜音師兄俗名便叫葉心傳.我恰好聽師祖說,師兄今日就在通元谷中,便主動請纓,來谷中尋找?guī)熜?翠玉在此,師兄請過目.”說著從懷里取出一塊折成方勝的包裹.

  葉心傳接過方勝,緩緩打開,果見里面一塊玲瓏剔透、瑩瑩欲滴的美玉,玉石雕刻為人形,在腰身處刻有“怡”、“傳”二字.

  葉心傳心中思念姐姐,忽然見到玉石晶瑩,是姐姐貼身之物,不禁眼中流淚,忽然仿佛見到手帕之上露出一兩個小字,仔細一看,卻又不見.他打開手帕,在陽光照射之下仔細看查,卻哪里還有字跡?

  他忽然想到剛才之所以看到字跡,是因為不小心將眼淚滴在手帕上,于是想到或許用水浸泡,便可使字跡現(xiàn)形.果然他將手帕一角放在水中,微微一浸,便見字跡漸漸清晰.

  王月明喜道:“原來手帕別有玄機.”

  葉心傳將手帕全部浸濕,便清楚看到帕上之字.那字跡對葉心傳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依依可以想見,葉心怡在書寫之時筆勢婉轉、意存親柔之意,思念之情實在難以掩抑:“心傳吾弟,見字如面.阿姐與朝云師兄現(xiàn)在大宋臨安行在,諸事順宜,你可安心.聞弟在中州,事多不順,阿姐心實憂慮.八月中旬,阿姐因事北上嵩洛,到時你我姐弟相見,可訴故舊之情.唯思唯念,恨不早到君前.阿姐葉心怡書.”

  葉心傳將手帕收進懷里,說道:“月明師弟,我即日便要啟程前往洛陽,不知師祖還有何事見教.”

  王月明道:“哎呀,扯了許多閑篇,卻忘了說正事.我奉師祖之命查探消息,意外發(fā)現(xiàn)有一批番邦武林人士身穿漢人服飾,悄悄向少林寺潛去,看來不日就要有大動作.另外,我還查探到,崆峒派掌門人沈雁青如今被一個白發(fā)女子和一個紅衣女子帶著,一齊去了嵩山.”

  葉心傳道:“那白發(fā)女子名叫林晚晴,是金國皇帝手下武林盟大頭領,那紅衣女子便是她屬下.沈雁青在與靜明師兄比武時真氣受損,元氣大傷,但筋骨仍然健全,料想很快就會痊愈.他們三個均是江湖上一頂一的高手,若要對少林寺不利,恐怕少林寺一時也難以應付.”

  王月明道:“看來此事非師祖出手不能平定.我與鄧大小姐、靜明師兄、丐幫霍英杰老前輩等人商量過后,以為事不宜遲,先由咱們打頭陣,帶一隊人馬前去聲援少林寺,盼望著魔教妖人見咱們來勢洶洶,及時退避,也算是免去少林寺一場大災禍.若魔教妖人執(zhí)意對少林寺不利,我等便以武林正道的身份加以干涉,金人朝廷也不好直接干預.正好苗可帶著他的部眾前來支援,雖然他們不是武林人士,卻也可以壯壯咱們的聲勢.靜明師兄已請他去王屋山接應他的部眾,從那里直接趕赴少室山.鄧大小姐也備好車馬,帶領群雄南下了.我特意到谷中找尋師兄,請師兄一同前去.”

  葉心傳心中喜悅,一則是為中原群豪團結一體,必定可以懾服沈雁青等金人走狗,保得少林寺安全,二則為此去嵩山少林寺,便可見到姐姐.他自己心中喜悅,便盼著將這一消息轉告允柔,回頭望了一眼允柔居住的草廬,見房門緊掩,屋內昏暗,不知允柔在不在里面.

  王月明語氣遲疑地說道:“葉大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葉心傳不禁納罕,問道:“師弟有何事不方便說?”

  王月明踮起腳尖,望了望葉心傳身后,又看向葉心傳,悄聲說道:“俗話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尤其是如今漢人與女真蠻子南北對峙,勢不兩立,這位姑娘是女真人,還與金國皇族同姓,恐怕……”

  葉心傳明白他心意,原本就要脫口說出允柔真實身份,此時細想,又覺不妥,便將心里話咽回了肚子里.

  王月明見他眉頭微皺,默不作聲,知他猶疑不定,語氣忽變決絕,繼續(xù)說道:“為大事著想,師兄此行,最好是不告而別,或者跟她說只是外出幾日,過后便回,也免得多生事端.”

  葉心傳長吸一口氣,仍舊不作聲.

  王月明拂然怒道:“大丈夫以大事為重,何意為一女子,盤桓不定,有損大節(jié)!我這就去殺了她,免得師兄為難.”

  葉心傳一驚,忙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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