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找到了!”一把清脆的女童聲音傳來,小源心里一松,眼神忽然涌上一抹溫柔。
“安安小姐,別走那么快,小心裙子劃破了,掌柜可要說你了?!币荒幸慌畠蓚€仆人艱難地撥開野茅草跑向正在野果樹下抬頭望著什么的小女童。
“這雜草是越來越多了,明明割了沒幾天啊?!蹦瞧腿梭哆兜卣f著,手中的鐮刀不停地揮舞著。
“還好意思說,明知道安安小姐盯著這野果好久了,也不知道過來除除草?!迸秃呗曊f道。
“怪我怪我。”男子寵溺地望著女仆,笑了笑。
女仆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男子,便快步走向眼巴巴看著野果樹的安安:“安安小姐,沒有被這些雜草劃傷吧?!?p> “沒有喔。”一身襦裙頭上系著兩顆鈴鐺的安安搖搖頭,然后指著野果樹脆生生道:“阿丑姐姐你看,野果不見了!”
“???”這名喚做阿丑,臉上有幾道恐怖的傷疤的女仆聞言抬頭望去,頓時瞳孔一縮,便叉腰道:“肯定是那些幾只山精吃了!”
隨后回過身又指著男人仆斥道:“都說了不能相信那幾只剛成精的山精,讓你偷懶,還敢讓它們守著果樹,現(xiàn)在好了吧,安安沒得吃了!”
“不會吧,它們挺聽話的啊,就是調(diào)皮了點?!蹦衅屠懔艘幌?,連忙走到樹旁抬頭一看,打量了一下,果然前些日子還掛著不少果實的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蕩蕩了。
小源在高樹之上,有些尷尬地裹住了懷抱中的野果。
“出來出來。”男仆走到一處樹洞,輕輕敲了敲地面:“有事找你們?!?p> “哎呀,好煩的凡人啊,不是說每天就看一眼果樹嗎?”不一會,幾個半個手掌大的小山精便從洞里走了出來,不滿道:“我剛剛才看完回去睡覺的!”
“剛剛才看完回去睡覺噠!”另一個小山精跟著喊道。
男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伸手示意著身后的野樹說道:“那果子呢?”
“果子不就在樹上嗎?!”山精看了一眼說道。
“在樹上嗎?!”另一個小山精同樣跟著喊道。
“你看看數(shù)量對不對,少了那么多?!蹦衅蜔o奈道。
“不知道,山精又不會數(shù)數(shù)!”山精理直氣壯。
“不會數(shù)數(shù)!”
男仆心里無奈極了,這些剛剛成精的小山精根本沒發(fā)溝通,也怪自己偷懶,去年山火,好不容易撲滅之后,安安找到了樹干被燒了一半的小野樹,覺得很可憐,哀求山里的山精野怪幾經(jīng)曲折才養(yǎng)活了它。
不容易等到它結果了,本應該隔幾天便過來看看,結果自己偷懶,跟幾個小山精做了約定,定期給它們送客棧里的井水,讓它們幫忙看看這野樹,不要讓山林的野猴子野鳥給吃了。
結果,還是變成了這樣。
男仆有些歉意地回過身望著安安,歉意道:“對不起啊安安小姐,是我沒看好果樹?!?p> “沒事呀?!卑舶矒u搖頭咯咯笑道:“明年再來就是啦?!?p> “那...”男仆抬頭望著剩下幾顆為數(shù)不多的野果,遲疑道:“剩下的我給安安小姐帶回去?”
“不了?!卑舶矒u搖頭:“爹爹說一年那么長好不容易才長出幾個果子,不能全摘,得留點給樹自己?!?p> “安安小姐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蹦衅秃团吐勓裕凵窭餄M是寵溺。
“當然啦?!卑舶颤c點頭,然后蹲下來對著正在撓癢的幾只小山精道:“你們不可以摘來吃喔?!?p> “山精是不需要吃東西的,傻丫頭!”山精哼道。
“不吃東西的!”
男仆聞言,不滿道:“好啊,那以后別讓我給您們帶井水了,也別讓樹妖給你們帶?!?p> 正懶洋洋地撓著頭的山精聞言一怔,沉默了片刻便大聲道:“那對不起咯!”
