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茉莉花花園
五月八號,隨著這一天的到來,顧若琳推掉了所有的工作。
“先生,前面那個人好像是顧小姐,要停車嗎?”季遠風看向后視鏡里的安逸辰,說道。
安逸辰緩緩抬起頭將文件放置一邊,側頭看向右手邊的窗外,在熙攘的人群中,一眼就認出顧若琳的背影。
“……不用了,就算季叔你有心她也不會上車的。”安逸辰冷冷的掃過顧若琳一眼,便收回視線重新拾起放置在一旁的文件,神情凝聚的低頭審閱。
一輛象征身份的勞斯萊斯很快的穿越熙攘的人群,越過顧若琳。
“這一款是G大師專門為女性量身定做的跑車。無論在是車本身性能還是安全性,都是它的賣點。它主要……”從昨晚知道有貴客駕臨,今早車行經(jīng)理便領著一眾屬下守在公司門口。只是誰也沒想到安氏總裁竟會來的這么早,與約好的時間分毫不差。此時一眾人尾隨其后,耳邊不停的傳來余經(jīng)理的三寸不爛之舌。
“那就這輛吧。今晚八點準時送到秦公管?!卑惨莩秸f道。
“好的。安總?!庇嘟?jīng)理偷偷的瞟了眼安逸辰那張沉穩(wěn)的臉,果然有錢人就是不同,僅僅幾個字就充斥著威嚴與氣場。也恰在這時,經(jīng)理第一時間察覺到安總的目光停留在另一輛車身上。
余經(jīng)理冥想了一會,正欲開口介紹。卻見安逸辰的目光已從不遠處收回。遲疑之際也只好作罷。
季叔將剛才的一幕掃過眼簾,臉上隨即浮過一絲旁人看不懂的神情。
正在這時,不遠處一個身穿白色休閑服背著背包的女子,再次吸引了安逸辰的目光。季叔也在同一時間向那女子看去。
“余經(jīng)理,麻煩你過去問一下剛才那個女人是來做什么的?”安逸辰看著遠處漸消失的背影說道。
“好的,您稍等。我去去就來。”余經(jīng)理點點頭,快速的朝剛才那女人的方向走去,十分鐘后便再次出現(xiàn)安逸辰的面前。
“安總,問清楚了,那位女士是對面租車公司的客戶。”
她是來租車的?很明顯這個答案讓安逸辰有些不大相信。他站定在原地,視線不移的看著那抹消失的背影,陷入一陣沉思。果然,沒過多久,便見那熟悉的面孔開著一輛車緩緩離開。
顧若琳專注的開著車,倒是一點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有雙眼睛在不遠處看著。她開著車從租車公司出來,便一路向北往郊外行駛。車沿著郊外一路踏過大自然的風景,終于,在一處望不到邊際的花海處停了下來。這時,顧若琳打開車門,彎身下車,一陣淡淡的芳香也隨風撲鼻而來。一朵朵盛開的茉莉花如風雨后的彩虹,映入顧若琳的雙眸??粗矍耙欢涠涑蹰_的茉莉花,正享受著雨露的孳乳,恬雅的向大地伸展它淡淡的美。她仿佛又看見了那一年的尹諾,想起那年初夏,茉莉花初開的季節(jié)。至此,回憶慢慢展開……
“這朵茉莉花送給你……為什么不說話?!?p> “眼睛都看不見了,要花做什么?!?p> “眼睛看不見,可還心在啊?!?p> “……如果心也不見了呢?
“………那就將它找回來……”
“將它找回來?”女孩輕??斩吹碾p眼,就仿如還能看見事物的看著遠處:心若丟了真的還能找回嗎?
