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1章鬧事
月下,青衣身影披星戴月而行,不多時,已至南嶺。
南嶺多山地,在普通人看來,十分難行,甚至在武者眼中,也不是那么好走。
然而。
太淵這個級別的破五境強(qiáng)者除外。
縱然消逝在即,這個世間,亦沒有道門圣賢不可去之地。
南嶺崇山峻嶺之間,太淵邁步走過,踏過山河和大川,一路朝著東南方向走去。
很快。
異變之地。
太淵走至,目光掃過五座神廟,沒有太過在意,繼續(xù)朝前走去。
老、幼、病、殘。
而已。
留給那些小輩吧。
他記得冥域中,似乎封印著幾個更麻煩的。
沒過多久。
太淵走出異變之地,踏入了冥域。
夜下,昏暗的一片死地,放眼望去,毫無生機(jī)。
將一域化為牢籠,困鎖冥土,如此手筆,也只有千年前的道門能夠做到。
冥域,活人,可進(jìn)可出,死人,可進(jìn)不可出!
“在哪里來著?”
太淵停步,四周看了看,尋常封印冥土的具體方位。
真是老了,位置都記不太清了。
想了許久,太淵轉(zhuǎn)身朝著西北方向走去。
好像是在那邊。
“吼!”
一刻鐘后,一座巨大的深淵中,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響徹黑夜。
“太淵?。 ?p> 怒吼聲,恨意滔天,天地盡失顏色。
“喊什么?”
太淵看著眼前的老者,神色淡然道,“讓你多活了千年,還不知足嗎?”
深淵中,縱橫交錯的鐵索間,老者拼命掙扎,怒吼道,“放本座出去!”
“放你出去?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傀樣子,出去后,還不丟盡了我道門的人。”
太淵邁步上前,神色平和道,“反正我也快死了,就多花點(diǎn)力氣,將你也帶走吧?!?p> 說話間,太淵走至老人身前,抬手將要朝老者天靈拍去。
“轟!”
掌落一刻,老者周身鐵索竟是崩斷近半,生死危機(jī)前,老人已顧不得太多,舍一身生機(jī),強(qiáng)行爭奪部分束縛,正面迎了上去。
兩股恐怖的力量互相沖擊,老者腳下退數(shù)步,右臂扭曲,白骨隱現(xiàn)。
“你怎么就不肯束手就戮呢?”
太淵輕聲一嘆,一步踏出,身影瞬間消失。
再出現(xiàn)時,太淵已至老者身前,一把扣住其面容,轟然砸在崖壁上。
頓時,斷崖劇烈搖動,落石成雨。
“太淵!”
老者劇烈掙扎,怒吼不斷,一身黑氣涌動,卻是掙脫不開前者的束縛。
“你先走,我隨后就到?!?p> 太淵神色平靜地說了一句,右手用力,強(qiáng)行散去其靈識。
老者身子一顫,掙扎的跡象越來越弱,數(shù)息后,一身黑氣消散,肉身也開始灰化。
解決掉一個后,太淵臉上閃過一抹疲憊之色,轉(zhuǎn)身離開了深淵,朝著下一處走去。
看來,他有些高估了自己,以他現(xiàn)在的力量,弄不死幾個了。
罷了,弄死幾個是幾個。
剩下的就交給孔丘那個老家伙。
又一刻鐘后。
“太淵,你!”
驚恐的聲音響徹天地,接著,慘叫聲響起,令人不寒而栗。
“別喊了,吵死人!”
不耐煩的聲音中,太淵強(qiáng)勢解決掉第二尊冥土。
“太淵,念在相識一場,饒我一命,啊!”
半個時辰后。
第三處山澗,一位風(fēng)華絕代的女子身軀迅速灰化,絕代風(fēng)華,亦擋不住歲月的無情。
鏡花水月破碎后,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天空上,皎月西行,東邊,一抹魚肚白泛起。
顯然,天,快要亮了。
第四處絕地,太淵一掌拍死一位老嫗,以殘余的力量化去其冥體,抬頭看著東邊,滄桑的眸中閃過一抹解脫之色。
時間到了嗎?
清風(fēng)拂過,東方,驕陽升起。
第一縷陽光灑落大地之上,驅(qū)散黑夜的寒冷。
太淵站在晨曦下,時隔千年,第一次感受到陽光的溫暖。
“這人間,著實(shí)無趣?!?p> 時間已至,太淵看著眼前和當(dāng)年已完全不同的人間,眸中沒有絲毫的留戀。
他終于要死了!
真不知道那些廢材,為何拼命地想要長生。
他果然還是無法理解那些廢材的思維。
金色的晨曦下,太淵周身漸漸灰化,煙消云散。
“羲和?!?p> 最后的聲音,回蕩天地之間,久久不息。
儒門,東院。
孔丘站在木屋前,看著故友的逝去,滄桑的眸子閃過一抹黯然。
老友,一路走好。
未知之地。
陰冥宗內(nèi)。
林七應(yīng)靜立高座前,朝著冥域方向恭敬一禮,送別道門先賢。
陰冥宗深處。
那一抹蒼老的身影也站起身來,拱手行了一禮。
從今往后,道門,再無圣賢。
半日后。
陰冥宗外,三道身影邁步走至。
為首的海棠,手持一柄被破布包裹的斷劍,進(jìn)入了陰冥宗內(nèi)。
“宗主!”
煙雨中,三人行禮,海棠雙手托起誅仙劍,恭敬道,“幸不辱命。”
高座上。
林七應(yīng)看著下方三人,平靜道,“辛苦?!?p> 說完,林七應(yīng)右手虛握,將誅仙劍攝過。
粗布崩裂,顯化誅仙本貌,殘破的石劍,劍壓卻是沉重異常。
林七應(yīng)看著手中石劍,眸子微微瞇起。
道門殺伐之劍,誅仙。
果然,名不虛傳。
片刻后,林七應(yīng)收回目光,看向下方三人,道,“報酬,稍后會讓人送到你們的住處,三位奔波數(shù)日,先下去休息吧?!?p> “屬下告退。”
三人再度一禮,旋即轉(zhuǎn)身離去。
“三人,倒也還算忠誠?!?p> 陰冥宗深處,蒼老的聲音響起,說道,“未將誅仙劍私吞?!?p> “非是忠誠,而是,不敢?!?p> 高座前,林七應(yīng)神色平靜道,“陰冥宗的實(shí)力,他們很清楚,而且,誅仙劍只有一柄,三人互不信任,反而可以互相掣肘,最好的選擇便是劍送回?!?p> “此劍,你決定如何處理?”蒼老的聲音問道。
“鎮(zhèn)于陰冥宗中,以殺伐之氣蘊(yùn)養(yǎng)?!?p> 林七應(yīng)說了一句,身影掠過,來到陰冥宗前,旋即腳下一踏,縱身而起。
陰冥宗上,林七應(yīng)反握誅仙劍,直接將古劍插入了陰冥宗之頂。
剎那。
誅仙劍上,一股驚人的吞噬力爆發(fā),瘋狂地吞食著陰冥宗中的殺伐之氣。
世間,若說殺伐之氣最重的地方,除了戰(zhàn)場,便屬陰冥宗。
與西域天諭殿的信仰之力類似,陰冥宗是世間最強(qiáng)的殺手組織,掌管的殺手無數(shù),最不缺便是殺伐之氣。
道門殺戮之劍,以陰冥宗的殺伐之氣蘊(yùn)養(yǎng),最適合不過。
與此同時,大商都城。
南城門外。
五人趕回。
臨入城時,林七夜停步,目光看向陰冥宗的方向,嘴角微彎。
從現(xiàn)在起,陰冥宗才算是真正有了和天下勢力一較長短的實(shí)力。
二哥,必然清楚他的用意,無需他擔(dān)心。
如今,就看幼微姐那里了。
不會見怪
皇宮。
壽安殿。
三尺劍歸來復(fù)命。
“失手了?”
殿內(nèi),商皇看著眼前重傷在身的三尺劍,開口道。
“回稟陛下,本來布衣侯已搶到了那柄劍,不曾想,最后時刻,突然闖進(jìn)來三個陌生的五境大修行者,臣等因?yàn)閷冠ね?,全都重傷在身,未能及時阻止?!?p> 三尺劍俯首,謝罪道,“望陛下恕罪。”
商皇聞言,眸子微瞇,道,“天地生變,世間的五境大修行者的確多了不少,不過,能從你們手中將東西搶走,也非是常人,可否看得出他們的來歷?”