“對不起咯!”另一只小山精也大聲道。
“......”
和小山精們叮囑了幾句話之后,男仆便回身柔聲道:“安安小姐,我們回去吧,”
“嗯嗯?!卑舶颤c了點頭,一手拉著男仆一手拉著女仆,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小源見狀,心神忽地一松。
“嗯?”安安忽然眉頭一挑,有些好奇地扭頭望著周圍,顯得很是疑惑。
“怎么了?”阿丑見狀,低下身子問道。
“好熟悉的氣息啊?!卑舶才亲?,歪著腦袋,大大的眼睛里藏著小小的問號。
“什么氣息?”男仆也蹲了下來。
“嗯.....好像小源哥哥的氣息?!卑舶舱A苏Q劬?,忽然說道。
兩名仆人相視一眼,眉頭忽然皺起。
安安沒顧上那么多,忽然掙脫兩人的手,四處張望起來。
“小~源~哥~哥!”
一聲突然的喊聲,驚起了不少飛鳥,但除此之外,并沒有任何蹤跡。
安安眨了眨眼,把手攏在一起做喇叭狀再次大喊:“??!源!哥!哥!”
依舊沒有回響。
“安安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了?”阿丑輕聲道。
“怎么會呢,明明就是小源哥哥的氣息?!卑舶矆远ǖ?,隨后低下頭,有些沮喪:“安安不會認錯的,他怎么就不來看看安安呢?!?p> 阿丑和阿瞞兩人相視一眼,便幾步上前蹲了下來安慰道:“安安小姐忘了嗎,小源哥哥可是御直,有可能在執(zhí)行什么公務路過了這里,一定是因為沒空,不然怎么會不來看安安小姐呢,你看他每年給你寄的禮物就知道他有多寵安安小姐啦?!?p> “真的嗎?”安安抬頭,眼睛亮亮的。
“當然,阿瞞和阿丑什么時候騙過安安了?!卑⒊髱桶舶怖砹艘幌聨赘鑱y的鬢發(fā)笑道。
“哦,那好吧?!卑舶颤c點頭,雖然不開心但也只能理解了。
阿瞞看了一眼天色便低頭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不然掌柜又該擔心了?!?p> “嗯嗯!”
兩人便牽著安安準備離開,忽然安安又回頭朝著空氣大喊:“哥哥再見!”
阿瞞阿丑兩人相視一笑,便打趣道:“安安小姐是個小傻瓜喔,小源哥哥不在怎么聽得到呢?!?p> “聽得到的?!卑舶埠苷J真地解釋道:“爹爹說了,只要安安真的想著那個人,然后把想說的話說出來,那個人一定可以聽到的,我經(jīng)常和娘親說話呢,爹爹說娘親一定聽到了,所以安安一直都很健康,因為娘親在照顧著安安呢!”
阿瞞兩人聞言一滯,看著這個天真可愛又懂事的小女孩忽然有些心疼。
阿丑認真地點頭道:“安安小姐說得對,小源哥哥一定聽到安安小姐的話的!”
“嗯嗯!”安安高興地笑了,然后自覺地拉著兩人的手:“回家吧!”
“好?!?p> 幾人緩緩沿著客棧方向下山,途中幾次阿丑望向阿瞞欲言又止,阿瞞微微搖頭。
“小源兄弟的事還請二位不要告訴安安?!鼻耙欢稳兆?,掌柜對二人的話猶在耳前。
安安的靈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既然她發(fā)現(xiàn)了小源的氣息,那說明小源真的在附近,為了小源的安全,更是為了安安的安全,兩人決定要將此事埋藏心底,裝作什么也不知道。
他們二人已經(jīng)退隱江湖了,眼里只有安安,此生不論國事天下江湖事,都與他們無關了。
“安安...你要聽話?!彪[匿在高樹上的小源望著幾人漸漸消失在叢林中,氣息逐漸遠去,心里也是十分唏噓。
“沒想到安安的靈覺居然這么出色,就是稍稍放松了一下而已?!毙≡摧p輕落在地上,回想剛剛的事也是一陣后怕。
目前督武衛(wèi)正想方設法在追尋他的蹤跡,要是被安安見到了,客棧每日人多口雜,消息很容易給漏了出去,若是把督武衛(wèi)給惹來了,安安說不定今后就不得安生了。
還是要更謹慎一點啊,別以為現(xiàn)在快到吾威了就放松了,城里的胡嬸王苗他們也要注意避開他們。
特別是小云兒!
