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志人心細，替他收拾了一下。沈琛南也順手幫忙將圖紙卷好裝起來。
“你們找地方坐，我給你們倒點水?！睂W長說話聲有氣無力。他走的每一步，仿佛是被人牽拽著。
有孔志帶頭，幾個女孩子都加入整理的隊伍，當然，也有另一個原因，不整理，根本沒地方落腳。
沈琛南不擅長寬慰別人，沒往學長身邊湊，默默打掃起來。
書房不大，緊湊地擱置了兩個書架，靠窗的書架上什么書都有，心理學、社會學等等，另一個書架上多是建筑類。
很快，建筑類書下方的書吸引了沈琛南的注意力，都是小說，封面多為暗色系，像是恐怖故事，整整兩排。
走近再看，這些書出自于同一個作者之手。
微微蹙眉，手停留在作者名上，沈琛南猜測起來。
“這都是她的書?！辈恢螘r，學長出現(xiàn)在門口。他端著水壺，神色中竟難得地涌上一絲幸福感。
只是，那幸福感過于微小，還沒等人品味，就湮滅在更濃厚的絕望當中，蕩然無存。
沈琛南側眸，確定道：“嫂子是作家？”
遲緩地走進來，學長目不轉睛盯著那些書，也許是在盯著作者的名字，“嗯。以前，她就喜歡寫小說。以前，她總和我說，她寫了什么書，又寫了什么書，我也不關心?？伤褪窍矚g，沒日沒夜地寫。她沒什么朋友，每天就在家里寫小說，她說這行不賺錢，都是靠個愛好，要寫很多，要拼命了地寫，每次她出了書，我都會買回來，其實，我一本都沒翻開過。我是真的不喜歡那種小說……”
人在丟了魂時，就會變成祥林嫂，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聽著學長說那些話，沈琛南腦海中浮現(xiàn)出相應的畫面——
夜半，窗前，一女子扎起頭發(fā)坐在書桌前。
屋里只聽得噼里啪啦敲鍵盤的聲響。
可在他的想象中，那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的人，變成了喬子楓，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
了結浮想，沈琛南眉頭鎖得愈緊。
學長走過來，修長的手指落在書架邊緣，轉而死死攥住，如同海上溺水者在握著浮木，青筋冒起。
兩行清淚落下，學長啞著嗓子喃喃：“早知道，就讓她去做個文職，多和人接觸接觸，也不會得了抑郁癥都不知道……”
離開學長家時，沈琛南便是心事重重，反復思索些什么，可具體問題，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口，心間被一些不明所以的恐懼感填充滿。
那天夜里，沈琛南做了噩夢，夢中，喬子楓站在天臺頂上，回身望著他，那樣絕望，那樣淡漠的眼神，刺痛了他。
然后，她縱身一躍，他驚醒。
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睜眼后，目光下意識搜尋喬子楓，見那人正安然睡在自己身邊，沈琛南放下懸起的心，抱緊她。
夜色漏進來，天是青黑一片。
*
不愿說出口的事，會讓人佯裝忘記更重要的安排，自欺欺人，捱過一天又一天。
躺在床上，望著墻上的掛鐘秒針一格一格地走動，喬子楓生出一種恐慌來，那是對時間流逝的無能為力，以及對找工作的緊迫感。
燕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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