“看不出。”
三尺劍搖了搖頭,道,“面容陌生,武學(xué)也十分詭異,不像名門正派。”
“武學(xué)詭異?”
商皇聽過,面露思考之色,道,“你覺得,會不會陰冥宗的那些殺手?”
“有這個可能,但是不能確定。”
三尺劍應(yīng)道,“陰冥宗的人,行事太過神秘,臣和他們并沒有交過手,判斷不出?!?p>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養(yǎng)傷吧。”商皇揮手,說道。
“臣告退。”
三尺劍再度一禮,旋即起身離去。
“陰冥宗。”
桌前,商皇看著窗外,眸中閃過一抹凝色,林家,都是不小的麻煩。
此外,還有一個超脫皇權(quán)之外的儒門。
太學(xué)宮。
東院。
書儒走來,看著園中的儒首,回稟道,“不出儒首所料,大墓中,確實(shí)有著冥土?!?p> “辛苦?!?p> 孔丘輕聲應(yīng)了一句,道,“你也有傷在身,先回去休息吧?!?p> “嗯。”
書儒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開了小院。
院外。
正巧,法儒前來幫儒首收拾菜園子,看到眼前老伙計,微笑道,“怎么樣,還順利嗎?”
“沒死,算順利嗎?”
書儒沒好氣地說道,“現(xiàn)在就數(shù)你這個老家伙最清閑,每天什么都不做,除了下棋就瞎轉(zhuǎn)悠。”
“哈哈,此話差矣?!?p> 法儒大笑道,“我現(xiàn)在每天要幫儒首整理菜園,也很忙的?!?p> 書儒一臉鄙夷地看了一眼前方的老家伙,沒再多言,邁步離去。
不能和這家伙多說,否則,他會氣到內(nèi)傷發(fā)作。
法儒笑了笑,邁步進(jìn)入了小院。
院中,孔丘一邊清理菜園,一邊說道,“太淵,如己所愿,死了,林家,也得償所愿拿到了誅仙劍?!?p> “太淵?千年前的道門魁首?”
法儒神色一震,道,“那座大墓是太淵的墓?”
“不錯?!?p> 孔丘點(diǎn)頭,目光疲憊道,“留下傳承,做完該做之事,故去了?!?p> “儒首節(jié)哀?!?p> 法儒看著眼前儒首落寞的神色,勸慰道。
“老朽沒事?!?p> 孔丘回過神,道,“冥域,有道門封印的大量冥土,一旦解封,必有大禍,不過,太淵臨死前,已解決掉了最麻煩的幾個,給了我們喘息之機(jī)。”
法儒聽過儒首的話,面露驚色,除了異變之地以外,竟還有冥土?
“儒首?!?p> 法儒強(qiáng)行壓下心中的波瀾,問道,“要我們派人過去處理嗎?”
“先不用?!?p> 孔丘搖頭道,“如今,儒門弟子的修為尚且不夠,先提升實(shí)力才是重中之重,冥土之事,不是那么解決的,沒有相應(yīng)的修為,根本殺不死那些怪物?!?p> 法儒聞言,輕聲一嘆,道,“道門,真是給世人留下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當(dāng)時神明作亂,道門,別無選擇?!?p> 孔丘輕聲道,“也罷,從前是道門救世,如今,輪到我儒門了?!?p> 法儒沉默,不知該說什么。
儒首的意思,他明白,但是,救世豈是那么容易。
道門救世,代價便是整個道門由極盛轉(zhuǎn)衰,直至徹底覆滅。
儒門,若要走上和道門一樣的路,下場,恐怕也不會有太多差別。
“對了,儒首剛才說,林家得到了誅仙劍?!?p> 片刻后,法儒似乎想起了什么,問道,“是布衣侯,還是林還珠?”
林七夜就是布衣侯的事,整個儒門,也就只有他、儒首、忘語三個人知道,即便書儒那幾個老家伙,對此也不知情。
倒不是對書儒等人不信任,而是,此事牽連甚大,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風(fēng)險。
“都不是?!?p> 孔丘搖頭道,“是林家的暗中勢力,那小家伙很聰明,奪得誅仙劍后,眾目睽睽下,又上演了一出寶物被奪的戲碼,禍水東引,現(xiàn)在,幾乎沒人知道誅仙劍究竟落到了哪里?!?p> “那小子,渾身都是心眼?!?p> 法儒感慨道,“忘語要有他一半機(jī)靈,我們就不必如此擔(dān)心了?!?p> “忘語?!?p> 孔丘輕聲呢喃了一句,沒有多說什么。
與此同時,南嶺。
玄武圣城西南,三百里外。
一抹白色儒袍的身影掠過,處理過異變之地的冥土后,日夜兼程趕回。
連日奔波,白忘語一身風(fēng)塵,臉上淡有倦色,卻不敢休息片刻。
玄武圣城,林家據(jù)地。
房間中,林幼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心中一嘆,放下手中的賬冊,邁步走了出去。
他還是沒有趕回來。
“走了,黃泉大哥?!?p> 林幼薇走出房間,平靜道,“和齊家之主約定的時候到了。”
“好。”
房間外,黃泉點(diǎn)頭,將大戟包好,背在了身后。
兩人一同離開院子,朝著齊家趕去。
很快。
齊家外。
馬車停下,林幼薇走下馬車,進(jìn)入了齊府中。
黃泉寸步不離地跟著,不敢大意。
“林姑娘。”
齊家前堂,齊家之主齊正陽親自相迎,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長袍,山羊須,看起來十分精神。
“齊伯父。”
林幼薇上前一禮,客氣道。
齊正陽聽到眼前林家長女的稱呼,眸中閃過一抹異色,笑道,“那我就賣一次老,稱林姑娘一聲世侄女了,里面請?!?p> “多謝。”
林幼薇點(diǎn)頭,邁步進(jìn)入了堂中。
前堂內(nèi)。
下人備上了茶水,兩人對視而坐,準(zhǔn)備談合作之事。
就在這時。
一名小廝快步走來,恭敬道,“老爺,圣子來了?!?p> 齊正陽聞言,神色一怔,面露詫異之色,很快回過神,道,“有請。”
奇怪,王騰那小子來這里做什么?
“是!”
小廝領(lǐng)命,旋即快步退了下去。
沒過多久。
小廝的帶領(lǐng)下,王騰那吊兒郎當(dāng)?shù)纳碛俺霈F(xiàn)在前堂外。
“世伯?!?p> 堂前,王騰拱手一禮,喚道。
“圣子今天怎么來了?”齊正陽不解道。
“聽說林家姐姐來了,小侄便來看看。”
王騰笑道,“齊伯父有所不知,小侄與林家三公子交情甚篤,林家姐姐來了玄武圣城,我怎能不來看看呢?”
齊正陽聽過眼前小子的解釋,眉頭輕皺。
早不來,晚不來,非在他們談合作的時候來,玄武宗這是要給他施壓啊。
同是南嶺之人,玄武宗的胳膊肘怎能往外拐。
城中城。
玄武宗內(nèi)。
玄武宗主悠閑地喝著茶,看著齊家方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沒辦法,為了道門的功法,拐一次就拐一下吧。
想必齊家老兄,也不會見怪。
變數(shù)
齊家。
前堂。
王騰到來,讓林、齊兩家談判現(xiàn)場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堂中,林幼薇起身,面露笑意,客氣道,“原來是玄武圣子,小弟的信中曾數(shù)次提起圣子,說圣子為人豁達(dá),樂于助人,與朱雀圣女一戰(zhàn),若非圣子相助,小弟也很難取勝。”
“林家姐姐過譽(yù)?!?p> 王騰拱手一禮,道。
林七夜那孫賊夸他?騙傀去吧!
當(dāng)然,這些心里話,王騰不會說出,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他可是圣子。
整個南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圣子,坐下說話?!?p> 一旁,齊正陽壓下心中的諸多疑問和不解,說道。
“多謝世伯?!?p> 王騰笑著應(yīng)了一聲,在旁邊坐下。
下人奉上茶,便退了下去。
王騰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世伯,你和林家姐姐聊,我來,就是為了湊湊熱鬧,您也知道,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是特別懂?!?p> “那圣子自便?!?p> 齊正陽無奈地說了一句,目光看向眼前林家長女,說道,“世侄女,我們開始談?wù)氯绾???p> “好。”
林幼薇點(diǎn)了點(diǎn)頭,微笑道,“客隨主便,齊伯父可以說說自己的條件?!?p> “那我也不拐彎抹角?!?p> 齊正陽說道,“我齊家要林家的琉璃工藝,此外,香水和肥皂這兩種貨物,林家運(yùn)到南嶺后,要交由我齊家的商鋪統(tǒng)一售賣?!?p> 林幼薇聽著眼前齊家之主的話,靜靜喝著茶,也沒有多說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王騰有些聽不下去了,插話道,“世伯,你這哪是談判,你這是搶劫?。 ?p> 林幼薇聽過玄武圣子的話,嘴角微彎。
果然,這玄武圣子是友軍。
想必是玄武宗主的授意。
這么刻意的示好她林家,肯定是有所求,應(yīng)該和她送給天混宗主的三件禮物有關(guān)。
曲南珠?林家金令?還是道門功法,六甲秘祝?
