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牢房(三)
“這酒還不錯啊?!?p> “這鴨肉也還不錯,看來你們西楚的廚子也挺厲害的。”
全程都是老李頭一人在吃,一人在說話。
“我說你小子倒是給我?guī)追置孀影?,來來來來,喝了這杯酒?!崩侠铑^覺得自己這單口相聲說得夠累了,于是邀著顧尹喝了一杯酒。
顧尹接過酒,一口悶了下去。
“小子啊,我問你一句,當(dāng)日,你在客棧發(fā)的誓,可是真的?!崩侠铑^放下酒杯,半瞇著眼睛看著顧尹。
顧尹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又喝了一杯,“我雖然瞞了你們很多事,但那句話是真的。”
顧尹將酒杯放在了桌上,“我起的誓,一輩子都會守著?!?p> 老李頭盯著顧尹看了良久,沉默半晌,終是吐出一個字,“好?!甭曇粑㈩?,既然得了一個承諾,自己也沒有任何牽掛了,那便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顧曄,你覺得那丫頭喜歡你嗎?”老李頭也不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
聽到這句話,顧尹手中動作愣了一下,是因為后一句話。他繼續(xù)將酒斟了一杯,喝了一口:“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你是想要把那丫頭綁在你身邊一輩子了,不管她情不情愿?!崩侠铑^夾了一口肉扔進(jìn)嘴里。
“若是我想要的想做的,便沒有得不到辦不成的。我不是什么好人,您知道的,”顧曄睨了老李頭一眼。
“哼?!崩侠铑^這一聲不知是笑還是怒。
“我以前,認(rèn)識一個女孩。那時,我只知道每日見了她心情便很好,她見了我心情也好,因為我會給她帶來一個人的消息。
后來,我與她喜歡的那人一同瞞住她,做了件壞事??茨桥牡哪?,我也痛苦萬分,那時,我才明白,自己是愛上了她。
我同她說,想要帶她走,我想帶她去另外一個地方,我以為,相處久了她便會忘了那個人,她便會喜歡上我。
可原來是我想多了,她甚至連跟我走都不肯。
后來,我想了一宿,就這樣吧,她過得好就行了?!?p> 老李頭眼眶有些微紅,喝多了酒的緣故。
“你同她說過,你喜歡她嗎?”顧曄問。
老李頭愣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憶著什么,自己同女孩表明過自己的心意嗎?自己的記憶就像一團(tuán)麻線一樣亂七八糟,記不清了記不清了,大概是說過大概是沒說過。
老李頭用手撐著頭,瞇縫著眼睛,側(cè)著身子,手指輕輕叩擊著桌子,沒有說話。
顧曄哂笑一聲。原來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暗戀。
“你笑什么。”老李頭仍然是瞇著眼睛,像是喝醉了般,嘟囔了一句,“小子,我告訴你,有些事情,是強(qiáng)求不來的。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強(qiáng)扭的瓜不甜。
你說你,喜歡本來是一件多美好的事啊,有姑娘家喜歡我,我肯定樂呵呵笑幾天。可若是那姑娘家同我說,我也要喜歡她,若我不喜歡她,她便綁了我,叫我天天只能見著她,叫我天天只能想她。嘖嘖嘖,我想想就可怕。”
老李頭睜開惺忪睡眼,瞅了一眼顧曄,只見顧曄臉沉得很。
老李頭也不管,微微挪動了下,換了個更舒服的撐頭姿勢,繼續(xù)說:“你說好好一個姑娘,眼神怎么偏偏不好使呢,世上這么多好男兒,非要吊死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
唉——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何處無芳草啊?!?p> 顧曄咳了一聲,冷冷說,“西楚皇氏,從不會輕易允諾的。若允諾,那便是一輩子的事。”
顧曄這聲音,老李頭聽了總有種下一秒自己便要被扔出去的錯覺。酒頓時也醒了半分,端坐了起來,是時候該正經(jīng)起來了,老李啊老李,你說要干大事的人了啊。
“你若是想說些什么,直說便是了。”顧曄看著老李頭。
“呵呵呵?!崩侠铑^笑了笑,“我想說的無非就是,你喜歡那丫頭便一個人喜歡就好了,何必非要那丫頭喜歡你了?!?p> 老李頭站了起來,顧曄下意識地繃緊了身子。
“小子啊,我告訴你,你與那丫頭,不合適的。那丫頭向來愛憎分明,你們根本就是兩條道上的人。
更何況。就算她喜歡上你了又能如何,”老李頭頓了頓,眼神中蘊著些說不明的情緒,“你們之間,隔著的是家仇國恨啊,靖邊兵的幾萬弟兄的性命,翊王,這都是你們兩之間永遠(yuǎn)邁不過去的坎?!?p> “離她遠(yuǎn)些吧,對你,對那丫頭,都是好事?!?p> 聽到此處顧曄眉頭皺了幾分,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看著她的份上,你剛才說的話,我便不同你計較。”
老李頭大笑了幾聲,“不同我計較,可我還有些事要同你計較?!?p> 周圍的空氣慢慢凝固了,顧曄深呼吸了口氣,這是他在極力隱忍的表現(xiàn)。
“當(dāng)時那丫頭在巷子遇襲后,同我講西楚奸細(xì)一事時,我便有些懷疑了,翊王戰(zhàn)敗一事,更加印證了我心中的猜想。
若無朝中奸細(xì)照應(yīng),翊王又怎會被逼到如此絕境!”
顧曄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怒火,冷冷瞥了老李頭一眼,“你該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身安危了,你說,若我想向昭國討個說法,昭國上下會不會把你們推出來,把關(guān)系撇的一干二凈呢?若我想發(fā)動戰(zhàn)爭,也是師出有名了吧?”
顧曄又端起了一杯酒,沖老李頭微微示意,飲下,“反正,主動權(quán)都在我手中,你們是生是死,昭國是生是死,都由我決定。”
“哈哈哈,我自從決定隨那丫頭一同來后,便也是把我這條命交給她了,反正這也是我欠她的??瓤瓤取!崩侠铑^的聲音突然虛弱起來了,咳嗽幾聲了后,竟然咳出了血。視線開始模糊,搖搖晃晃,腳底不穩(wěn)。
“你吃了什么?”顧曄走上前去一把扶住了他,便替他把脈。
老李頭笑而不答,咳得越來越厲害,血從嘴里涌出。
“云散丹?你就真未想過自己會有活命的機(jī)會?!鳖檿蠁?。云散丹,中此丹者,臟腑皆爛,半刻即化為血水,煙消,云散,世間再無跡可尋。既無尸體,便也沒了證據(jù)。
“小子,你同劉安仁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若你們,你們真是替那丫頭好,便把你們做過的事好生遮瞞著,我這個糟老頭子便用我這賤命,來祭這泉下弟兄英靈,來與你們作伴了吧。”
“咳咳咳?!崩侠铑^繼續(xù)咳著,感受著五臟六腑在慢慢爛死的感覺太難受了,可他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放心不下些什么,努力掙扎著:“我從未見過明樂公主,更談不上相識了。邊黎一族之事,我不太記得從何處聽來的了,大約是我在公里當(dāng)侍衛(wèi)時,從一個小宮女那處聽來的。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咳咳咳,咳咳咳?!崩侠铑^咳得難受,但他還是緊緊握住了顧曄的手,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說出下面那句話:“小子,你也答應(yīng)我一件事,放過那丫頭行嗎?”
顧曄沒有做聲。
檸檬茶打翻了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給自己打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