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車輪滾過地面,壓在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車內(nèi),夏雙清靠著車壁上,手中拿著一卷書稿,看的非常認(rèn)真。
書稿是上次李西彩來公主府探望她的時候帶來的,寫是一個愛家護(hù)國的故事。沒想到那樣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心里裝的是家國。
夏三夏四在外面盤下的樓盤已經(jīng)開張的,就按照他們原本合計的開個梨園。不知道夏三從哪里找的戲班子,倒有些真功夫,唱了幾場戲漸漸有了人氣。
但是要想留住人,打開名聲只靠前期的優(yōu)惠畢竟不是長久的辦法。所以,幾個人合計把李西彩寫的小說改一改,看看能不能排成戲。
夏雙清心里想的是改成話劇來演,所以這就需要好好選選故事,她現(xiàn)在的抓緊時間整理這些。
“姑娘,別看了。仔細(xì)著別傷了眼睛?!弊咸賱裎康?,“馬車晃晃悠悠的看書,對眼睛傷寒大?!?p> “哪里這么嬌貴?!痹掚m這樣說,手里仍是把書稿遞給了紫藤。她現(xiàn)在真是怕了紫藤,如果不聽她的她能把你的耳朵念出繭子。
紫藤仔細(xì)把手稿包裹好,放進(jìn)藤箱里。
“姑娘,這來參加宴會的人可真多?!?p> 夏雙清順著紫藤悄悄掀起的車窗簾看向外面,外面各家的馬車排起了長龍。
宮里一年一度舉辦的賞梅宴在京城令人趨之如騖,一張?zhí)尤f金難求,能進(jìn)賞梅宴的都是京城有身份的人。而且今年的賞梅宴有消息傳出德妃娘娘要為大皇子選妃。
當(dāng)今圣上就兩子,一個是太子殿下,一個就是大皇子。
再說大皇子還是那樣一個風(fēng)流人物,京城里有心思的人家都銷尖了頭想拔個頭籌。
皇子選妃離成婚也就不遠(yuǎn)了,成了婚自然不能再住在宮里,是要出宮立府的。到時候,大皇子自是要封王爺。
再說,當(dāng)今圣上獨(dú)寵德妃,連帶非常喜歡這個兒子,所以,地下人的心思更活泛了。
去年的賞梅宴她沒有來,因?yàn)槿ツ甓靽?yán)世頃得了風(fēng)寒,拖拖延延很長時間不見好,她擔(dān)心不已找出爹爹送來的皮毛,滿京城找人給嚴(yán)世頃做大氅。
她那時眼里心里都是他,更是恨不得日日夜夜守著他,哪里有心思參加什么賞梅宴。
“怕是京城有身份的人都來了?!编f了這么一句,夏雙清靠在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只聽紫藤“咦”了一聲。
對上夏雙清詢問的目光,紫藤說道:“奴婢好像看見小花了?!?p> 小花?
“她來做什么?”
“也許是奴婢眼花,等奴婢仔細(xì)瞧的時候就不見影了。”紫藤想了想又說,“人太多,興許是奴婢看錯了?!?p> 小花在將軍府,一個小丫頭怎么會來這個地方?
突然馬車外傳來一陣騷亂,馬車停下來。
紫藤挑開車簾一角問道:“怎么了?”
“前面路堵了,好像有人起了爭執(zhí)?!?p> 賞梅宴設(shè)在皇家園林,每隔一段自有御林軍把守,維護(hù)秩序。她今兒做的是公主府的馬車。
大魏的公主只有兩位,一位是高祖皇帝親封的太平長公主,一位就是當(dāng)今圣上掌上明珠貴和公主??吹焦鞲鸟R車所有人都紛紛避讓,一路暢通無阻,現(xiàn)在她們卻被堵在了這里。
前面起爭執(zhí)的人要么是蠻橫不講理,要么就是身份貴重。
“不急,等等吧?!?p> 說完,夏雙清靠著車壁想:要不要讓紫藤把書稿拿出來,打發(fā)一下時間?
“小清兒……”車外,少年帶著興奮的聲音傳來。
紫藤忙道:“姑娘,是四公子?!?p> 夏雙清睜了眼,探頭往外瞧。
只見少年郎俊逸的臉上帶著明亮的笑容,打馬行來。
“小清兒,身體可大好了?!币娏巳?,少年微微一愣,眼睛里都是驚喜。
夏雙清仰著頭看著抽條的少年,自從四哥和三哥去了京城的西山大營,他們很長時間沒見面了。
“好了。四哥怎么來了?”
夏晗看著變漂亮的妹妹,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今日不當(dāng)值,就護(hù)著母親和六妹妹來了?!?p> “妹妹變漂亮了,如果不是看見紫藤,我都不敢認(rèn)你了?!鄙倌曷曇羲?,滿是笑意。
夏雙清想起前世的一句話:不要小看一個胖子,因?yàn)槊總€胖子都是潛力股。
“四哥還不是認(rèn)出來了?!毕碾p清笑著說。
“那是?!毕年献曾Q得意地應(yīng)道,他見前面的馬車動了,對夏雙清說道,“行了,快放下簾子吧。天挺冷的,別凍壞你。見你好了,我就放心了?!?p> 話音剛落,人就調(diào)轉(zhuǎn)馬頭要走,
夏雙清急急喚道:“四哥等一等?!?p> 車窗簾放下又掀起來,夏雙清手里拿著一個青花瓷瓶:“這藥膏治四哥手上的口子很有效?!?p> 寒風(fēng)中一直素白的手里托著青花色的瓷瓶,說不出的雅致,好看。
夏晗心口一暖,笑著接了過來:“行了,我走了?!?p> 這性子還是一如既往,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還是姑娘心細(xì),奴婢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想著四哥手上裂著或深或淺的口子,夏雙清心底有些愧疚,如果不是那次刺殺激著,三哥和四哥也不會求江水流謀西山大營的差事,她幽幽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他們?!?p> 雖然三嬸和三叔待她一般,但是三哥和四哥是真的待她好。
……
嚴(yán)世頃放下車簾,拿起了一旁的書,半晌,書上的字一個也沒有看見去。
聽說她受傷了,現(xiàn)在還住在公主府。
嚴(yán)世頃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眼底晃來蕩去的都是那一只芊芊素手。
……
江水流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身后的一幕,陽光下眉眼如畫的少女眉眼彎彎,臉上的笑容明媚又燦爛。他能想象到那雙圓又大的眼睛里一定像是盛滿細(xì)碎的星光,澄凈明亮。
“哥哥,哥哥……”
惠安郡主的聲音傳來,江水流低頭看見一張明艷的臉。
“哥哥在想什么?前面的馬車都走了?”
“沒什么。走吧?!苯鲗嚪蚍愿赖?。
惠安郡主放下簾子,半月見主子臉色抑郁,外面又有平陽侯騎馬隨行,沒有說話。
那天,她帶著半月去長公主的院子,無意中在屋外聽到長公主和江水流的談話,聽到她的名字又聽到說什么成親之類。
成親?!
想想她的年齡,想想屋子里的男子,她臉頰像是著了火,燒了起來。
醒過神來,發(fā)現(xiàn)主屋外守著的人都不見了。她留下半月在原地守著,自己悄悄靠近一些,越聽心越往下沉,把屋子里的談話聽了個十之八九,一顆火熱的心像是掉進(jìn)了冰窖里。
現(xiàn)在想起來心里仍然堵得難受。
自己苦苦等了這么多年,夏雙清憑什么上來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