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的林幼薇是何等聰慧,很快便猜出了玄武圣子的來意。
桌子對面,提完條件、剛準(zhǔn)備喝一口茶的齊正陽,在聽到某個小王八羔子的話后,差點(diǎn)沒一口茶水噎死自己。
他大爺?shù)模?p> 這小子到底哪頭的!
這小子難道不知道,他齊家每年都要分給玄武宗很多紅利嗎?
“世伯,談合作,要厚道。”
一旁,王騰繼續(xù)苦口婆心地勸道,“林家姐姐遠(yuǎn)道而來,咱們怎么能如此獅子大開口,這樣,世伯聽我的,工藝啥的不要了,統(tǒng)一售賣也有些麻煩,反正城中有不少快要到期的商鋪,我們收回來,直接送給林家姐姐!”
“咳!咳!”
這一次,齊正陽終于再也忍不住,被茶水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世伯,你怎么了。”
王騰見狀,趕忙伸手拍了拍前者的后背,關(guān)心道,“您就算認(rèn)同小侄的話,也不要這樣激動啊?!?p> “圣子,你?!?p> 齊正陽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一臉苦笑道,“生意,沒有這么談的。”
“那我們就開個先例!”
王騰很是大氣地說道,“讓世人開開眼!”
桌子對面。
林幼薇輕輕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圣子的好意,我林家心領(lǐng)了,不過,玄武宗和齊家的商鋪,林家肯定不能白拿,齊伯父,你看這樣如何,我林家讓出琉璃的份額,交由齊家的商鋪統(tǒng)一售賣,香水和肥皂,我林家也可以讓出一成利給齊家,這樣的條件,我想齊伯父應(yīng)該不會拒絕?!?p> 齊正陽聽過眼前林家長女開出的條件,面露思考之色。
一旁,王騰看到齊老狐貍沒有立刻拒絕,覺得差不多了,砰地一聲拍了一下桌子,直接答應(yīng)道,“好,就按林家姐姐說的來,我們完全沒意見!”
旁邊,正在思考的齊正陽被嚇了一跳,回過神后,臉上笑容越發(fā)苦澀。
身邊有這么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還談個屁啊!
“好吧?!?p> 事到如今,齊正陽也知道沒什么可談的了,滿臉無奈地應(yīng)道,“就按世侄女說的辦。”
算了,商鋪?zhàn)饨o誰不是租,租給林家,還能收到一些額外的紅利。
“那便多謝齊伯父了。”
林幼薇起身,拱手一禮,然后又朝眼前的玄武圣子行了一禮,道,“也多謝圣子?!?p> “林家姐姐客氣?!?p> 王騰趕忙起身,還禮道,“有空來內(nèi)城坐一坐吧,我家老頭子也想見見林家姐姐?!?p> “有時間,一定登門拜訪!”林幼薇輕聲道。
“明天!”
王騰順桿就往上爬,問道,“明天如何?”
林幼薇一怔,想了想,點(diǎn)頭道,“好?!?p> “那我送林家姐姐?!?p> 王騰燦爛一笑,熱情道。
總算完成了那老頭子交給的任務(wù),最近惹禍比較多,要是這點(diǎn)任務(wù)再完不成,就真要被打斷腿了。
圣子當(dāng)?shù)剿@個份上,也是沒誰了。
“多謝。”
林幼薇應(yīng)了一聲,朝著眼前齊家之主再度一禮,道,“齊伯父,幼微先行告退。”
“世侄女慢走?!饼R正陽客氣應(yīng)道。
林幼薇頷首,也沒再多說,邁步朝著外面走去。
王騰跟在一旁親自相送,臨走時,回首向著某老狐貍眨了眨眼睛,示意不用謝。
齊正陽翻了一個白眼,要不是顧忌玄武宗的面子,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小子。
林幼薇、王騰一前一后出了前堂,外面,黃泉立刻走了上去。
與此同時。
遠(yuǎn)方高處。
一直靜等時機(jī)的箭供奉看到林幼薇出了齊家前堂,前后,并無人擋著。
一瞬之機(jī)。
箭供奉彎弓,搭箭,引一身烽火于利箭之上。
然而。
就在箭供奉將要放箭時。
林幼薇身后三步。
王騰似乎想到了什么,快走了幾步,說道,“對了,林家姐姐,我想問一下,林兄的傷勢如何了?”
那小子和火麟兒一戰(zhàn),似乎傷的極重,不知道死沒死。
怪嚇人的。
林幼薇停步,輕聲道,“多謝圣子關(guān)心,此前小弟的來信,說傷勢已無大礙?!?p> 兩人錯身的剎那。
機(jī)會,轉(zhuǎn)瞬即逝。
遠(yuǎn)方高處上。
箭供奉眸子一縮,強(qiáng)行收回滿弓的箭,余力反噬,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一刻,齊家外。
一抹身著白色儒袍的身影急速掠至,滿身風(fēng)塵,盡顯匆忙。
一向守禮的儒門大弟子,此刻也顧不得什么規(guī)矩,直接闖入了齊府之中。
齊府內(nèi),白忘語身影掠過,待看到前堂外那安然無恙的倩影后,身形停下,提著多日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滿是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歉意而又后怕的笑容,開口道,“對不起,我回來晚了?!?p> “不晚。”
林幼薇看到眼前人一臉風(fēng)塵的疲憊模樣,邁步上前,將其發(fā)髻上的枯葉拿掉,輕聲道,“不用這么著急,沒事的?!?p> 主子
齊府。
王騰插科打諢的一頓攪合,不僅幫林家順利談成了合作,還讓暗中等候機(jī)會的箭供奉錯失良機(jī),反噬自身。
機(jī)會轉(zhuǎn)瞬即逝。
白忘語趕回。
遠(yuǎn)處,受傷在身的箭供奉迅速離去,不敢多停留。
箭供奉剛才離開。
一抹身著長袍,長發(fā)半遮面的身影掠至,感受著天地間殘留的真氣波動,眉頭輕皺。
果然,這里此前有人來過。
天之闕四處看了看,待看到地上的血跡后,蹲下身子,用手指捻了一下,眸中殺機(jī)隱現(xiàn)。
血還是溫的,人剛走。
他一感受到這里有真氣波動,便立刻趕來了,結(jié)果還是晚了一步,說明,此人的修為,必定不弱于他。
高處上。
天之闕看著齊府的方向,眸子微瞇。
這個位置,正對齊府前堂。
方才出現(xiàn)真氣波動之時,大小姐正好剛剛出來。
有人,要對大小姐不利!
不過,這么遠(yuǎn)的距離,即便是暗器高手,也不敢說能一擊得手。
沉思片刻,天之闕身影消失,先行離去。
此事,必須要稟報大小姐。
與此同時。
齊家前堂外。
白忘語看到林幼薇沒事后,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失禮,強(qiáng)闖了人家的府邸,目光看向堂前的齊家之主,上前兩步,拱手行禮道,“在下儒門白忘語,方才情急之下,擅闖貴府,還望見諒?!?p> 齊正陽看著眼前身著白色儒袍的年輕人,眸中閃過一抹異色,早就聽說儒門大弟子也跟著林家長女來了南嶺,今日一見,當(dāng)真是氣度不凡。
“白先生不必在意。”
齊正陽收斂心神,微笑道,“看白先生一身風(fēng)塵,不如,進(jìn)去喝杯茶,歇息片刻如何?”