“如果你愿意,就一定能找回?!泻⒎路鹇犚娏伺⒌男穆暎瑤е荒標床灰妳s可以想象的微微笑容,在她身旁輕輕說著。
“人在困境面前可以化身成兩種人,一種是越挫越勇,另一種則是一蹶不振……也許你的遭遇超越了人無法承受的底線,足以讓你萬念俱灰,關閉心門??伤倏部溃倏膳?,再無情,卻并沒有危及你的生命……無論怎樣你不是還活著嗎?因為活著,你的親人還可以在往后的歲月里看見你因覺得慶幸……坎坷挫折面前我們每個人首先要學會的不是其它,而是要先學會原諒自己,只有先原諒自己,才能從那些懊悔,怨恨中走出來,不再去糾結那些因某些人,某些事,某個錯誤的時間,地點……一切一切的陰差陽錯而造成的傷害。原諒自己,審視自己,再以一種全新的正確心態(tài)從心出發(fā),踏上一條新的生命旅程……這便是有所失去有所得到。一朵小小的茉莉花,雖無艷態(tài)驚群,但玫瑰的甜郁,梅花的馨香,玉蘭的清雅,無不兼而有之。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像這朵茉莉花一樣,綻放生命的美,無論何時,何地,不受外界因素的影響,永遠以一顆淡定的心看待事和物?!?p> “原諒自己,做一個像茉莉花一樣的淡定之人……?!边@是女孩第一次聽見有人這般的見解。從來只聽人勸要原諒他人,卻從未聽過勸說要原諒自己。她靜靜的坐在一旁,仔細的揣摩著男孩的話,身處在黑暗世界里的女孩第一次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用心,認真的思索著她從未想到過的問題,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漸漸有了生機……
盡管過去多年,那年初次見面的情景依然在腦海里清晰可見,尹諾說的每句話也依然猶如在耳。那抹觸摸到的陽光從未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消失。顧若琳緩緩走向盛開的茉莉花中,摘起其中一朵茉莉,輕聞它淡雅的味道。不時,一滴眼淚悄悄溢出眼眶,滑落至臉頰,順勢的滴至手中的茉莉花瓣上,清晨的第一道陽光恰在這時灑在茉莉花的花身上,將那滴眼淚照耀的晶瑩剔透。
顧若琳淡淡一笑,輕楊起右手,擦試眼角的淚水……
可曾記得誰說過,笑著流淚的女人最為美麗。
花園的另一處
“想不到郊區(qū)還有這么個地方。這里真是讓人心曠神怡,思微姐,你是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笨粗矍耙煌麩o際的茉莉花,秦之藍忍不住的摘起一朵茉莉花贊嘆道。
一旁的劉思微笑道?!拔乙彩桥既宦爠e人說起過這,才知道有這么個地方,真的很美,對吧。聽說每年茉莉花盛開的時候,就會很多人來這里,舒緩心情,回去時順道采摘一些茉莉花?!?p> “的確是個野外郊游的好地方?!崩枭偾淇粗鴳牙锏慕鸢l(fā)美女;一臉壞笑。
“可是我怎么覺得,這里好像有人在專門打理?!卑惨莩诫p手插進西褲口袋,看著周邊的一道道石板路。
“我也這么認為,你們看,每隔一定的距離就會有一坐涼亭,就像是特意修來給人乘涼。”秦瑞指著稍遠處,說道。
聽安逸辰和秦瑞這么一說,秦之藍,劉思微,黎少卿,三人這時也突然意識這一點。
這時,花叢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晃動的人影,幾人定睛看去,卻見,一個約六十的老頭叢茉莉花花叢中走了出來。
果然是有人專門打理.……
“老伯?!卑惨莩阶呱锨?,來到老人的跟前。秦瑞等人也隨后上前。
老人拂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看著眼前的一眾年輕人,笑著說道:“有什么事嗎?”
安逸辰表情微愣,……笑笑道:“這里是您一個人在管理嗎?”
老人笑笑,抹著額頭上的汗水說道:“當然不是……不好意思,我得趕著過去幫我老伴的忙。喏,她就在那邊灑水?!崩先苏f完,與眾人相視微笑,便轉身離開,朝老婦的方向緩緩的走去。
“不如我們從這對夫婦手里買下這塊地吧?!刂{看著老人的背影說道。
“他們只是負責管理的人。沒有權利賣給你?!鼻厝鹫f。
“哥你怎么知道的?”秦之藍微愣,驚訝的看向秦瑞,劉思微這時也不解,看著秦瑞,等著他解答疑問,
一旁的安逸辰微微一笑,邁開腳步朝不遠處的涼亭走去。
秦瑞也笑笑,隨后離開,向涼亭處走去,
黎少卿剛才只注意與身邊的金發(fā)美女調情,見安逸辰和秦瑞先后走,便摟著金發(fā)美女一道走了去。留下劉思微與秦之藍在原地發(fā)呆。
“逸辰,你也知道原因?!鼻刂{追上去,挽住安逸辰的胳膊,看著安逸辰的沉穩(wěn)的臉甜美一笑。
“嗯,”安逸辰笑而不語。單手插進褲袋,接著往前走。
反倒是后來的劉思微最先來到?jīng)鐾?。她一進涼亭,便傳來一聲驚訝聲,引得后面的人一陣詫異。秦瑞加快腳步,走進涼亭。問道。
