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鴻坐在他的帳中,聽著侍衛(wèi)的回稟。
雖然關(guān)炎麟不來讓慕容鴻少了幾分顧慮,但不代表他就高興別人不給他面子,說什么生病,真有這么巧?慕容鴻可不會傻得相信這種說辭,于是一回帳,便立刻命人暗中去查探一番,可沒想到侍衛(wèi)回來后只說,查探結(jié)果是,關(guān)炎麟并不在驛館之內(nèi)。
不是生病嗎?
慕容鴻冷笑,果然是借口。
可關(guān)炎麟稱病不來,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慕容鴻煩躁地讓侍衛(wèi)退下,獨自坐在帳內(nèi),皺著眉,帳內(nèi)靜悄悄的,他的心情卻是愈發(fā)不好,再看了一眼龍榻,那里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可是……
他本來是打算帶皇后一同前來的,可皇后卻稱身體不適,結(jié)果就這么理所應當?shù)亓粼诹藢m里。
慕容鴻冷哼一聲。
這年頭,一句“身體不適”還真好用,擱哪兒都能當個借口了。一個兩個真把他當傻子瞧是嗎?
就在慕容鴻獨自氣悶時,帳簾外候命的小太監(jiān)道:“皇上,柳妃娘娘到了?!?p> 慕容鴻抬頭,這才想起,因為皇后的拒絕,他本來是自己獨自來的,可身為帝王,秋圍這樣的大場面,那些官員有的都帶著家眷,而他若連個女人都帶不出來,指不定要被人怎么背后笑話!
可臨出宮慕容鴻才發(fā)現(xiàn),他要帶誰出來,卻成了一個問題。
皇后,身體不適!
成妃,賤女人,提她都嫌臟了嘴!
柳妃……
之前大皇子那件事都還沒算過去,雖是處置了柳賓,但慕容鴻一直沒給柳妃見面的機會,一來是不想看到柳妃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樣,發(fā)生這樣的丑事,最該哭的應該是他!二來也是不想給柳妃任何求情的機會。甚至連柳家人數(shù)次求見他也沒理會。
這件事的真相他清楚,可問題是除了他之外,別人都不可以清楚,所以柳賓必須犧牲,至于柳家,柳妃……
慕容鴻可不管這些。
不過此次秋圍,慕容鴻卻還是將柳妃帶了出來,畢竟這秋圍一旦開始就是兩個月,要他堂堂一國皇帝孤枕而眠實在太不像話,再者之前柳賓的事柳妃一定也心里有怨,只是她不敢表現(xiàn)出來罷了,慕容鴻將她帶出來,卻沒帶皇后,至少在群臣面前,是給了柳妃足夠的面子,也算是給了柳家足夠的面子。
慕容鴻道:“讓她進來。”
帳簾一角被掀開,柳妃邁著蓮步走入,向來楚楚可人的柳妃一段時間不見,似乎瘦了不少,臉上雖施著脂粉,可看著慕容鴻的眼神七分敬畏帶著三分委屈,配上姣好的容貌,倒是顯出一番我見猶憐的撩人姿態(tài)。
慕容鴻一眼看過去,頓時心中一動,見到這樣的美人兒,他本來氣悶的心情也稍稍減了幾分,于是難得地溫和道:“過來?!?p> 柳妃小心翼翼地上前,始終垂著臉。
慕容鴻道:“你還在怨朕嗎?”
柳妃立刻跪地,“臣妾不敢!”
慕容鴻道:“朕知道,朕處置了柳賓你心里不舒服,但你要知道,他與承兒的事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雨,承兒與東玄公主大婚在即,絕不能出任何亂子,朕必須給東玄一個交待,你放心,朕知道這段時間你受委屈了,今后朕會補償你?!闭f罷,慕容鴻親自將柳妃扶了起來,“你看,這次秋圍朕連皇后都沒帶,只帶了你一人,難道你還不明白朕的心意嗎?”
柳妃聞言,抬起水盈盈的眸子,深情地看著慕容鴻,被他一番話說得滿心感動,依偎進他懷里便是聲聲柔聲軟語。的確,柳賓的下場讓柳妃一度心驚和委屈,她以為自己也會因此而地位一落千丈,直到這次秋圍慕容鴻召她同來,她才重拾了希望,如今慕容鴻這樣親口允諾,也等于讓她吃了顆定心丸。
對柳妃來說,死個親戚雖折了面子,但只要她在后宮地位穩(wěn)固,死個親戚又算什么?說到底再親的親戚,也及不上她兒子的前程重要啊!
葉凝好說歹說,裴國師才同意她起身離開一會兒,這不,她就直接晃到徐緩這邊來探口風了。
自打慕容影走過來,徐緩的余光就注意到了,注意到的同時他就開始警惕,并且心里默默祈禱小公主的目標不是他,不過可惜,他的祈禱沒被神聽見。
徐緩強撐著笑容主動站起身,“六公主今日與國師一起參加圍獵,想必是對頭名志在必得了?在下預祝六公主拔得頭籌?!闭f著,徐緩目光瞟向了某個方向,“對了,在下看到位朋友,先失……”
一個“陪”字還沒說完,葉凝就打斷了他,“徐將軍家的主子怎么能放心讓徐將軍獨自一人來此呢?”