“齊伯父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p> 一旁,林幼薇插話,說道,“伯父事務(wù)繁忙,我們就不多叨擾,先回去了?!?p> 說完,林幼薇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忘語,神色平和道,“走吧。”
白忘語點(diǎn)頭,朝著眼前齊家之主再度一禮,旋即跟著身邊女子一同離去。
齊府外,馬車前,林幼薇停步,看著后方的玄武圣子,開口道,“圣子,今日,多謝?!?p> “林家姐姐客氣?!?p> 王騰燦爛一笑,應(yīng)道,“明日,靜候林家姐姐大駕光臨。”
林幼薇頷首,沒有再多說,轉(zhuǎn)身走入了馬車中。
黃泉趕車,白忘語跟在一旁,漸漸遠(yuǎn)去。
王騰看著儒門大弟子離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面露思考之色。
他要是弄一身這樣的袍子,是不是也一樣有型?
有搞頭!
回去就試試。
思及至此,王騰馬上走人,絕不多留片刻。
趁著齊老狐貍還沒反應(yīng)過來,撤!
“小紅帽,你去做什么了,怎么弄這么狼狽?”
回林家據(jù)地的路上,黃泉一邊趕車,一邊問道。
“封印冥土?!?p> 一旁,白忘語回答道。
“冥土?”
黃泉面露詫異道,“小公子搞出的那個東西?”
“和林兄無關(guān)。”
白忘語猶豫了一下,解釋道,“是千年前,道門留下的遺禍?!?p> “成功了嗎?”
馬車中,林幼薇掀開一旁的車簾,問道。
“成功了?!?p> 白忘語微笑道,“多虧了林兄的白月神石,林兄,可算頭功?!?p> “拉倒吧?!?p> 黃泉哈哈一笑,道,“小紅帽,你就別強(qiáng)行給小公子送功勞了,萬一小公子一驕傲,回頭說不定就惹出什么亂子。”
馬車中,林幼薇聞言,忍不住笑了笑,卻也沒多說什么。
不多時。
三人回了林家據(jù)地。
房間內(nèi)。
天之闕已先一步趕回,安靜等候。
白忘語送林幼薇回房間,便看到了房間中的天之闕。
“大小姐?!?p> 天之闕看到兩人走來,恭敬行禮道。
“何事?”
林幼薇見天之闕少有的主動現(xiàn)身,立刻意識到有事發(fā)生,目光凝下,問道。
“有高手要對大小姐不利?!?p> 天之闕沉聲道,“而且,還是善于遠(yuǎn)距離攻擊的五境大修行者,具體修為,尚不清楚?!?p> “善于遠(yuǎn)距離攻擊?”
白忘語聞言,眸子微冷,開口道,“這樣的高手,可不多?!?p> “的確不多?!?p> 天之闕頷首道,“不論暗器,還是箭術(shù),能夠修煉到五境之人,屈指可數(shù),但,這些人是天生的殺手,讓人防不勝防?!?p> “必須想辦法將他引出來!”
白忘語目光冷下,道,“不然,遲早是個禍患?!?p> “那人很小心,要引他出來,不容易?!?p> 天之闕說道,“今日,若非他動手時暴露了行蹤,我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有這樣一位高手一直藏在暗處,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他明明要動手,為何,最后又收手了?!?p> “因?yàn)闆]有把握。”
一旁,林幼薇走到桌前,拿過一本賬冊翻了翻,隨口說道,“天之闕大哥方才也說了,他是一個十分小心之人,今日,他想動手時,肯定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讓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殺我,所以,才會臨時收手,小弟曾說過,性格這種東西,很難改,越是關(guān)鍵時刻,便越是如此,此人,太謹(jǐn)慎了?!?p> 天之闕聞言,點(diǎn)頭道,“大小姐說的有道理,現(xiàn)場,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灘血跡,如今想來,應(yīng)該是他強(qiáng)行收招,反噬了自身。”
“可惜林兄不在,不然,他一定有辦法將此人引出來?!?p> 白忘語輕聲道,論心智,林兄,堪稱天下第一,除了北邊那位澹臺天女,無人能出其右。
“這點(diǎn)小事,用不著小弟?!?p> 林幼薇一邊翻著賬本,一邊說道,“既然知道有人要?dú)⑽?,那就給他一個機(jī)會,不過,在這之前,先磨一磨他的耐性,否則,機(jī)會出現(xiàn),以這人小心謹(jǐn)慎的性子,有可能不會入套?!?p> “大小姐要以自己為誘餌,引那人出來?不行,這太危險了!”
天之闕聽過,立刻拒絕道,“小公子去西境前,給我下過死命令,不論如何都不能讓大小姐有任何危險,我們可以再想其他辦法?!?p> “小弟現(xiàn)在不在這里,我就是你的主子?!?p> 林幼薇看著賬本,神色淡漠道,“我身邊不能一直跟著這么一個禍患,不然,很影響我做事,不必多說,聽令行事吧。”
天之闕看到眼前大小姐不容置疑的態(tài)度,臉色變了又變,許久,無奈一禮,應(yīng)道,“是!”
“小紅帽,你怎么不說話?”
林幼薇放下手中賬本,看向一旁的男子,問道。
她原以為,反對最激烈的應(yīng)該是小紅帽才對。
“避不過,便不再避了?!?p> 白忘語輕聲道,“若真有什么意外,我與林姑娘,同死?!?p> 談心
日落。
皎月升起。
房間中,燈火跳動。
林幼薇坐在桌前,仔細(xì)地查看著賬本。
房間外,石階上,白忘語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天上的月色。
“回去休息吧,不用一直守著?!?p> 房間內(nèi),林幼薇開口,說道,“黃泉大哥和天之闕都在,他們都是這方面的專業(yè)人士,不會有事的?!?p> “我還不困。”
石階上,白忘語面露微笑道,“好久沒有這樣靜下來看看夜色了,正好坐一會兒。”
“你是儒門未來的掌舵人,承擔(dān)的責(zé)任要比一般人重許多,當(dāng)然會忙一些。”
桌前,林幼薇平和道,“看夜色這樣偷閑的事,以后只會越來越少?!?p> “所以才要珍惜現(xiàn)在的時光?!?p> 白忘語輕輕一笑,道,“自我認(rèn)識林姑娘開始,林姑娘好像就一直在忙,從來都沒有時間休息?!?p> “職責(zé)在身?!?p> 林幼薇將看完的一本賬冊放在一旁,又拿起另外一本,說道,“林家不養(yǎng)閑人,這個規(guī)矩,你應(yīng)該知道。”
“是林兄定的嗎?”白忘語好奇地問道。
“嗯?!?p> 林幼薇點(diǎn)頭應(yīng)道,“無論身份高低,只要在林家,就必須做事,哪怕就只是種些花花草草,也不能閑著,一分勞作一分收獲,誰都不能例外,林家能走到今日,便是因?yàn)榱旨覜]有一個閑人。”
“林兄,真是一個奇才?!?p> 白忘語感慨道,林家的崛起,并非偶然,林家人的做事效率實(shí)在太高了,這點(diǎn),他見識過不止一次。
“林家沒有天才,卻也都是天才?!?p> 林幼薇平靜道,“每個人精力有限,也各有所長,只要將自己擅長的東西做好,就已經(jīng)足夠了,以后,你成為儒門的掌舵人,這一點(diǎn),用得上。”
“術(shù)業(yè)有專攻?”
白忘語微笑道,“林兄和我說過。”
“不錯,其實(shí),儒門的人才,要多于我林家。”
林幼薇一邊看著賬本,一邊說道,“千年儒門,底蘊(yùn)不是我林家可比,儒門有儒首坐鎮(zhèn),天下共尊,人才濟(jì)濟(jì),即便大商皇室都不敢輕舉妄動,相較而言,我林家,雖然看起來強(qiáng)盛,根基卻還很淺,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卻又不敢不走,你看林家包括我義父在內(nèi)的每個人,哪一個敢停歇片刻?!?p> 說到這里,林幼薇提筆勾了賬本上的一筆賬,繼續(xù)道,“我在南嶺,義父在渝州,小弟奔波各方,他二哥更是許久不曾回家過一次,偌大的林園,就只有一個剛?cè)肓旨业倪€珠撐著,這便是林家的現(xiàn)狀,遠(yuǎn)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榮光,所以,既然儒首給你留下了如此強(qiáng)盛的一個儒門,就好好珍惜,爭取讓它變得更好?!?p> 房間外。
白忘語聽過前者的話,面露思考之色,許久,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林姑娘的教誨,我記住了?!?p> “教誨談不上,有感而發(fā)罷了?!?p> 林幼薇放下手中的筆,說道,“你知道,我怎么看待我們之間的聯(lián)姻嗎?”
