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莊主,這是咱們山莊上最好的馬,日行五千里不在話下?!?p> 大管家壽伯扭著肥大的身軀,牽著一匹黑馬走了過來,臉上掛著和藹親切的笑容。
孟霆一身玄衣,拎著一只包袱,一躍上了馬背,回頭看了一眼沐浴在晨曦里的銀刀山莊。
微微一緊韁繩,馬兒輕快的向前跑去,四蹄踏在青石地板上,“噠噠”的清脆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在門口守衛(wèi)的恭敬注視下,一人一騎漸行漸遠(yuǎn)。
未到中午,孟霆又一次經(jīng)過嘉陵,想起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zhàn),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上次那處酒肆而去。
一座嶄新的酒肆,出現(xiàn)在了上次那個地方,與原來一模一樣。
走進(jìn)酒肆,要了一壺青葉酒,一盤小炒龜肉,孟霆坐在靠窗的位置自斟自飲。
來往的商旅極多,行人車馬絡(luò)繹不絕,酒肆的生意異?;鸨?。
凝神細(xì)聽,整間酒肆的聲音盡入耳中,孟霆仔細(xì)聽來,并沒有人在討論上次的大戰(zhàn),反倒是聽到了不少逸聞。
“你聽說了嗎?這家酒肆原來的掌柜發(fā)達(dá)了,將原有的人馬轉(zhuǎn)讓給親戚后,就遠(yuǎn)走他鄉(xiāng)了?!?p> “是啊,真是好命,就因為他做得一手好菜,被唐門的人瞧上了,請去做了廚子?!?p> 可以聽得出,同樣是做廚子,一旦進(jìn)了唐門,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孟霆微微一笑,那兩個不知敵友的煞星應(yīng)該是回去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孟霆付賬走出酒肆,就在這時,一只微涼的小手握牽住了他的手。
低頭看去,就見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女孩朝他甜甜一笑,略顯蒼白的小臉蛋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孟霆一下子認(rèn)了出來,驚喜道:“是你!”
這小女孩赫然是當(dāng)初在江邊遇到的計筱晴。
“大哥哥!原來你還活著,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庇嬻闱缈藓爸?,晶瑩的眼淚從大眼睛里流了下來,模樣煞是可憐。
孟霆低下頭去,笑著拭去她臉頰上的眼淚。他從小就是孤單一人,就盼望著有一個妹妹,心中對這小女孩著實憐愛。
“我來問你,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小女孩吐了吐舌頭,回頭看了一眼,小聲道:“他們兩個吵架了,我從客棧里偷跑出來的?!?p> 原來這些天,計言度夫婦一直在附近尋找自己的下落,可是沒有找到,筱晴的病情又耽擱不得,所以發(fā)生了口角。
“那你趕緊回去吧,跟你父母說一聲,我很好,讓他們趕緊帶著你去中洲治病吧?!?p> 計筱晴的小腦袋低垂下落,小手仍是沒有松開孟霆的手,像是怕他忽然消失一樣。
“大哥哥,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孟霆?!?p> 小女孩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腦袋湊近了孟霆的耳朵,粉嫩的小嘴囁嚅著,細(xì)細(xì)的呼吸弄得孟霆的臉頰癢癢的。
直到小女孩離開,她說的那句話,仍然在孟霆耳邊回蕩。
過了良久,孟霆眼中的驚愕之色漸漸淡去,搖頭嘆了一聲,“人小鬼大。”
......
一個月后,夕陽下,一騎瘦馬載著一個玄衣少年,自蓮池城外的古道上,緩緩而來。
自離開嘉陵后,孟霆唯恐遲了日子,日夜兼程,一路跋山涉水趕路,終于抵達(dá)了目的地。
離家十幾萬里,孟霆卻并沒有多少離愁別緒,反而有一種天高云闊的心情。
他還遠(yuǎn)沒有到,在夕陽下感懷傷神的年紀(jì),還無法理解游子的心。
一座城墻斑駁,氣勢雄偉的古城出現(xiàn)在了孟霆的眼簾。一抹余暉映照在古色古香的城樓上,呈現(xiàn)血一樣的顏色,似在敘說著刀光劍影的歷史片段。
走進(jìn)城門,兩個老邁的守衛(wèi)愜意的縮在城門洞里,“滋滋”的抽著劣質(zhì)旱煙,渾濁的眼睛里映照出來往行旅慢悠悠的步伐。
兩團(tuán)白霧裊裊升騰,飄蕩在城門樓子里,被余暉一照,成了青色的一片。
“噠噠”“噠噠”
馬蹄敲擊著城內(nèi)干燥的青石殘磚上,孟霆騎在馬上緩緩而行,街邊是一棟棟精巧的,古韻悠悠的老舊建筑。
這里的人們很慢,無論是走路,說話,甚至是打架,都流露出一種自得的悠然。
這是一座閑適的城市,人一旦到了這里,就快不起來,孟霆心中想道。
可是,慢悠悠的轉(zhuǎn)了一圈,卻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任何疑似魔道聚會的地方,孟霆不禁皺起了眉頭,難道自己弄錯了地方?
摸了摸懷里的玉牌,那是臨行前,孟家老祖交給自己的。瞧他那副珍而重之的樣子,就知道這塊玉牌來之不易,必是他費了老大的勁才求來的。
暗靈會的考核機會五十年一次,這次若是錯過了,以后就不會再有了。
對于心懷抱負(fù)的孟霆來說,暗靈會就是一個絕佳的跳板,一旦加入,觸角遍及整個魔道勢力龐大的人脈資源可以彌補他沒有宗門的劣勢。
所以,這次考核他勢在必得。
西洲可不是魔道的地盤,暗靈會的考核,肯定不會弄得滿城風(fēng)雨。
孟霆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所忽視的。
馬蹄聲停止,面前出現(xiàn)了一家頗具規(guī)模的客棧,名字叫做“有朋居”。
孟霆下了馬,將韁繩丟給小二,既然暫時找不到地方,不如先住下來。
客棧這種地方,魚龍混雜,說不定還能碰上其他來考核的少年。
走到前臺時,孟霆忽然被一個人的背影吸引住了。
這是一個不高不瘦,方臉濃眉的木訥少年,年紀(jì)與自己差不多大,穿著很破,很臟,右手藏在口袋里。
“我要住店。”
聲音很干澀,生硬,像是很多年都沒說過話。
掌柜的捏了捏鼻子,嫌棄的看了一眼少年,目中滿是鄙夷的神情,就算是在蓮池城里最懶散的人,也沒有這么邋遢。
“一兩銀子押金,可以住十天,十天之內(nèi)退房再退你房錢?!?p> 少年愣住了,木訥的臉上有了輕微的變化,不仔細(xì)看根本注意不到。
那是一種奇怪的神情,似乎是在想清楚一個很苦惱的問題。
少年開口道:“錢是什么?為什么你們每個人都問我要錢,我說了,我要住店。”
掌柜愣住了,孟霆也愣住了,周圍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時間,客棧大堂內(nèi)冷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