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陌生又冷漠,我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抱緊我的棍子,顫抖著轉過身去。
十幾個黑衣人齊刷刷的站在對面,最中間的是脖子上架著刀的云宿和柳鹿。
黑衣人中走出一個高個男子,應該是他們的頭子,我以為離受已經(jīng)算是面癱了,但這個男子比起離受,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臉好像僵住一樣,只剩下嘴巴在動。
“只要你乖乖交出我想要的東西,我保證他們兩個毫發(fā)無損”
他揚了揚下巴,把手放在云宿的肩膀上示意性的拍了拍。
云宿是個一根筋,刀架脖子上不帶半分怕的。
他朝我喊“蘇姑娘,我沒事,我好著呢”
剛說出口,男子就隔空一掌擊中云宿的腹部,痛的云宿喊出聲來。
我慢慢的往前走兩步“這位大哥,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說啊,有事好商量嘛”
“好商量”他發(fā)出一聲冷笑“當然好商量”
他讓手下撤了柳鹿脖子上的刀,提著她的衣服將她往前推了推。
柳鹿失蹤了一早上,但看起來還好,應該沒有受到什么傷害,只是嚇得不輕,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用她,換你身上的玉牌,如果我心情好的話,考慮把另一個也放了”
又是什么玉牌。我實在不懂,我看上去像是很有錢的人嗎?像是買得起玉的人嗎?
我仔仔細細掏了身上的所有東西,集市上買的簪子,帶著香味的手帕,吃剩的半個饅頭,還有離受留給我的錢袋子。
我把東西都放在手里“我就這些東西了,你看可以嗎”
男子讓黑衣人把我手里的東西都接過去,一件一件拿起來看。
他越看臉色越不好。
抬起頭來用拇指快速的擦了幾下鼻尖,一邊站著的黑衣人突然動手在柳鹿的手臂上劃了一刀。
鮮血立刻涌出來,柳鹿低呼一聲,捂住受傷的手臂,顯得非常痛苦。
看得柳鹿受傷,云宿激動起來,不停的掙扎
“佛曰慈悲為懷,你們真的要殺的話,就先殺小僧好了,何必拿一個姑娘動手”
男子微微側過頭看著云宿
“小和尚不錯,英雄救美?”
云宿狠狠瞪著他,滿是怒氣。
“可惜,這次我只是劃傷她的手臂”他伸出手指著我
“你,敢糊弄我,再不交出我要的東西,可就不僅僅是手臂這么簡單了”
我不知道怎么辦,看著柳鹿血流如注的手臂,蒼白的臉,我摸遍全身上下,也沒摸出半點東西來。
我顫抖著撿起剛剛黑衣人丟掉的東西,解開離受留給我的錢袋子,強忍著哭腔。
“大哥”我捧著錢袋子。
“我全部的家當都在這里了,實在沒有什么玉”
我只能哀求他“您給條生路成嗎”
男子拎起錢袋,一臉不屑“你以為,我很缺錢?”
他將錢袋扔了出去,伸出拇指快速擦了幾下鼻尖。
一旁的黑衣人提起手中的劍,就要朝柳鹿刺去。
不要!
我忙從地上爬起來奔過去。
千鈞一發(fā)之時,一雙手推開了正在提刀的黑衣人。
看著沖過來的云宿,男子皺了皺眉頭,一掌拍在了云宿的腦袋上。
我驚得站住了,看著云宿筆直的倒下去,腦子里面好像有什么突然崩了。
他就那么躺在那里,嘴角流著鮮血,痛苦得白凈的臉都扭曲起來。
我的頭嗡嗡作響,他離我不過幾步之遙,但我怎么也不愿意過去。
那不是云宿,云宿在房間里誦經(jīng)呢,云宿在和柳鹿探討醫(yī)書呢,他在陪柳鹿街頭行醫(yī)呢。
柳鹿此時不顧疼痛哭著撲上去,將云宿抱在懷里,滿臉淚水,泣不成聲。
他看著柳鹿,那個在他剛接觸塵世時給了他善意的女孩,只來得及跟她說最后一句話,就閉上了眼睛。
他隱隱約約對著柳鹿說了一句
“我走了”
他走了,他回去了,回云霄寺院去了,去做那個搖簽解疑的小和尚,去秋江,那個生他,遺棄他,又養(yǎng)育他的地方。
我?guī)缀跏倾铝苏驹谠兀钡侥凶酉耧L一樣掠到我身邊,伸手準備將我?guī)ё摺?p> 眼前的景象沒有意料之中的模糊,我楞楞的轉過身去,看見熟悉的身影和幾個黑衣人纏斗在一起。
我的淚水終于繃不住了。
他在幾個人之中,白衣飄飄,眉目冷峻。
幾個黑衣人不是他的對手,黑衣人頭子也不愿意繼續(xù)糾纏,退了幾步便隱身不見了。
他轉過身來,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我來遲了”
我揪著他的領子,幾乎要站不穩(wěn),幸好他一直撐著我,擦的他一身鼻涕眼淚。
“救救他……救救云宿”
我抬起頭來,哭著說“離受,救救他……”
他看了看抱著云宿哭到失聲的柳鹿。又看了看我。
伸手擦擦我的眼淚
“云宿我沒辦法了,他魂魄已經(jīng)震得四分五裂,無法挽回了”
柳鹿猛得抬起頭來“你說什么”
她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話“魂魄震碎了?”
她此時已經(jīng)感受不到臉上瘋狂流淌的淚水了
“那是什么意思?”
“他,沒有來生了嗎?”
一字一句,問得每個答案都字字誅心。
“是的,魂魄震碎了,無法轉世輪回了”
她低下頭,緊緊地抓著云宿的雙臂,快要不能呼吸。
“那怎么辦呢”
我聽見她小聲又絕望的聲音。
“我該怎么辦呢”
聽得他們的話,我的腦袋越來越重,走馬燈似的閃過云宿的老實的笑臉。
那時我找了他近半個時辰,他端著他的托缽告訴我
“姑娘的銀兩要節(jié)省,我那天看見你去當鋪當了頭上僅剩的銀簪”
他將手里的托缽遞給我
“小僧去化緣了”
云宿的臉越來越模糊,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離受坐在我的床邊。
我的嗓子和眼睛都很疼,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
他轉過來“你醒了”
我艱難的點點頭,努力發(fā)出聲音
“我怎么在這里,云宿呢?”
他不說話了。
但我知道他一向不愛回答我的問題,以前也是這樣,常常我問他問題,他整理整理衣服,喝喝茶水,然后就過去了。
我表示理解,撐著自己坐起來,準備下床“我去找他”
“他不在了”離受忍不住道。
“他走了”
記憶一瞬間全都涌進腦海,黑衣人,云宿,我的頭又開始痛起來。
我忍住淚水,下床穿鞋子。
“帶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