白忘語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當(dāng)時,小弟問過我很多次,生怕我后悔,他不想我成為聯(lián)姻的犧牲品?!?p> 林幼薇神色平靜道,“不過,我并不后悔,而且,很慶幸,至少,我選了一個我看著還算順眼的人?!?p> 白忘語一怔,面露苦笑。
他是該覺得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這世間,沒那么多一見鐘情,小弟不信,我也不信?!?p> 林幼薇起身,走到外面,也在臺階上坐了下來,說道,“你覺得,見過兩三面,就非你不娶,或者非你不嫁,正常嗎?”
“不正常?!?p> 白忘語想了想,搖頭道,“那應(yīng)該只是沖動?!?p> “不錯,時間久了,冷靜下來,若不后悔,那便是所謂的一見鐘情,若后悔,那就是當(dāng)初瞎了眼,不過,我覺得,更多應(yīng)該還是會后悔,畢竟,人在沖動時做的決定,大多數(shù)都是錯的?!?p> 林幼薇看著夜空,輕聲道,“若你我都生在普通的富貴人家,或許可以一次又一次選擇,去追求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可惜,你我都不是,可以選擇的機(jī)會,很少,一次,還是兩次,所以,順眼、不討厭,其實(shí)就挺好,我這次不選你,下次,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樣的,你也一樣,你這次不選我,下次選的,可能還不如我?!?p> 白忘語聽著眼前女子的話,看著其平靜安和的面容,怔怔失神。
難怪林兄說,這世間,沒人配得上他長姐。
林家幼微,當(dāng)真不是尋常女子可及。
“林兄未來也會是這樣嗎?”
片刻后,白忘語回過神,開口問道。
“小弟能選擇的機(jī)會更少?!?p> 林幼薇輕嘆道,“他若不掌管林家,就只當(dāng)個普通的紈绔弟子,天下女子皆可娶得,但是,他若要承接林家之主的位置,為了林家,可供他選擇的機(jī)會,屈指可數(shù)?!?p> “我還以為,林兄能例外?!卑淄Z輕聲道。
“這并非例外不例外的問題。”
林幼薇神色平靜道,“沒人會逼迫他聯(lián)姻,就如同沒有逼迫我一樣,不過,為了林家,迫不得已時,小弟很可能會和我選擇相同的路,就是不知道,小弟會不會也像我一樣幸運(yùn)?!?p> “林兄是天命之子,必定可以得償所愿?!卑淄Z十分肯定地說道。
“希望吧?!?p> 林幼薇回過神,目光看著眼前男子,說道,“也希望你,不會后悔自己的選擇?!?p> “不后悔。”
白忘語輕輕搖了搖頭,認(rèn)真道,“我很清楚自己的選擇,也很慶幸自己的選擇?!?p> “那就好?!?p> 林幼薇起身,道,“回去休息吧,明天陪我去一趟玄武宗,玄武宗主應(yīng)該對我林家有所求,不然,也不會如此大方的讓出那么多利益?!?p> “好?!?p> 白忘語也站起身,點(diǎn)頭應(yīng)道。
短暫的談心后,兩人沒有再多聊,各自回了各自房間。
天亮。
林幼薇乘坐馬車朝著內(nèi)城中的玄武宗趕去。
白忘語,依舊跟在一旁,沒有上馬車,止于禮,不越界。
平平淡淡,歲月靜好。
內(nèi)城外。
王騰已在等待,一身水墨色的長袍,配上其獨(dú)特的氣質(zhì),看上去,要多別扭就多別扭。
不多時,馬車停下,林幼薇走了下來。
“林家姐姐,白公子?!?p> 王騰立刻上前,客氣行禮道。
“圣子?!?p> 林幼薇、白忘語回禮,旋即跟著玄武圣子一同進(jìn)入了城中城。
與此同時。
大商皇宮,壽安殿。
長孫皇后走來,恭敬行禮道,“陛下。”
“皇后,朕讓你考慮的事情,考慮的如何了?”
商皇看著眼前發(fā)妻,神色平和道。
長孫皇后猶豫了一下,委婉地說道,“陛下,我聽說那林教習(xí)有心上人了,就是朱雀宗的圣女,火麟兒,若招他為駙馬,實(shí)在有些委屈了慕容。”
“朱雀圣女,已經(jīng)死了?!?p> 商皇平靜道,“而且,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輪不到他們這些小輩做主?!?p> “陛下,可否再容臣妾考慮考慮?!?p> 長孫皇后看到眼前陛下態(tài)度堅定,輕聲道,“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
“可以?!?p> 商皇也沒有太過逼迫,提醒道,“老四和東臨王之女的婚事,皇后也要好好想想了,想好了,盡快給朕答復(fù)。”
“臣妾知道了?!?p> 長孫皇后點(diǎn)頭應(yīng)道。
半日后。
林園,布衣侯府。
商皇和皇后的談話內(nèi)容,相繼送至。
侯府正堂。
林七夜轉(zhuǎn)著手中精鋼鐵扇,眸中閃過一抹凝色。
此事,商皇已不是第一次提起,看得出來,態(tài)度十分堅定,很難動搖了。
麻煩啊。
必須想辦法破了這個局。
參奏
玄武圣城,內(nèi)城。
玄武宗。
一襲水墨色長袍的王騰帶著兩位貴客走來。
議事堂前。
玄武宗主親自等候,給足了面子。
“宗主?!?p> 林幼薇、白忘語齊齊行禮,客氣道。
“兩位遠(yuǎn)道而來,無需多禮?!?p> 玄武宗主上前扶過兩人,笑道,“里面請?!?p> “多謝。”
兩人點(diǎn)頭,一前一后進(jìn)入了議事堂。
堂前,王騰給了眼前老頭子一個眼神,意思是,你徒弟厲害不,這點(diǎn)小事,手到擒來!
玄武宗主看了一眼身前弟子一身不倫不類的穿著,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走入堂中。
白癡!
王騰沒有看懂某老狐貍的眼神,一臉驕傲地跟著走入了進(jìn)去。
議事堂內(nèi)。
玄武宗弟子奉上熱茶,然后退了下去。
不知從何時開始,南嶺也開始和中原一樣,以茶待客,視為禮儀。
堂中,玄武宗主、林幼薇開始寒暄,說的話,都沒什么營養(yǎng),無外乎最近過得如何,吃得好不,睡眠質(zhì)量怎么樣?
反正,什么無聊,就聊什么。
兩人身邊,白忘語、王騰默默喝著茶,也插不上話。
茶喝了一盞,眼看鋪墊的差不多了,玄武宗主似是很隨意地問道,“聽說林家二公子是道門傳人,天扇峰一戰(zhàn),林家三公子也施展過道門的咒術(shù),想必,林家和道門,應(yīng)該頗有淵源?!?p> “二弟和小弟,確實(shí)修煉過一些道門的功法。”林幼薇放下手中的茶杯,應(yīng)道。
“道門流派甚多,不知,林家兩位公子,歸屬哪一派?”玄武宗主好奇地問道。
“算不得什么流派。”
林幼薇輕聲道,“只是僥幸得到了幾部道門功法而已,武學(xué)之事,我不太懂,只知道二弟修煉的六甲秘祝,似乎源自道門魁首一脈?!?p> 玄武宗主聞言,眸子一瞇。
果然。
道門正統(tǒng),太淵一脈!
“其實(shí),我南嶺八宗門,也算是道門的分支?!?p> 很快,玄武宗主回過神,笑道,“尤其我上四宗合修的四象封神訣,便源自于道門,這么算起來,玄武宗和林家,倒也可以說是同出一門?!?p> 一旁。
王騰聽過自家老頭子死不要臉、硬套近乎的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話,臉皮稍微薄點(diǎn)都說不出來!
茶桌對面,林幼薇輕輕一笑,道,“宗主說的有理,難怪小弟和貴宗圣子一見如故,看來,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哈哈?!?p> 玄武宗主聞言,笑了兩聲,道,“不錯,都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兩人身旁,白忘語、王騰對視一眼,旋即低下頭,繼續(xù)喝茶。
“林姑娘,林家在南嶺的生意,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提,我玄武宗在南嶺,尤其是玄武圣城,還是能夠說上話的。”玄武宗主繼續(xù)示好,說道。
“多謝宗主。”
林幼薇笑道,“若有事,定然不會和宗主客氣?!?p> 說完,林幼薇看向一旁的小紅帽,示意將東西拿出來。
白忘語看到前者的目光,從懷里拿出了一個木盒,放到了桌上。
“這是我林家給玄武宗的一點(diǎn)小禮物?!?p> 林幼薇伸手打開木盒,將里面的東西呈現(xiàn)到玄武宗主面前。
玄武宗主看到木盒中靜靜躺著的一籍古卷,眸子頓時一亮。
難道是?
