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盡天下自取歡
宇院深處,院庭幽靜。
檀木床上,紗帳輕垂,偶爾傳來幾聲咳嗽聲。
“咳咳…咳…”猛的又是一陣咳。
“少爺,您等等我馬上傳信給韓神醫(yī)…?!蹦阂灰痪o張正想出門傳信找韓以非。
“暮一,回來。”檀木床上的暮燼歡突然睜眼,墨眸里盡是深淵讓人難以捉摸,失了孩童臉上應有的紅潤,略帶蒼白的唇色。
暮一擔憂的看向他,“可是…”
突然心口急劇抽縮,疼的暮燼歡直冒冷汗,“咳咳…我說回來——”
“少爺——”暮一一驚,趕忙跑到床邊拿出懷中的藥,“少爺您就算不讓我找韓神醫(yī)好歹把藥吃了。”
暮燼歡推開暮一,冷聲道:“不過剛開始就把藥吃了,那以后怎么辦?”不禁苦笑一番,“這身子,呵呵,廢人。”
“少…”
“行了,你出去吧?!蹦籂a歡靠回床上,閉目。待那陣劇烈的喘息過去,努力平復氣息。
暮一遲疑了一會兒,退下。
眼瞼下垂,纖長的睫毛在深邃的墨眸下倒映著一片陰影,烏黑的發(fā)散在素白的枕上宛若一朵盛開的墨蓮,幾近細看之下,左邊的眸子下有一顆細微的淚痣,很小很小。
“阿燼,你要好好活著——”
“母妃——”暮燼歡突然睜開眼,墨眸里竟帶著一絲惶恐,他伸出手,看著手心布滿的汗水怔了許久。
又,夢見母妃了嗎?母妃,阿燼好想你。母妃…
半響過后,他起身下了床榻,赤足漫步走出門外,駐足,身形在月色下顯得縹緲虛無。
明明不過一個七歲的孩子,為什么會有落寞,為什么會有孤寂,為什么?
暮燼歡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墨蓮。
月下風起,暮燼歡恍然想起今早那個女孩,本來我也可以像她一樣活得那么快樂,可以肆無忌憚的爬樹,玩鬧,有人疼。
是羨慕嗎?
“蠢貨?!蹦籂a歡啟唇,竟然叫我仙女姐姐?漂亮?蠢不可及,誰會羨慕她。
我是暮燼歡,焚盡天下自取歡的暮燼歡,那些都不屬于暮燼歡。
母妃,阿燼現(xiàn)在要做的是不是只有努力強大起來,然后為您報仇?
那,這之后呢。
如果只有強大到無人可抗才不會再失去,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阿燼都會努力強大起來,然后活著。
“噗——”一口鮮血猝不及防的噴了出來,那殷紅的液體順著面龐而下染了衣領,伸手擦去嘴角邊的溫熱,唇一扯,竟笑了起來,殷紅綻放宛如黑暗里一朵血蓮,而眼角那顆淚痣透著月光依稀辨得是紅色,越發(fā)的妖冶。
原來是血蓮。
母妃,阿燼好痛,可是不論如何阿燼都會活著,活著。
“明天這里要恢復原樣?!蹦籂a歡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花,轉身回房,只留下那么一句。
忽然暗處出來一個身影。
而那一地的血花仿佛是在夢中出現(xiàn)過,隨即便逝去了。
這一夜,很靜,很靜,就像荒漠中風暴來臨前的靜。而那走在荒漠中心的人,自序往返,百轉千回卻依舊走不出這片荒漠,黃沙漫天,迷了誰的眼?終是失了自己和那風暴融為一體。
自此,暮燼歡再回不到當初。
但愿,這世上還有人心疼暮燼歡,不為別的,只因暮燼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