“怎么了?”話才出口邊,他便震驚住。
“這畫……”略懂畫的秦瑞立即被眼前掛著的一幅名為神秘的深藍吸住。
“到底怎么了,驚訝的叫出聲?!崩枭偾溥@時也摟著金發(fā)美女走來。見亭子里的畫,一時也被吸引。
秦之藍與安逸辰也隨后走進涼亭。幾人一進去,便紛紛對涼亭的畫看著了迷。
一時間,涼亭內一片鴉雀無聲。黎少卿不知在何時放開懷中的金發(fā)美女,專注的看著眼前的一副夕陽圖。
一幅幅畫就像一個巨大的磁盤吸住每一個人的目光。每個人不自主的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如果這些畫出現(xiàn)在展覽廳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鼻厝饘W⒖粗?,不由自主的對畫的主人豎起敬意。
“我雖然不大懂畫,可就是這么莫名喜歡這些畫。真想將這些畫據(jù)為己有?!眲⑺嘉⒃竭^一幅幅畫,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說道。
“如果你有這個念頭,那最好打消。”安逸辰看著眼前一副名為‘明與暗的世界’說道。
“為什么?我出錢,他出畫挺好的。”劉思微看著眼前的畫沾沾自喜的說道。她就不信。這年頭還有人不愛錢。
“說真的,我都好想買下這幅茉莉花下的少女圖?!鼻刂{情不自禁的說道。
“一個畫家的最大境界,便是無所求,畫的作者將這些畫放在這里,正是表明了他淡泊名利的內心,這也正迎和了畫者筆下的心境。如果他要創(chuàng)作財富,名利,隨便開個畫展將這些畫展示出,便能達成所愿?!卑惨莩娇粗矍暗漠嬌裆磁宓恼f道。眼前的這幅名為‘明與暗’之畫,讓他仿佛看見了作者曾經(jīng)歷了痛苦的掙扎,最后終于走出黑暗,走向光明,到底這個人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風雨,才能畫出一幅由暗到明的內心世界?
“所以,你們現(xiàn)在應該明白,為什么那個老人不是這的主人?!鼻厝疬@時看向秦之藍說道。
“哥你是說,這片茉莉花的主人也正是畫的作者?!鼻刂{是聰明人,經(jīng)哥哥秦瑞一點撥即刻明了。她雖驚訝。卻說的不急不躁。
劉思微這時也注意力轉移,看向秦瑞,就因為感覺他們說的對,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
“你們說,要是胡老師看見這些畫,會怎么做?”黎少卿突然想起年少時,他們學校的繪畫老師胡大姐,那時候,他可是沒少挨她的板子:“我猜她一定會當即跪在這個人的面前,拜師學藝?!彼哉f自話,嘴角邊不禁揚起一絲邪笑。
秦瑞見狀,一語道破的說道:”我看是你心里一直記著她打你的那幾板子吧,都這么多年了,居然還一直戀戀不忘。“
”胡說八道。典型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袄枭偾浜Φ钠沉饲厝鹨谎邸?p> 秦瑞笑哼著將他從頭到尾的看了個遍,說道:”你還君子?“
“這人什么眼神啊?”黎少卿撇撇嘴,目光看向安逸辰。
不想安逸辰卻道:“半斤八兩,彼此彼此而已?!?p> 對于這個評價,黎少卿頓時表示不服氣。
“沒錯,就是一個樣?!鼻厝饏s認同的點頭。
“行了,行了,你們快幫我想想,怎么樣才能買到這副畫?!睂τ谶@樣的斗嘴,秦之藍從小跟在他們身邊長大,早已習慣。
“真的這么想要?!边@時,黎少卿走向秦之藍,輕聲問道。
秦之藍使勁的點點頭。
安逸辰說道:“一會我們再問問那個老伯,看能否聯(lián)系到畫的主人?!?p> “嗯?!鼻刂{欣喜的點點頭。
“有愛情的滋潤就是不一樣?!崩枭偾洳[著眼說道。
“羨慕啊,那你就去找一個,”劉思微這時也走到秦瑞的身邊,笑道。她看看秦瑞,想開口說什么,卻還是忍住了。
“我不知道多自在?!崩枭偾湟话褤鸾鸢l(fā)美女,在她的紅唇上狠狠的一吻。
“快看,那個老伯過來了?!眲⑺嘉⒀奂獾目匆娺h處的兩個人影,而其中一個應該是老伯口中的老伴。
幾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著一處,靜靜的看著兩個老人越走越近。待兩位老人走來,安逸辰便走上前說出他們的想法。
老婦正要開口,豈料老伯拉住老伴擺擺手,說道?!凹幢隳銈冎懒艘矝]用。她根本不在國內?!?p> 老人的動作自然沒逃過安逸辰秦瑞等人的眼睛。
“這對我們來講不是問題?!卑惨莩讲粍勇暽又f道。
“哎,你就實話說了吧?!崩蠇D輕輕推了推老伴,說道。這話聽來似乎有著難言之隱。接著便聽老伯說道。
“并不是我不幫忙,而是你們知道了也沒用,每年來這想要買畫的人不在其數(shù),但為什么到今天你們還能看見這幅畫,這不正好說明了一個問題嗎?”