“來時走得匆忙,只帶了兩部功法,其中,六甲秘祝的者字篇,已送給了天混宗的兩位宗主?!?p> 林幼薇看著眼前的玄武宗主,神色平和道,“這是臨字篇,以進(jìn)攻見長,正好可以和玄武真功互相彌補(bǔ),望宗主笑納?!?p> “這怎么好意思?!?p> 玄武宗主強(qiáng)壓心中激動,臉上卻快要笑開了花,一邊客氣,一邊趕忙將功法收下。
幾家鋪?zhàn)?,換一部道門功法,血賺!
一旁,王騰看到自家老頭子那小人得志的嘴臉,恨不得一茶杯拍其臉上。
丟人啊!
“宗主喜歡就好?!?p> 林幼薇笑了笑,道,“以后,林家和玄武宗合作的地方還有許多,也希望宗主能廣開方便之門。”
“那是當(dāng)然!”
拿人手短,玄武宗主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大手一揮,豪氣道,“以后,在玄武圣城,林家的事,便是我玄武宗的事!”
“那幼微,便多謝宗主了!”
林幼薇拱手一禮,微笑道。
小弟說的果然不錯,投其所好,方才是最重要的。
南嶺不同中原,功法,反而比銀子好用。
禮已送,接下來,兩人的談話,又開始變得毫無營養(yǎng)。
約么半個時辰后。
林幼薇起身告退,帶著白忘語離去。
“老頭子,我鄙視你!”
兩人離開后,王騰看了一眼身邊的老狐貍,說道。
“你小子懂個屁!”
玄武宗主沒好氣道,“在南嶺,拳頭大才是硬道理,朱雀宗為何能超脫八宗門之外,就是人家實(shí)力夠強(qiáng),八宗門源自道門,所以,道門的功法,對于我玄武宗是最有用的,老子不和你這個白癡說,我去找?guī)孜婚L老,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將這臨字篇融入我玄武宗的玄武真功中!”
說話間,玄武宗主拿著功法就要離開,只是,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說道,“你哪弄來的這身衣服,真丑!”
嘲諷了一句,玄武宗主揚(yáng)長而去,甚是瀟灑。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堂中,王騰看著自己一身長袍,快走兩步,喊道。
玄武宗外。
白忘語陪著林幼薇走出,待出了內(nèi)城,方才開口問道,“這樣便將功法送出,是不是有些太快了?!?p> “東西拿來,便是要送人的?!?p> 林幼薇神色平靜道,“而且,七應(yīng)說過,六甲秘祝,九篇武學(xué)融會貫通,方能稱得上頂級功法,每一篇分開,最多只能算上乘,不值錢,送了也就送了?!?p> 白忘語聽過眼前女子的話,面露無奈之色。
天下間,敢說道門六甲秘祝不值錢的,也就林家了。
就在林幼薇開始疏通南嶺的各方關(guān)系時。
大商都城。
布衣侯府中,林七夜也下達(dá)了自己封侯以來,第一條命令。
以莫須有的罪名,派人封了林家在渝州城的十三家商鋪。
一時間,這蠻橫不講理的行為,在朝廷上下引起了軒然大波。
林家,之所以難以撼動,并非林家自身有多可怕,而是,和林家利益有牽扯者,太多太多。
包括大商朝廷中的朝臣。
林七夜剛下令封了林家的商鋪。
當(dāng)晚,商皇的桌案上,參奏布衣侯濫用職權(quán)的折子,便堆成了山。
稱病
入夜。
大商皇宮,壽安殿內(nèi)。
商皇看著眼前堆積成山的奏,眉頭輕皺。
朝中,和林家利益相關(guān)的臣子,竟然這么多。
這還是明面上的,暗中拿了林家好處的人,肯定更多。
布衣侯的行為雖然霸道了一些,但是,渝州城是布衣侯的封地,某種程度而言,布衣侯在渝州城有著說一不二的權(quán)力。
民不與官斗,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布衣侯剛有所動作,朝堂上便這么大的反應(yīng),實(shí)在太過不正常。
想到這里,商皇放下手中的折子,下令道,“來人,立刻召布衣侯進(jìn)宮!”
“是!”
一名內(nèi)侍領(lǐng)命,旋即匆匆離去。
沒過多久。
玄武大門打開,一名禁軍縱身上馬,前去宣旨。
布衣侯府。
后院。
林七夜還在練劍,一把鐵扇,鋒芒縱橫交錯,寒光刺骨。
“侯爺!”
就在這時,一名小廝快步走來,著急道,“宮中來人,讓侯爺馬上入宮一趟。”
“知道了!”
院中,林七夜身形停下,應(yīng)了一聲,說道。
一刻鐘后。
林七夜離開了府邸,跟著宣旨的禁軍將士一同前往了皇宮。
壽安殿。
燈火通明。
林七夜走來,恭敬行禮道,“參見陛下。”
“起來?!?p> 商皇開口,平靜道,“你封了林家在渝州城的鋪?zhàn)???p> “是?!?p> 林七夜點(diǎn)頭應(yīng)道。
“為何?”
商皇眸子微瞇,道,“總要有個理由。”
“那些鋪?zhàn)邮圪u的東西,都是劣質(zhì)品?!绷制咭箲?yīng)道。
“有證據(jù)嗎?”商皇再次問道。
“沒有證據(jù)。”
林七夜回答道,“但是,有證人。”
“證人?”
商皇皺眉,道,“只有證人,定不了林家的罪,你怎能如此魯莽行事?!?p> “臣只是暫時封了他們的鋪?zhàn)樱瑳]有做其他太過分的事情。”
林七夜恭敬應(yīng)道,“既然有人舉報,先封鋪,再詳細(xì)調(diào)查,所有流程,并不違背我大商的律法?!?p> “法,也容情?!?p> 商皇目光看著眼前人,說道,“可從寬,也可從嚴(yán),若無真憑實(shí)據(jù),便如此從重處置,會落人口實(shí)?!?p> “法不容情?!?p> 林七夜正色道,“陛下,臣所作所為,皆問心無愧?!?p> “林家商鋪,日進(jìn)斗金,雖然你只是暫時封了他們的鋪?zhàn)?,但是,已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p> 商皇提醒道,“明日早朝,肯定會有不少臣子要參你,朕,也不能不顧及朝臣們的意見。”
林七夜沉默,片刻后,開口道,“還請陛下明示?!?p> “明日早朝你不用來了,稱病在府吧?!?p> 商皇說道,“你不來,那些臣子鬧的再厲害,也不可能去你府中抓人?!?p> “臣明白了?!?p> 林七夜恭敬道,“多謝陛下?!?p> “凡事,不要操之過急?!?p> 商皇看著眼前人,話中有話地說道,“不然,朕會很為難?!?p> “臣謹(jǐn)遵陛下的教誨?!?p> 林七夜站在那里,恭敬應(yīng)道。
“回去吧?!?p> 商皇揮了揮手,道。
“臣告退?!?p> 林七夜再度一禮,旋即轉(zhuǎn)身離去。
殿內(nèi)。
跳動的燭火下,商皇看著桌上的奏,眸中閃過點(diǎn)點(diǎn)異色。
布衣侯的行為雖然莽撞,不過,也算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
動一動林家,看看滿朝文武是什么反應(yīng)。
事實(shí)證明,想動林家,的確不能魯莽行事。
另外,箭供奉一路跟隨林家長女去了南嶺,為何,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
思及至此,商皇目光看向窗外,面露凝色。
若林家內(nèi)部生亂,要動林家,就要容易得多。
皇宮外。
林七夜走出,嘴角微彎。
他林家,可真是商皇心頭的一根刺。
他的行為,如此莽撞,商皇卻是連一句訓(xùn)斥的話都沒有,還要力保于他,可見,商皇想動林家的心,是何等迫切。
有意思。
不多時,林七夜回了府,直接告訴下人,明日起,不接待外客。
他病了!