徐緩嘴角一抽,“主子染了風寒,不便來,我作為臣子,自然只好獨自來了。”
葉凝道:“徐將軍真是不容易,先是公主,后是皇子,堂堂大將軍,卻要操著老媽子的心,你們自東玄來時沒有御醫(yī)同行嗎?我拜師有些日子,也學了些醫(yī)術(shù),小小風寒我也能治,要不要我去幫你家皇子看看?”
徐緩道:“多謝六公主美意,我們來時自是帶了御醫(yī)的,皇子殿下的風寒雖不算嚴重,但也需要休息,我也已向皇上說明,殿下身子好些便會來了?!眲傉f完,徐緩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問道:“不知剛才六公主提及我家公主,是何意?”
葉凝神秘一笑,壓低聲音道:“說起來也巧,之前我夜出散步,正好碰到一個姑娘遇到歹人,一時好心就幫忙趕走了歹人救了那姑娘,那位姑娘為了感謝我,說什么都要請我吃飯,結(jié)果飯間多喝了兩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我了,我當時還挺驚訝,素來都聽說東玄女子規(guī)矩甚多,沒想到關(guān)月公主倒是豁達?!?p> 徐緩登時臉色就變了,他沒想到當日和關(guān)月在一起,并送匿名信通知他接關(guān)月的竟然是慕容影!而慕容影說的話則讓徐緩心生戒備,關(guān)月當時醉酒的模樣徐緩可是知道的,聽慕容影這意思,是關(guān)月喝醉后說了自己的身份。但徐緩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關(guān)月是否還有說什么別的?尤其是關(guān)于那個……
徐緩面上不顯,道:“沒想到當日救了關(guān)月公主的竟是六公主,在下在此替關(guān)月公主多謝六公主相救之恩,他日有機會定當報答。”
葉凝順竿就爬,“別他日了,就今日報吧!”
徐緩:“……”
徐緩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六公主想讓在下如何報答?”
葉凝故作沉思了一會兒,道:“雖說救人只是舉手之勞,但我救的畢竟是貴國公主,而且關(guān)月公主在東玄的地位可是十分尊貴,跟我這個沒人疼的不受待見的公主肯定是不一樣的,我這一救不單是救了她一人,更是救了東玄免了一次大麻煩。徐將軍覺得,我這樣的‘義舉’,得值多少呢?”
看著慕容影毫不客氣伸到面前的手,徐緩只覺得頭疼、牙疼、眼疼、手疼……主要還有心疼!
不止疼,簡直滴血!
徐緩面無表情,垂著眼盯著慕容影伸著的手片刻,在做足了心理斗爭后,默默地顫著手伸進自己懷里,默默地拿出了幾張銀票,險些眼眶一熱就淚灑當場了。要知道,他這回陪嫁,啊呸,是送嫁來南昭,雖是帶足了銀子,可也架不住這么一把一把地往外送??!
這些銀子除了以備不時之需,自然也包括應付一些人情往來,可是他在慕容影這都損失這么多銀子了,每回卻還是他欠了人情!這都叫什么事兒?!
徐緩將銀票鄭重地放在了慕容影手上,心頭滴血的同時還有著滿腔的后悔,他本想著來此參加圍獵,估計也用不上銀子,但以防萬一還是帶著了,只是萬沒想到,這銀票還沒來及捂熱就被這個土匪一樣的公主給搶了去!
葉凝可不會跟徐緩客氣,銀票剛沾到手,她便一把拽走直接收好,然后看著徐緩那青黑變幻的臉色,道:“徐將軍,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但看在與徐將軍相識一場也算是半個朋友的份上,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的。”
徐緩的直覺告訴他,她的“提醒”絕對不要聽,但人的好奇心就總會在這種時候和自己的理智作對,“提醒什么?”
葉凝真誠地道:“如今這年頭人都很現(xiàn)實,銀子這東西只能多帶不能少帶,你這出趟門就裝這么點兒銀票在身上,要真遇個什么急事兒可怎么辦?你別看這里這么多人,你要真說要借錢,我打賭沒人會借你的,那些人可勢利可小氣了,一個個整天都在哭窮,說自己兩袖清風什么的,你看看你,如今一人在這里,形單影只連個伴兒都沒有,你家主子在驛館享福,可你要在這兒出點兒事,他都不知道,更別提給你送錢來了。我是看你人不錯才提醒你,最好讓你家皇子快點來,順便多帶些銀子。”
說完,葉凝還對著徐緩搖了搖頭,“光會打仗不行,還得會做人!不打擾你喝酒了,回頭再聊!”
徐緩:“……”主子,你為何放我一人在此獨自受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