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秀川與往日不同。
且不說日頭溫暖和煦,陽光不辣,就是這滿城杏樹落花的盛景就美極了。
秀川原本是沒這么多杏樹的,這些年,圣上每年都要吩咐栽一批,到了今時今日竟是種了滿城,三四月份為花期,那時滿城杏花香,惹了多少人都慕名而來,這六月份,杏子該熟了,落花的景象比開花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意歡掀開車簾看見這滿城落的紅花也是心意蕩漾。
杏樹啊,還沒嘗過娘親做的杏子糕點呢,真君粥,糖浸杏子,杏糕……
啊,那位暴躁清冷,別大漢圍著的老板娘還在嗎?
守城的將軍依然是齊傾女將軍,一身軍裝英姿颯爽,卻多了些女人味,她從六月初一就開始趴在城墻關(guān)注著每一輛進城的馬車,生怕錯過了。
“停車,檢查?!?p> 守城的兩排將士站的筆直,攔下了意歡的馬車,子游左右看了看,這些將士連個表情都沒有,便掀開簾子請示意歡。
再次回到戒備森嚴的秀川還有些不習慣,卻是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小姐?”
“子游,怎么了?”
意歡本來在車中小寐,這一路上山高水遠,兩匹老馬也已經(jīng)體力不支,意歡也沒敢停,愣是三天才到了秀川,兩人都疲憊的緊,小黑也是一臉倦意。
“守城要檢查馬車……”
“隨他們來檢查就是?!?p> 意歡終于打了個哈欠,由子游扶著下了馬車,小黑趴在意歡肩膀上也跟著下來了。
一身白衣翩翩,腰間的蒼術(shù)紅纓點綴的恰到好處,在路上時見了一個官家小姐,發(fā)髻梳的甚是好看,意歡也像模像樣的梳了個,馬尾總歸是有些不正式,畢竟是回家了。
白衣上意歡愣是想著之前繡過的老樹給自己繡了幾針,倒是添了很多光彩。
肩上的胖貓是這除去頭發(fā)之外唯一的墨色,看起來憨態(tài)可掬,是喂得它太好了,長了太多肉。
“小姐,失禮了?!?p> 將士探頭伸進馬車里,看見的卻盡是吃食,再有就是側(cè)邊掛著的一件男士灰袍和裘皮大衣甚是矚目。
將士本來都準備放下簾子準許通行了,卻是在角落里不小心瞥見了南無的物什,立馬刀劍相向,幾柄長槍幾乎要戳到護著意歡的子游眼睛里。
“說,你們是什么人!”
陛下下了命令,如遇南無人必定要抓于牢中,嚴加審問,眼下馬上六月六,乃是陛下最寵的小公主回來的日子,怎敢有半分懈???
“???”
意歡剛剛睡醒,一臉茫然,本來靠著子游又要來一覺,卻是被這聒噪給吵醒了。
“什么什么人?”
“放肆,你可知她是!”
子游剛要張口卻是讓意歡給制止了,畢竟不知道暗中多少雙眼睛,就等著她回來呢。
小黑也對著將士兇的呲了牙想是有些累了,呲完很快就又恢復了。
“發(fā)生什么事?”
一身暗紅軍裝束鎧的齊傾持著紅纓槍從遠處緩緩走來。
過了十年差幾天,齊傾變得越發(fā)成熟了,原本的小圓臉竟然是瘦出了尖下巴,看來這十年,操勞很多啊,國師叔叔,該罰,該罰。
“齊傾姐姐!”
意歡一見齊傾眼睛便是亮了,一改剛剛迷糊的樣子,她可是惦記著她和國師的婚事呢。
“姐姐?這位小姐我們認識么?”
齊傾剛離近站定,就被一聲姐姐叫暈了頭,這孩子嬌俏可愛,一雙杏眼眨啊眨的,倒是像極了……
“我是意歡!”
沒等齊傾想起來,意歡先是說出了口。
“意歡?!”
齊傾不怎么相信,走的時候還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孩兒呢,怎么回來就是跟自己快要差不多高的姑娘了?
“你可知道我們意歡是誰?就隨便亂說!”
意歡苦于找不到東西證實,著急見便是取下了腰間的蒼術(shù),一見她拿起了武器,周圍的將士又把尖槍逼近了些。
“看!我的鞭!”
意歡把蒼術(shù)直接遞給齊傾,沒有一絲防備,齊傾仔細回想,終于哦了一聲,大力攬過了意歡的肩膀使勁兒晃了晃。
“小意歡?一轉(zhuǎn)眼長這么大了?走走走,姐姐帶你回家去!”
“走什么?咱坐車!”
“將軍?”
“無事,繼續(xù)?!?p> 這時候齊傾才看見蒙著遮目紗的子游,子游感受到了目光,微微鞠了一躬。
“可以啊意歡,拐了個好看的小瞎子回來?把你蕪葉哥哥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意歡一聽這話就不開心了,佯裝生氣一把拍開齊傾的手,自己坐回馬車上。
“說什么呢,什么小瞎子?子游跟了我十幾年,你要問蕪葉,鬼知道他去哪兒了……”
“哦喲喲,我們小意歡傷心了,不傷心昂,姐姐給你們駕車,讓……子游,讓子游駕車終歸是引人注意。”
齊傾一面說一面讓子游進了車里,還扶了一把。
意歡把小黑放進了車里讓子游抱著,自己坐在車欄上與齊傾聊天,十年未見,要聊的真是太多了。
“齊傾姐姐,你和國師叔叔……?”