想到小云兒,小源又好氣又好笑。
如今快滿十二歲的她在吾威童學中可是威名赫赫了,修習靈術進步最大的是她,天資最高的是她,但最調(diào)皮搗蛋的也是她。
有一次小源執(zhí)行公務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在吾威御直所駐守期間擔任童學夫子的幾位師兄師姐,他們正要要回御直閣輪訓,看到小源后便朝著他大吐苦水,說如今的小云兒可不得了,已經(jīng)成為吾威、山海、關山,渡月這幾座城的童學一霸了。
小云兒人好,豪爽,從來都不以勢壓人,還會照顧年幼的同門,加上隨著年歲漸長,已經(jīng)有了一個美人胚子的模樣,在童學沒多久就收獲了一群小迷弟迷妹。
然后成天不是帶著一群小弟爬樹鉆鳥窩,就是下河抓魚。
某次偷偷帶著幾個小同門出街的時候看見有幾個二流子在欺負幾個擺攤的老人,小云兒二話不說就上前阻止。
那些二流子看著一個連奶氣都好像沒完全散去的小女孩帶著幾個同樣一臉稚氣的小伙伴叉腰指責他們,也是好笑,一陣揶揄,甚至還當著她們的面欺凌起幾個老人來。
小云兒大怒,當場就把幾人揍了一頓,打得幾人跪地求饒。
當場震驚世人。
隨后一片女俠歡呼聲起。
小云兒沉浸在女俠的恭維聲中,從此以后,一發(fā)不可收拾。
成天閑著沒事就帶著一群小弟到街上去找那些二流子打架,吾威城還好些,畢竟她的娘親在,不敢太放肆。
可其他幾城的二流子就真的苦不堪言,基本都被打過一輪了,現(xiàn)在聽到胡云的名字就瑟瑟發(fā)抖。
向小源大吐苦水的師兄無奈道,以前谷雨師姐還在吾威城,由她教導的時候,小云兒還是很聽話的,自從谷雨晉升五道副指揮使回到都城后,小云兒就徹底放飛自己了,御直所里面就沒有人能制約小云兒了。
每次犯錯,看著那一副可憐兮兮包子臉模樣,那些本想要出聲斥責幾句的師姐們,心瞬間就融化了,恨不得把小云兒摟入懷里狠狠地rua一把,幾個師兄看著師姐們快要把小云兒從寵愛變寵溺方向去了,想出聲說一兩句,結果還沒開口就被幾個母愛泛濫的師姐給一眼瞪回去了。
還能說啥呢。
不就是逃課打了幾個流氓嗎,該打!課再補上就是了,多大點事啊。
不就是喜歡上樹掏鳥窩下河抓魚么,小孩子嘛,天性爛漫些怎么了嘛。
聽著那幾個師兄師姐的吐槽,看著幾人的臉色,小源當時越聽越不對勁,一看,好嘛,明面是在批評小云兒,實際上臉上的寵溺和回憶都快把嘴巴笑裂了。
小源還能說啥呢,小云兒在童學里如魚得水,這也是她本事啊。
沒辦法,只能寫封信給胡嬸了。
小云兒要自尋多福了,畢竟胡嬸不吃這一套。
后來王苗的來信說,小云兒貌似某天回家之后,被胡嬸打得鬼哭狼嚎的,連蝶妖柳漓勸都勸不住,明明平日里胡嬸對柳漓恭敬得不得了,在胡嬸眼里,還一直認為那只小蝶妖是小云兒的守護神呢,后來結果就不用說了,小云兒第二天揉著屁股回去上學了。
每次想到這里,小源都忍不住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