翌日。
奉天殿上。
群情激奮,眾口鑠金,不少臣子都出來參奏林七夜的霸道行徑。
布衣封侯,本就是一件招人嫉妒的事情,風(fēng)光的時候,的確風(fēng)光,但是,一旦犯錯,落井下石的人也不會少到哪去。
眾臣前,慕淵看到群臣激憤的情況,也選擇了沉默,沒有在這個時候多說什么。
與此同時。
布衣侯府。
林七夜穿著常服,坐在中正堂喝茶,十分悠閑。
奉旨稱病,恐怕也是當(dāng)朝第一遭。
“難啊?!?p> 林七夜喝了一口茶,感慨了一聲。
“侯爺,大殿下來了?!?p> 正午之時,一名小廝快步走來,恭敬行禮道,“說過來探望侯爺?shù)牟∏?。?p> “有請?!?p> 林七夜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
“是?!?p> 小廝領(lǐng)命,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不多時。
慕淵在府中小廝的帶領(lǐng)下走來,一眼便看到府中正在喝茶的布衣侯。
“見過大殿下?!?p> 正堂中,林七夜起身,客氣行禮道。
“布衣侯有病在身,就不必多禮了?!?p> 慕淵上前,扶過前者,看了看左右,低聲道,“侯爺此次怎么如此沖動,林家的商鋪,豈是說封就能封的。”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p> 林七夜輕聲道,“臣不想渝州城百姓,只知林家,不知布衣侯?!?p> “本王明白侯爺?shù)男那?,但是,林家,真不是說動就能動的?!?p> 慕淵無奈道,“今日朝堂,若非侯爺稱病未去,恐怕就連父皇也不能無視群情激奮的眾臣,你一下封了林家那么多商鋪,還沒有切實(shí)的證據(jù),那些臣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有朝中那些諫臣,眼里揉不得砂子,侯爺新封,鋒芒正盛,只要侯爺犯一點(diǎn)錯,他們一定會死咬著不放,侯爺,聽本王一句勸,趁著事情還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找個理由,把那些林家的鋪?zhàn)咏夥獍伞!?p> “早就聽說林家勢大,沒想到會大到如此程度?!?p> 林七夜神色沉下,說道,“不過,既然臣已經(jīng)做了,便不后悔,林家那些鋪?zhàn)?,不可能還他們的,臣,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否則,從今往后,布衣侯三個字,在渝州城豈不會成為笑話?!?p> “侯爺這又是何苦呢?!?p> 慕淵看到眼前布衣侯堅定的態(tài)度,輕輕一嘆,道,“罷了,看父皇今日在朝堂上的態(tài)度,也是有意要維護(hù)侯爺,此事,拖一些時日應(yīng)該就會過去了,不過,侯爺,以后切不能如此沖動了,尤其是對林家。”
“多謝大殿下提醒?!绷制咭构Ь磻?yīng)道。
“侯爺客氣?!?p> 慕淵頷首道,“侯爺如今稱病在府,本王不好多留,就先回去了?!?p> “臣送大殿下?!?p> 林七夜起身,說道。
“不必?!?p> 慕淵應(yīng)了一句,旋即匆匆離開。
林七夜看著大皇子離開的背影,片刻后,將桌上的茶水全都倒了。
甚至連大皇子用過的杯子,也直接扔了。
看著惡心。
“侯爺。”
約莫半個時辰后,一名下人再度走來,恭敬道,“林家,林教習(xí)求見?!?p> “有請?!?p> 林七夜淡淡道。
“是!”
下人領(lǐng)命,轉(zhuǎn)身退下。
很快。
還珠在下人的帶領(lǐng)下,走入了堂中。
林七夜將茶準(zhǔn)備好,示意讓還珠自己來。
“兄長,接下來怎么做?”
還珠一邊煮茶,一邊問道。
“今日,你走出這個侯府,就會傳出你我激烈爭吵的消息?!?p> 林七夜輕輕一笑,說道,“此外,你回府之后,還會身中劇毒,最大的嫌疑人,當(dāng)然是我這個布衣侯,可惜,林家,沒有證據(jù)?!?p> 滿城風(fēng)雨
布衣侯府。
下人們正在府中做事。
突然。
正堂內(nèi),激烈的爭吵聲響起,接著,噼里啪啦地摔杯聲傳出。
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林教習(xí)怒氣沖沖地離去。
顯然,兩人的談話并不順利。
正堂中。
林七夜拿起一個還未被摔碎的杯子,悠閑自得地繼續(xù)喝茶。
還別說,還珠這丫頭的茶藝,日漸長進(jìn)。
大有其兄長的風(fēng)范!
不多時,兩名侍女進(jìn)入堂內(nèi),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凈,從頭至尾,大氣都不敢喘。
她們的這位侯爺,脾氣似乎不怎么好。
不僅封了林家的鋪?zhàn)樱€將林家的三公子罵走了。
兩人收拾完碎瓷片和滿地的茶水,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桌前,林七夜看著兩位小侍女害怕的模樣,不禁摸了摸自己秀氣而又帥氣的臉。
他有這么可怕嗎?
話說回來,這府中的下人,都是朝廷安排的,估計有不少皇室的眼線。
還是要想辦法在府中安排幾個心腹,不然,傳起信來也不方便。
難啊。
林七夜一口將杯中茶水喝完,起身朝后院走去。
稱病在府,就不要在前院練武了,還是回后院吧。
“各位,聽說了嗎?布衣侯和林教習(xí)在侯府大吵了一架,桌子都掀了!”
“聽說了,也難怪林教習(xí)生氣,布衣侯無緣無故就封了林家的商鋪,換做誰都會生氣?!?p> “我聽說是有人舉報林家商鋪售賣劣質(zhì)品,布衣侯才會下令封了林家的鋪?zhàn)??!?p> “林家何時賣過劣質(zhì)品,林家的鋪?zhàn)?,賣出去的每一件貨物都有記錄,假一賠三,這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p> “民不與官斗,布衣侯新封,風(fēng)頭正盛,新官上任三把火,封地又在渝州城,肯定先拿林家開刀,樹立威嚴(yán)啊?!?p> “哪那么容易,我七舅姥爺他家鄰居的外甥在宮中當(dāng)值,說布衣侯無緣無故封林家商鋪,已經(jīng)引得很多朝廷重臣不滿,這兩日紛紛上書參他?!?p> “大消息,大消息?!?p> 就在都城眾人,議論紛紛時。
又一條重磅的消息傳出,引爆了整座都城。
“林教習(xí)從布衣侯回去后,突然吐血,經(jīng)大夫診治,是中了劇毒!”
“你是說?林教習(xí)中毒了?”
“不錯,而且,就是從布衣侯府回去之后中的毒,現(xiàn)在,林園已在全城尋找大夫?yàn)榱纸塘?xí)解毒,聽說,連儒門的人都去了。”
“臥槽。”
“布衣侯也太狠了,這次林家和布衣侯之間的梁子,可是徹底結(jié)下了?!?p> “別亂說,還沒證據(jù)證明林教習(xí)是在布衣侯府中的毒?!?p> “有沒有證據(jù)布衣侯都難逃嫌疑,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大消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眾人還在為林教習(xí)中毒之事震驚不已時。
又有重磅消息傳來。
“大消息!”
“林家的紅燭姑娘到官府狀告布衣侯,官府不敢處理,如今,此事已經(jīng)移交給了典獄司,由云翳王親自調(diào)查?!?p> “這,這林家膽子太大了,民告官,還是狀告一位萬戶侯,這怎么告得贏。”
“有什么不敢的,林家,豈是一般的平民人家,那林教習(xí)可有國士稱號在身,相當(dāng)于朝廷的客卿,即便上了奉天殿,都可以不行跪禮的。”
“也對,不管怎么說,布衣侯這次麻煩大了?!?p> 皇宮,壽安殿。
商皇聽到暗衛(wèi)送來的消息,臉色越來越沉。
此事,鬧的真是越來越大了。
布衣侯應(yīng)該不會這么傻,在這個時候下毒,必定是有人趁機(jī)陷害。
朝中對布衣侯不滿的人不少,眼紅林家利益的人也很多,要找出下毒之人,可不容易。
與此同時。
未央宮。
長孫皇后看著走來的慕白,開口問道,“怎么樣,林教習(xí)的情況如何?”
