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歧王府·旁聽碎語登高臺
歧王回到府上，片刻未停就快步往曼珠所在的小院走去。
今日一早，他聽聞街上有囚車巡街，便將曼珠屋里的門窗緊閉，又等到時辰快到時才往刑場去趕，為的就是不讓曼珠知道今日玄芝斬首一事。
從刑場離開，他便去往了傾夢樓，只是傾夢樓今日歇業(yè)，他心想著朝顏此時恐怕也沒什么心情聽他所言之事，便不如過幾日再好好商談，便離開了。
快到府邸，又被人攔下，說皇上讓進(jìn)宮議事，那卿家二子之事原本就是計劃好的，于是只點個頭就好，他覺得一切妥當(dāng)，這才回到了府中。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大圈，他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他剛進(jìn)入那園子，就覺得周圍靜的有些過分，甚至說是一點生氣都沒有，他往里走了走，見門窗大敞，內(nèi)室中卻空無一人。
他心道一聲不好，慌忙往高臺奔去。
果真，那高臺之上，是曼珠靜靜躺在那冰冷的石磚之上。
他來不及多想，便將曼珠抱起來，飛奔回到內(nèi)室。
他忽然后悔當(dāng)初怎么沒給曼珠多安排幾個仆從，若是那樣，她暈倒定不用等他回來才發(fā)現(xiàn)，但若是安排了仆從，曼珠的身份很可能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如此，便是兩難。
“王爺……”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嬌滴滴“您回來了？”
進(jìn)來的是府中那個甚美的舞姬，喚名梅笙。
“曼珠今日的藥可曾吃了？”歧王一邊給曼珠蓋著被子，一邊詢問。
“還沒有，正在熬著?！泵敷喜恢缤踹@是忽然怎么了，便上前了一步“歧王殿下所遇何事竟如此心急？”
歧王將曼珠安頓好后，緩緩直起身子“所為何事？”他的目光很冷，沒有半分感情的望向梅笙“你告訴我，曼珠怎么會暈倒在那高臺之上？”
“這……”梅笙被歧王的眼神嚇了一跳，她哆嗦一下，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歧王步步緊逼，梅笙連忙跪地解釋“我一直在后廚熬藥，真的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不知道？”
“這院中仆從甚少，曼珠的藥又需要慢慢小火熬制，我在后廚是斷斷沒辦法離開半分的。”梅笙又叩了首說道。
歧王皺著眉擺擺手“你趕快去把藥拿來?！?p> 梅笙領(lǐng)了命，趕忙離開這是非之地去取藥。
歧王望著窗外的大雨，忽覺一陣?yán)湟猓胍鹕黻P(guān)窗，卻是剛將那冷風(fēng)擋了去，就聽到曼珠輕聲喚了聲歧王殿下。
歧王一愣，轉(zhuǎn)身趕忙坐回床邊。
“你……”歧王看著曼珠虛弱的面容有些無措“你怎么到那高臺上去了？”
“今天……我看到玄芝……”曼珠話還未說完，眼淚就先流了下來。
歧王聽到此言不由覺得奇怪，前夜川柏帶來消息時是特意避開曼珠的，圣旨到時也沒有讓曼珠知曉，今日一早也是任何有關(guān)刑場之事皆未讓曼珠知道分毫。
但曼珠卻偏偏知道了一切，還暈倒在高臺上，這說明曼珠將玄芝行刑的過程看在了眼里，而歧王的處心積慮，全變成了無用功。
“歧王殿下……為何不告訴我……”
曼珠楚楚的神情與發(fā)問都讓歧王不知如何應(yīng)對。
死的畢竟是曼珠的親弟弟，他自己偏偏是監(jiān)刑官，如此大的事被他瞞了下來，他一時百口莫辯。
“就是怕你會承受不住，”歧王握住曼珠的手，聲音極近溫柔“這天氣又時冷時熱，你身子近來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我怕你又……”
說到這里，歧王不由嘆了口氣“只是現(xiàn)在常山還在宮里當(dāng)差，沒辦法來給你瞧病，只能先拿過去的藥吃著，今夜里再瞧了?！?p> “玄芝他……犯了什么錯？皇上竟要將他……處死……”曼珠眉心緊緊皺著，歧王看在眼里，心中亦是疼痛。
“私自探查黑無常，”歧王語氣有些無奈“或許，最初罪不至死，但他在刑部大牢行刺皇上，所以……我便是想救也無法。”
曼珠聽罷，雖仍是流著眼淚，嘴角卻是笑了，甚至是笑出了聲。
“死了……只是讓他死的太痛快了……”曼珠喃喃道“我終究沒機(jī)會親手殺了他……”
歧王聽到曼珠這樣說，這才緩緩松了口氣“還有玉竹?！?p> “是啊……還有玉竹……”曼珠的眼神有些空洞，口中重復(fù)著歧王說的話。
歧王對曼珠也是理解的，雖然曼珠恨極了玄芝，但玄芝到底是曼珠的親弟弟，即便是恨之入骨，但仍擋不住血濃于水。
“你要養(yǎng)好身子，”歧王撫了撫曼珠額間的碎發(fā)“今日皇上召我入宮，同我說了卿家二子前往北原的事，這是我們從先就說好的，我便應(yīng)允了?！?p> “這么快？”曼珠不由問道“我記得，北原和嶼國才戰(zhàn)了沒多久，怎這么快就來求援兵？皇上沒有生疑？”
“并未有什么紕漏，便是早點結(jié)束也好，”歧王又為曼珠掖了掖被角“總是拖著，心也總是吊著，只要別出什么大的問題就好?！?p> “大的問題……”曼珠凝眉，忽然咳嗽一聲“我再想想……”
歧王將一塊帕子覆上曼珠的口“這段時間并無什么大事，你先好好歇息，其他的我來辦，你放心就好?！?p> “我并未有什么大礙，歧王殿下多慮了。”曼珠微微笑了，這氣才順暢了些。
歧王見曼珠面色稍稍變好了些，將那帕子拿起，卻見上面有一塊淡淡的血痕，他的面容一下就凝住了。
“怎么了？”曼珠見歧王神情不太好，便想要伸手拉住歧王的手。
歧王這才回過神來，他握著曼珠的手放回被中“沒事，”他說著，已經(jīng)將那帕子緊緊握在了另一只手中“只是忽然想到點事情?！?p> “什么事？你和我還有不能說的？”
歧王看著曼珠雖然身子不適，卻仍努力露出的微笑，不免更加心疼。
一直以來，他都將曼珠放在心尖上去疼愛，只因曼珠是這世界上他唯一愛的人，說是他的救贖也不為過。
但如今，這府中卻有人將自己刻意隱瞞之事悉數(shù)告知，甚至害得曼珠病癥加重致以咯血，他是斷斷不會饒過那個人的。
“我想知道，今日之事，是誰告訴你的?！逼缤趺嫒萑岷?，眼角還有些許笑意。
“今日之事……聽說不僅是府中上下，而是人盡皆知。”
“那……你是聽誰說的？”
“我這房里貼身伺候的，除了梅笙，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