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鎮(zhèn)新開了一家胭脂鋪子,鋪子的俊俏老板把戊虛宗女弟子們的魂兒都快勾了去。
“哎,師姐,等會我們下山去,落霞鎮(zhèn)那家胭脂鋪可出名了,上次綰綰那丫頭的口脂就是在那買的,而且那店的老板還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呢?!?p> “誒,我也聽說了,據(jù)說那鋪子的生意可好了,那家鋪子不僅經(jīng)營胭脂水粉,還有布料成衣,金銀首飾,說來我也好久添置衣物,你等等我,一起去啊。”
“我,還有我,還有我......”
那位掌柜在女弟子們中備受追捧,讓備受冷落的男弟子們頗感氣憤??粗饺张c自己相好的姑娘整日念叨著別的男人,男弟子們那顆心啊,好像泡在醋缸里,酸極了。但也無可奈何,如果想做什么,等待他們得只有姑娘們的一頓暴打。于是男弟子們只能暗戳戳畫個圈圈詛咒,希望來個神圣可以收了那個妖孽。
而這些風(fēng)花雪月,爭風(fēng)吃醋,葉無幽一概不知。因為沒有那個不長眼的會把這些事往她身邊傳,是嫌今日功課太少,還是罰抄做的不夠。
這日,一向穩(wěn)重自持的大師姐-秦忍冬,慌慌張張向后山竹林跑去,邊跑還邊喊,“掌門,掌門,出大事了。”也不知是多大事,讓這位大師姐還是同手同腳。
葉無幽的玉清訣已經(jīng)突破第九重,如今已經(jīng)可以做到手中無劍,利劍在手的地步。但剛剛開始,還無法運(yùn)用自如,每次出手都有些耗費(fèi)精力。這日照例五更起,打坐練習(xí),練習(xí)結(jié)束運(yùn)轉(zhuǎn)過一個小周天,調(diào)節(jié)好呼吸,便聽到門內(nèi)向來穩(wěn)重的忍冬急沖沖地呼喊。
忍冬素來穩(wěn)重,此般行為,葉無幽還以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心下一緊。但作為掌門的臉面不能丟,強(qiáng)裝鎮(zhèn)靜道:“何事如此喧嘩。”
“掌門......宴客堂,那個,有人向你,向你......哎,掌門還是自己去看吧?!闭f著忍冬臉上還飛上一抹紅,不知是不是跑熱還是怎樣。
忍冬這一弄,倒讓葉無幽誤以為是有人向她宣戰(zhàn)。不怪乎她這么想,當(dāng)初她以一女子身份繼任戊虛宗掌門,可沒少不服氣的向她下帖邀戰(zhàn),只因為她是個女子,掌門之位有一女子來當(dāng),起初難免被人輕視不服。最后,那些人硬生生是被打服的
可等到了宴客堂,葉無幽才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這樣。忍冬這丫頭大驚小怪的,明明是人送禮,有什么好驚慌的。
領(lǐng)頭的是一稚氣的小少年,身后還跟著一些隨從,抬著箱子,托著托盤。見葉無幽到了,那小少年便十分恭敬地向來人作揖行禮。
“桑懷,你怎么會來?!碧澋萌~無幽還以為是哪個挑釁的對家呢,原是故人拜訪,倒是她作為主人家有些失禮了。
“小姐,不,是掌門,我家公子將鋪子開到了戊虛宗腳下。這不,公子派我來向您問好?!辈⒆叩诫S從旁掀開裹布,“這些,都是公子為您精心準(zhǔn)備的拜訪禮。”
桑懷并未多加逗留,送禮稍微寒暄幾句便自行離去了。
深夜,葉無幽梳洗完畢,臉上的熱氣還未散去,長發(fā)微濕,屐著一雙布拖,打開遣人送來的禮物。得虧他還有點(diǎn)良心,都知道報答救命之恩了。
打開一看,還挺震驚。葉無幽以為他會送自己什么絕世武功秘籍來著呢,原來不是。都是女孩子喜歡的珠釵寶玉,還有滿滿一箱的裙衫,怕是考慮到她的身份,裙衫都做了收口的簡易處理,以方便做事。顏色多以純色系為主,清雅淡凈,應(yīng)該是費(fèi)了一番功夫的。而托盤里,則是分門別類好的胭脂水粉,葉無幽不禁發(fā)笑,看來還是沒放棄讓她妝面的心思。
相比于葉無幽的淡定接受,桑懷送禮一事在戊虛宗女弟子們中間炸開了鍋。這慕悠軒的老板向來待人接事點(diǎn)到為止,禮儀雖周到,卻是充滿疏離,拒人千里。做的雖是女子生意,可從未見他和哪個女子親近過??删褪沁@樣一個只可遠(yuǎn)觀的人,竟然主動向她們主動送禮示好,很難不由得人不多想。
不知不覺間,編排掌門和山腳下的脂粉鋪子老板的風(fēng)流韻事越來越多,越傳越開。
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作為一派掌門,總不能如此失禮。于是第二日便帶著精心準(zhǔn)備的回禮下了山。