“不怎么樂觀。”
慕白搖了搖頭,沉聲道,“毒性很怪,時而猛烈,時而平緩,林兄的情況同樣時好時壞,林園請了很多名醫(yī),都沒有查出到底是什么毒。”
“兄長覺得,是不是布衣侯下的毒?”一旁,慕容開口,凝聲道。
“應(yīng)該不是?!?p> 慕白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應(yīng)該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布衣侯雖然行事霸道、功利心較強(qiáng),卻也不像是會暗箭傷人之輩?!?p> “不管是不是,這次,布衣侯都難逃嫌疑?!?p> 長孫皇后凝聲道,“本來他派人封了林家商鋪之事,朝中很多臣子就已經(jīng)對他很是不滿,如今,林教習(xí)和他在侯府大吵一架,回去便中了劇毒,實(shí)在過于巧合,必定會有很多朝臣會要求嚴(yán)查此事。”
說到這里,長孫皇后語氣一頓,道,“當(dāng)然,最關(guān)鍵的還是你父皇的態(tài)度,云翳王接受此事,要不要查,怎么查,都由你父皇說的算。”
“父皇一直想動林家,如今,布衣侯這么做了,不管在不在理,父皇都一定會力保?!?p> 一旁,慕容神色平靜地分析道,“若布衣侯此次因?yàn)閯恿肆旨?,禍及己身,以后,誰還敢動林家,父皇,絕對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fā)生?!?p> “慕容說的有道理?!?p> 長孫皇后點(diǎn)頭道,“林家這次,真是碰到了一個大麻煩?!?p> 新封之侯,鋒芒正盛,又圣恩浩蕩,可謂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
林家若是應(yīng)付不好,恐怕會吃大虧。
太學(xué)宮。
東院。
法儒邁步走來,感慨道,“佩服啊,那小子,心眼真是太多了,若非我們了解實(shí)情,也要被他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p> 林園那陣勢,看上去真是唬人,他帶過去的幾名儒門弟子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行事不拘一格,沒有法,這才是那小家伙最與眾不同的地方?!?p> 園子中,孔丘一邊給青菜澆水,一邊說道,“皇室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對林家下手,那小子出此對策,倒是可以保林家一時的安寧?!?p> “林家姐弟三人,當(dāng)真都太厲害了?!?p> 法儒感嘆道,“林家之主真是好福氣?!?p> 渝州城。
林府。
林百萬看著都城送來的信件,臉上肥肉樂得一顫一顫的。
“老爺?!?p> 這時,老管家走來,恭敬道,“那十三家鋪?zhàn)拥娜耸侄家寻才藕昧耍R上動身前往南嶺?!?p> “好。”
林百萬回過神,笑道,“告訴幼微丫頭,需要什么就說,人、銀子、貨物,要多少給多少!”
“是!”
老管家領(lǐng)命,旋即轉(zhuǎn)身離去。
破境?
“侯爺,云翳王來了?!?p> 布衣侯府,正堂。
云翳王親至,目光看著眼前新封的布衣侯,正色道,“侯爺,如今的情況,對你可是十分不利?!?p> “云翳王明察,本侯行得正坐得端?!?p> 林七夜端起茶杯,平靜道,“毒,不是本侯下的。”
“本王也相信,毒不是侯爺下的,但是,只有本王相信沒用?!?p> 云翳王認(rèn)真道,“那林教習(xí)畢竟從侯府回去后便中了毒,中間沒有接觸任何人,侯爺?shù)南右?,肯定是最大的?!?p> “凡事,要講證據(jù)?!?p> 林七夜喝了一口茶,說道,“此事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本侯,我與那林教習(xí)的確有過爭吵,但是,下毒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本侯不屑于去用?!?p> “本王明白。”
云翳王點(diǎn)頭,道,“不過,必要之時,還是要請侯爺跟本王去一趟典獄司?!?p> 林七夜猶豫了一下,片刻后,頷首應(yīng)下,道,“本侯不會讓云翳王為難。”
簡單地又聊了幾句后,云翳王起身離去。
說是來布衣侯府查案,其實(shí)也不過只是走個流程而已。
陛下不想處置布衣侯,他十分清楚,所以,走個流程,交代一些話,便夠了。
“難啊?!?p> 桌前,林七夜看著云翳王離去的背影,隨手將茶杯丟在桌上,旋即轉(zhuǎn)身回了后院。
還是繼續(xù)練劍吧。
絕對的實(shí)力,方才是最有用的。
要是林家有一個儒首那般的當(dāng)世圣賢,他何必每天費(fèi)這個腦子。
誰當(dāng)初還不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孩子,都是被生活逼的。
微風(fēng)起。
漫天扇骨劃過,銳芒刺目,分分合合,變幻莫測。
不用劍的林七夜,少了三分銳利,多了幾分詭秘,招式之間,自成一道。
扇行劍招,變中有變,無可預(yù)知,無可測度。
“轟!”
數(shù)息之后。
一道道扇骨穿石而過,只有尺寸的縫隙,卻是分毫不差。
十九道流光飛至,合而為一,落入林七夜手中。
與此同時,太學(xué)宮,南院。
琴音縹緲,從南嶺歸來的樂儒看著眼前丫頭心思不定的模樣,平靜道,“戎戎,你的心不靜了?!?p> 萬戎戎聞言,停下彈琴的手,起身行了一禮,俏麗的小臉上閃過一抹歉意,道,“弟子錯了?!?p> “你在擔(dān)心林教習(xí)的安危?”樂儒開口問道。
“嗯?!?p> 萬戎戎猶豫了一下,點(diǎn)頭應(yīng)道。
“罷了?!?p> 樂儒起身,道,“既然你不放心,那我便帶你去一趟?!?p> 這丫頭礙于身份,不能隨便去林園,不過,跟著他這個老頭子去,應(yīng)就沒事了。
教個弟子,實(shí)在太不容易了。
不僅要授業(yè),還要操心她的感情問題。
萬戎戎神色微怔,很快回過神,乖巧地跟了上去。
林園,內(nèi)院。
請來的大夫走了一批又一批,可惜,誰都沒能查出“林教習(xí)”所中何毒。
“累死我了!”
房間內(nèi),送走最后一批大夫后,紅燭累的趴在床邊,說道,“上頭一張嘴,下頭跑斷腿,這接客的活,可真不是人干的!”
床榻上,還珠起身,輕笑道,“兄長說過,能者多勞?!?p> “這話,也就能糊弄糊弄你?!?p> 紅燭沒好氣地說道,“林家,就屬他最厲害,他怎么不多勞,哎喲,本姑娘這老腰,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p> “應(yīng)該快了。”
還珠笑道,“能請的大夫,基本都請了,樣子做足,接下來,就能消停一些?!?p> “紅燭姑娘,儒門的樂儒掌尊來了。”
這時,房間外,小廝的聲音響起,稟告道。
“知道了,請進(jìn)來!”
紅燭聽到有人來了,立刻直起身,喊道。
“是!”
房間外,小廝領(lǐng)命,旋即轉(zhuǎn)身離去。
“樂儒?他來做什么?”
紅燭嘟囔了一聲,道,“他好像不知道實(shí)情是吧?”
“不知道?!?p> 還珠搖頭道,“儒門只有儒首、法儒還有姐夫知道?!?p> “好吧。”
紅燭無奈,道,“躺下吧,繼續(xù)演?!?p> “嗯?!?p> 還珠躺下,閉上了眼睛。
紅燭捶了捶自己的老腰,旋即出門去迎客。
內(nèi)院外。
樂儒帶著小郡主走來。
“樂儒掌尊?!?p> 紅燭看到兩人,客氣一禮道。
“紅燭姑娘?!?p> 樂儒還了一禮,問道,“我和郡主來,看看林教習(xí)的情況?!?p> “有勞樂儒掛心了?!?p> 紅燭應(yīng)了一聲,道,“里面請。”
樂儒點(diǎn)頭,旋即邁步走了離去。
萬戎戎緊張地跟在后方,什么也不敢說。
紅燭不露痕跡地打量一番樂儒身后的小郡主,很快收回目光。
這小郡主,著實(shí)不適合小公子。
不是一路人。
小公子比那些活了百年的老狐貍都陰險,而這小郡主,看起來實(shí)在太過單純。
級別相差太遠(yuǎn)了。
房間中。
樂儒看著床榻上的身影,伸手探過其脈象,神色微凝。
果然有些怪。
數(shù)息后,樂儒收回手,開口問道,“我聽林教習(xí)說過,紅燭姑娘是用毒高手,難道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毒嗎?”
“暫時還查不出來?!?p> 紅燭搖頭道,“世間毒物,千千萬萬,小公子體內(nèi)的毒性古怪,時好時壞,我需要多一些時間,才能確定小公子中的毒究竟是什么?!?p> 樂儒聽過眼前女子的話,問道,“那就是有解了?”
“試過才知道?!?p> 紅燭輕嘆道,“現(xiàn)在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p> 樂儒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儒門找我?!?p> “多謝樂儒掌尊?!?p> 紅燭面露謝意,說道。
樂儒頷首,沒有再多言,先行離去。
萬戎戎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身影,旋即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