“還好意思提呢?就是因為你們,老娘才到現(xiàn)在還未嫁呢,皺紋都長出來了,還有多少個十年能等喲……”
“因為……我們?”
“啊,這么說也不對,怪樂正初那王八蛋,還有我也是這么想的,等你們回來,我們就成婚,終于是等到了,明年,明年我們就成婚?!?p> 意歡甚是詫異感動,原來到現(xiàn)在還未成婚的兩人是因為自己和蕪葉,不過好在自己回來了,雖然蕪葉未歸,但這一切她都幫蕪葉看在眼里記在心頭。
意歡手里捏了一片落下的紅花,又把視線轉(zhuǎn)移到了街上。
街上人流涌動,比十年前熱鬧了不少,而且有很多并不像是鐘黎人士。
“齊傾姐姐,好熱鬧啊?!?p> “可不是么,誰讓我們鐘黎大公主及笄生日宴到了呢?陛下吩咐大辦,北辰來了不少人,你看,街上銀衫的那些差不多都是了?!?p> 齊傾一面打趣一面指給她看。
意歡順著手指看過去,果然有三三兩兩北辰人穿插其中。
北辰啊……她和蕪葉還未結(jié)伴去過……
她對北辰一直有種向往在,想著應該都是一群快要得道成仙的人住的地方。
放眼望去,北辰的子民雖然長得不說有多么豐神俊朗,身上帶著的氣質(zhì)便是很好認,身上像有層光一般。
她在觀察北辰人,北辰人也在觀察她。
“蘇兄,你快看,快看,那車上坐著的小精靈!”
“哦?到真是透著一股靈氣,應該是個可愛的小丫頭,我喜歡?!?p> “蘇兄喜歡?現(xiàn)在好這一口了?”
“這世間女子千千萬,總有一種最好看不是?”
“哈哈!說的對!這小姐一看就是官家女子,過幾日那個什么大公主的及笄宴上定會去的?!?p> “那這及笄宴還算是有些期待?!?p> “哈哈,蘇兄看上了?”
“甚是喜歡?!?p> “這帶回去便是多少房了?”
“不多不少,整整第十房?!?p> “哈哈!蘇兄好風流??!”
要說他們說的是悄悄話,偏偏意歡能聽見,若是說他們正常講話,偏偏其他人都聽不見。
意歡不理會這些,撩開簾子與子游互相對視一眼,子游心領(lǐng)神會,畢竟他也能聽見。
一支袖箭直直的朝著最先打開話茬的那男子雙腿之間刺去,若不是那男子及時躲了一下,怕是要廢了。
“誰?誰暗算老子!”
男子一邊出言不遜一邊心疼著自己的命根子,還是姓蘇的男子嘩的一聲打開了折扇給他指了意歡的馬車出來,那男子才知道是誰要傷自己寶貝。
“你你你!小小年紀下手如此惡毒!”
“你別進去啊!怎么還慫了呢!”
意歡本來是聽不得這些聒噪的,像有只蛤蟆在耳邊呱呱亂叫一般,卻是越罵越難以入耳了。
“嘿,你們這群毛頭小子!”
齊傾剛要起身就被意歡壓下去了,直接頓住身子,轉(zhuǎn)身一個飛跳跳在兩人身前,嚇了那二人一個激靈。
“哦豁,還是練過……”
意歡哪兒管他說什么,抽出鞭子來砸向墻邊的一塊大石,大石直接四分五裂。
意歡又淡定的單手收回鞭子,抬起眉眼看著那個先生事的男子。
“你再叫囂?”
比女人還碎嘴,她都懶得理。
這男子被嚇得不敢說話。
再看向旁邊的正在扇著扇子耍帥的什么蘇公子。
黑眼圈極重,身子虛壯,內(nèi)氣腎虧,一看就是縱欲多度導致的。
畢竟九房,不是開玩笑的,再說,一看就是努力擴充自己后院之人。
意歡冷哼了一聲,看也沒再看兩人便飛身上了車內(nèi)。
“有意思……”
蘇公子嘴角微微一笑,歪了嘴角,折扇開了又合上,看著意歡的馬車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有什么意思?這女子,娶回家去怕不是要把家拆了!”
“佳人自然各有應對之法。”
“怕是要把你那九房佳人全都給趕跑了,蘇兄留著自己喜歡吧!”
“你還小,不懂啊,不懂……”
車內(nèi)的意歡,拿出絹帛來擦拭著蒼術(shù),還好沒打到那個男子,不然洗都洗不干凈了,真是惹人厭,偏偏還是北辰人,果然這種人在哪兒都是存在的。
意歡撩開簾子望了一眼,皇宮近在眼前,這心情才總歸是好了些。
父皇,娘親,意歡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