葉無幽不得不佩服宣玉的賺錢能力,將女孩子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慕悠軒才開張一個月,已經(jīng)遠(yuǎn)近聞名,各位小姐夫人們紛至沓來,連她宗門內(nèi)的小丫頭們都不能幸免。得知她和宣玉是舊友,忍冬那丫頭還央求著幫她帶一盒新出的荔枝味香粉,據(jù)說那香粉有價無市,限量出售,所以忍冬才決定這樣光明正大走后門。
慕悠軒依舊門庭若市,一瞬間讓她好像回到當(dāng)初在塢城那一小段的悠閑光景,恍如隔世。彼時她為他的生計擔(dān)憂,以為他只是一個迷途的南風(fēng)閣小倌,想著將他安頓好就游歷山川。后來發(fā)現(xiàn)他并非是一無所知的小白兔,而是魔教教主,大仇未報?,F(xiàn)在,她是戊虛宗的掌門,他又回到原點(diǎn),當(dāng)起了那個胭脂香鋪的老板。
慕悠軒的陳設(shè)和塢城大致一樣,葉無幽輕車熟路的走進(jìn)后院,看到了在擺弄花草的。一如經(jīng)年那個宣玉。
隋夜有感,回首粲然一笑,“你看,我就說我會來找你的?!笔疽馐种械木手眩皝韼兔Π?。”
葉無幽看著他,無奈地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瑩潤如玉的手腕,幫他搗花粉。忙碌里,閑話家常。不知怎的,隋夜又提起了當(dāng)初要給她妝面的事未果之事,舊事重提,隋夜又萌生了這個想法。
“我不?!比~無幽開始還掙扎,數(shù)次想要脫椅而起。卻還是被他那雙無情的大手壓下。就算這么多年過去,她,每日勤學(xué)苦練,還是打不過他。葉無幽無可奈何屈從了武力。
“你不必做出這么一副英勇赴義的表情,你知道有多少人重金求我為她們妝面嗎,也就你這么不識好歹。”雖是抱怨著,但臉上的笑意卻始終未消,若是讓平日見慣他冷臉的伙計瞧見,肯定得震掉下巴不可。
“你快點(diǎn),我可坐不住。”
“別催,你要再催,我一個不留神給你化成一個夜叉也不一定?!?p> “你要給我化成夜叉,我頂著這張臉出去,你的生意就得成黃花菜,黃透了。”
兩人你來我往,活像半大小孩誰也不服輸?shù)哪阋痪湮乙痪涞囟纷?,幼稚得不得了?p> 隋夜的手修長,指腹落下,輕攏慢捻,還時不時壞心思地捏捏她臉頰上的軟肉。葉無幽的自以為很兇的眼神攻勢不僅沒有起到恐嚇的作用,反而讓其變本加厲。
葉無幽:“......”好想罵臟話怎么辦。她確信這廝就是故意的,可憐她好不容易凹了十多年的形象。
玩笑歸玩笑,隋夜下手卻是無比謹(jǐn)慎認(rèn)真。為她妝面,猶如潑墨山水,一筆一劃皆是心之所及。她的眉色極淺,眉形卻佳,不似女子喜愛的新月彎眉,帶著男兒的英氣。香露與石黛調(diào)和,再于眉硯中研磨,用短小精致的眉筆蘸取適量,細(xì)細(xì)勾勒。淡紅輕掃,指腹蘸取口脂,點(diǎn)涂于唇。
考慮到她還要回去,保持她作為一派之長的假威嚴(yán),隋夜只是簡單描繪幾筆,無法為她描花鈿。不過,不著急,會有那個時間的。
妝面完畢,望向銅鏡中,人還是那個人,但就感覺是好看了許多。不知是夸自己,還是贊他的鬼斧神工,“好看?!?p> “我就當(dāng)你在夸我,你若歡喜,以后我日日為你化。”也只為你化。
葉無幽覺得有些怪異,又不知出在何處。下意識回到:“怕是沒有時間?!?p> 隋夜收筆的手停住,眉眼低垂,似有些沉寂,“也是,你畢竟作為一派掌門,事務(wù)繁雜難得有空下山?!钡榫w卻陡然一轉(zhuǎn),“要不,我去戊虛宗常住,也好日日為你妝面?!?p> 啊?葉無幽心頭一萬匹馬風(fēng)馳而過?!斑@......不太合適吧?!?p> “我說笑呢,你居然還當(dāng)真了?!彼逡挂桓蹦憔尤贿€信的欠揍表情。
葉無幽:“......”更想打他了,怎么辦?又打不過。
不過好像想到什么,葉無幽道:“你若是想來,也無不可,我門下弟子倒還缺位教習(xí)老師。”
這輩子她是打不過隋夜這廝了,不過她的弟子些還是有希望的。這么一位天賦異稟的武學(xué)奇才怎能就此放過。
“是想著自己打不過,望著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是吧?你那點(diǎn)小心思誰不知道?!?p> 看破不說破懂不懂,讓我尷尬你能有什么好處。葉無幽只能擠出一個討好的笑,“所以你去不去?”
“去。”只想你說,哪里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