“老伯,今天是我未婚妻生日,她想要那副畫,所以我會盡我所能的做到,只要您告訴我那個人的電話,我就會付您一筆豐厚的禮金。”僅僅幾句話自然不能打消安逸辰要夠買的決心。更何況從剛才的他們都反應,他能肯定,那個人現(xiàn)在就在國內。
老人與老伴相視看了眼,隨后兩老在一處在亭椅上坐下。這時老伯看向不遠處,沉重的說道。
“十二年前,這還是一片荒原,除了這一片的茉莉花,和周邊一群生活困苦的人們。突然有那么一天,來了個年輕人,他一眼就喜歡上了這里,也不知在什么時候將這塊土地買下了,熱情的邀請這周邊的人為他看護這茉莉花園,并承諾每個人,每年有一筆豐富的收入。開始,每個人還半信半疑,以為只是一時的說笑,都沒把他的話當真。但沒過多久,他便再次出現(xiàn),帶著一些工人開始修路,建涼亭,甚至還重新修建了我們快倒塌的房子。于是,那一片廢地就成了今日這般的這般模樣?!?p> 老頭說到這,聲音突然哽咽,眼圈里流淌著淚花的看著老伴,老伴卻在這時,無聲的流著淚。安逸辰等人看著這突發(fā)的狀況,大約都猜想到后來有什么不好的的事。不敢打攪,無聲息的各自的在一處亭椅上坐下。
這時便又聽見老人說道:“此后的多年,每個人都享受著這片茉莉花的眷顧,可是突然有一年,大伙發(fā)現(xiàn)年輕人不在像過去一樣,常常來這里作畫。好長好長一段時間都不再見到他,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有個女孩帶著他的死訊來到了這里..。記得……那天下著傾盆大雨,女孩站在狂風暴雨中,就站在這片茉莉花前面,她用行動告訴這里的每個人,她說,會替他永遠守護這片茉莉花花園。只因,她是他的傳承者。”
老伯說到這,就仿佛又看見了當年激動人心的一刻。他稍作停頓,擦試眼角的淚,便又接著說道:“于是,在往后的年月里女孩一直守護著這片土地。守護著這一片茉莉花。守護我們。我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沾著她的恩德。這里許多的畫多半是年輕人生前所畫,也有些是女孩懷戀,延續(xù)而畫。每個涼亭里都有掛著。你們想要的那副‘茉莉花下的少女’則正是年輕人生前為女孩所畫……今天,就是那個年輕人的去世的六周年?!闭f完,老伯雙眼模糊的看向那副‘茉莉花下的少女’。
………
不時,安逸辰沉重的起身,深邃的雙眸緊緊看向那副‘茉莉花下的少女’,就仿似要將它看穿。良久,他轉過身,對兩老說道?!啊瓕Σ黄?,我不知道這幅畫有如此深刻的意義。我為我的魯莽向您們道歉?!?p> 兩老自然不知安逸辰的一聲對不起有多么珍貴,只是擺手笑笑,權當這事已過去。
“好感人的故事,感覺就像是聽書一樣?!惫适侣犕炅耍瑒⑺嘉s依舊沉浸其中,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么感人的故事?!鼻刂{微笑的看向站立著的安逸辰,只見安逸辰一臉的深思的表情,深邃的雙眸若有所思的看向它處,她心一緊,眼神里劃過幾許嫉妒的光芒。卻在這時碰觸到黎少卿投來的炙熱的目光。她神色再一緊,不做的考慮的別過頭。淡然的看向別處,就仿似這些事從未發(fā)生過。
一個故事就像一道記憶,一個符號,勾起了人心底的最真實的情感。每個人沉淪在各自的思緒里,有對過去美好,亦有得不到的幽怨。
一如黎少卿。
一如安逸辰。
獨獨秦瑞。
秦瑞,這個33年來從不知道愛情是什么感覺,也從不稀罕那一文不值錢的玩意的男人。在他的觀念里,女人只要有漂亮的外貌,識大體,家室登對,齊聚三樣便足夠??墒墙裉?,他第一次因為一個故事觸動了心弦。想要找一個像爺爺那樣說的心靈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