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無常司·欲突重圍露怒顏
“玉竹大人?!睕Q明見到來人便行禮。
“今日決明大人前來,不知所為何事?”玉竹還禮。
決明將手中金晃晃的卷軸遞予玉竹“圣上有旨,奉命捉拿白無常司玄芝?!?p> 玉竹沒有應(yīng)聲,只是沉默著將那卷軸緩緩打開看了,卻在看了幾行以后,玉竹的眉心就緊緊皺起。
那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寫了玄芝插手黑無常的事,并且,已經(jīng)到了介入的地步。
玉竹故作鎮(zhèn)定,但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紛亂不堪,一個個字映在他的眼中,組成的話語讓他的手不由都抖了一抖,每一句,都昭示著玄芝的罪無可恕。
“這事……”玉竹將卷軸合了“我同皇上去說?!?p> “不勞煩玉竹大人,”決明拿刀拱了拱手“皇上只讓我們將玄芝帶回,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玉竹大人將玄芝交出。”
“玄芝不在無常司中,”玉竹淡淡道“今日他犯了錯,雖將他捉回,但訓(xùn)斥了幾句,他便跑出去了,至今都沒有回來?!?p> 玉竹第一次在禁軍前說了謊,他想著若這些人因這句話而離開了無常司,他便將玄芝從地牢中放出,任由他去哪,只要活著便好。
宮中禁軍都到了,可知玄芝若是進(jìn)宮定是死罪難免,他便不想要將玄芝送到這些人手上,即便是說謊,即便這是欺君之罪,他都想要試一試。
“呵,”決明輕笑一聲“玉竹大人,這是皇上的旨意,我們都是做臣子的,就不要為難彼此了?!闭f著,他向前走了一步。
玉竹身形未有絲毫退步“我說了,玄芝,確實不在司中?!?p> “為了回復(fù)皇命,也只能讓這禁軍去搜上一搜了?!睕Q明說罷,身后的一眾便將手中的刀亮了亮。
站在玉竹身后的無常們手中亦是寒光畢現(xiàn)。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就在這時,無常司中忽然傳出玄芝的聲音“你要帶我走,帶走便是,別為難玉竹?!?p> 玉竹的眼睛恍惚一下,握劍的手卻更加用力了一分“你走,這里不用你管?!?p> 他頭也沒回,聲音有些陰沉。
“我知道他們攔不住你,但我不能讓司中無常因我而全部被清洗,不值得。”說話間,玄芝已經(jīng)走到玉竹的身后“你走得急,忘了取走牢門上的鑰匙?!?p> 玄芝說著,將那串有些銹跡的鑰匙拿了出來“玉竹,算了吧?!?p> 玉竹皺緊眉頭,雙眼不甘的輕合片刻,而后,執(zhí)劍的手緩緩放下“你可知,你這一去……”
“我知道,”玄芝眼神清冽“所以,你不需要自責(zé)。”
“我本可以保你……”玉竹的手因憤怒青筋畢現(xiàn)“我們本不必如此……”
“我說了,不值得?!?p> 玄芝話語剛落,卻見方才還靜立的玉竹身形忽動,手中的劍直直的向決明刺去,玉竹動作很快,決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那劍便已經(jīng)到了眼前。
剎那間,只聽‘當(dāng)’的一聲,一柄巨劍橫在了決明身前。
“玉竹,”玄芝的聲音有些沉悶“別……”
玉竹眼中的光漸漸熄滅,他垂下頭,手中的劍也落在地上,激起一層塵土,他抬眼看著玄芝,這個和靈芝有著相似眉眼的少年。
決明向前一步,命人將玄芝手中的巨劍卸了“玉竹大人,既然玄芝已經(jīng)自己出來了,方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玉竹雙目赤紅,喘著粗氣,不發(fā)一言。
“只是……”決明越過玄芝,向前又走了幾步,直至走到玉竹面前才停下來,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玉竹大人,這樣的事以后若是再犯,賠上的可是整個無常司,即便有皇上護著,你這無常司主的位置,也不是可以違抗圣命的?!?p> 其實決明的話,玉竹清楚得很,君君臣臣的道理不會有人不懂,只是,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一個個的去了,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
氣氛緊張,沒有人敢在此時插嘴,便只有玄芝的聲音將沉寂劃破。
“決明,我跟你們?nèi)ヒ娀噬希筒灰獮殡y玉竹了?!?p> “這般看來,竟是玄芝更懂事些?!睕Q明挑眉笑了笑“玄芝既是自己伏法,又替我擋了一劍,如此,便不必上刑具了,只帶回去便可?!?p> “是?!毙滩縼淼娜瞬⒎枪賳T,便是此時才敢應(yīng)聲。
“要將玄芝關(guān)往刑部嗎?”玉蘇問道“如此,便是關(guān)在無常司也無甚區(qū)別。”
“皇上旨意,”決明向后退了幾步“再說,玄芝是你們無常司的人,難免會有徇私枉法之嫌,更別說方才玉竹做的那些,抗旨的事即便是無常司的人,有皇上口諭,我也一樣可以將你們就地正法。”
決明走到馬旁,又接著說道“今日本讓刑部的人來便是,我?guī)Я私娗皝?,便已?jīng)做好了惡戰(zhàn)的準(zhǔn)備,且皇上有圣諭于我,待緊要關(guān)頭要說與你聽。”
“皇上口諭,無常司中本有干涉黑無常之人,已是犯了大忌,若是抗旨,則為反叛之舉,可當(dāng)場處決?!彼戳丝此闹軣o常冰冷的目光,不由笑了笑“玉竹大人,是玄芝保了無常司所有人的性命?!?p> 玉竹依舊沒有做聲,只是望著玄芝,雙手不停地顫抖著。
“行了,走吧?!睕Q明翻身上馬,又回看了玉竹一眼,這才用腿夾了下馬肚子以示前進(jìn)。
雖然說是免了刑具,但仍是要用繩子捆了來押送,他雙手的繩子多出長長的一截,由刑部的人坐于馬上牽著。
玄芝身手好,于是這繩子也是捆的分外的結(jié)實,只這一會兒,雙手就泛上了紫紅色。
經(jīng)年之前,北原軍馬兇野蠻橫,他寡不敵眾,失了靈芝,直至今日亦如鯁在喉。
如今,即便眼前之人眾多,他也有可殺出重圍的信心,但他不能。
為了皇命,他不能。
為了嵐國,他亦不能。
那雙眉眼又看了他一眼,他將眼睛大大的睜開,不敢錯過任何一瞬。
他知道,此時,能多看一眼,便多一眼,多看一眼,也少一眼。
卻見,那雙眼彎了彎,笑了。
人被帶走,他望著背影,只覺喉嚨一口腥甜噴薄而出,塵土下開出朵朵紅蓮。
“值得……”他喃喃道“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