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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夢萍

第十七章 回眸一笑輾轉思,教人聽君舞一曲

畫夢萍 玖湘畫竹 5350 2019-12-01 13:51:35

  秋季的清晨有些涼爽,子畫軒中角落的七棵君子竹挺挺地仁立著,邊上的楓葉越來越多,說起來這地上的楓葉好些天沒掃了,風一吹過,滿院都是楓葉,倒也給了這個院子添了幾分顏色。

  聶子畫坐在妝奩臺前,看著鏡中自己的容顏。

  朱有玉正站在她身后為她梳頭髻,以前她從不大費周折地去打扮,只是今日是她的及笄之日,自是要穿著華麗,打扮得好看些。

  此時聶府掛了紅繩,結了彩燈,給了聶府添了幾分喜氣,府中的宴會極大,聶川邀了許多大人物來,本來這些大人物因杖著自己的身份尊貴,不愿屈尊前來,后又聽聞當朝封皇后也跟著前來,便也接下了帖子,移步到聶府。

  不止因為封皇后也跟著來,也有一半原因想親自目睹聶子畫的客顏,畢竟聶子畫不常常出府,好些人也沒見過,還有另一個原因想為自家的兒子覓一樁佳緣,若有機會與聶家結親,豈不是一樁美事。

  聶川也很不可思議封皇后會參加自家小女的及笄典禮,幸虧因為他寵愛聶子畫,對于今日的及笄典禮,擺場夠大,比前面三個女兒的及笄典禮華麗上好幾倍。

  也因為這個原因,聶子書、聶子棋二人心中終究還是有些不滿,她們的及笄典禮雖也不差,但哪有聶子畫的及笄典禮那么鋪張華麗??刹粷M也要在心里憋著,也不能隨意言說,若不然被說是個嫉妒的,那便也就糟糕了。

  宴席排場夠大,來的人也多,聶家面子便也大。

  封皇后坐在最大的宴桌上,這是聶家專門招呼大人物的,一旁還有一金衣男子,手著一折扇,微微扇風,眼睛望向四周,似在等著什么人。

  封皇后一直都明白他是什么心思,看著他這般樣子,眸中盡是無奈,叫往他道:“這時辰未到,你也別急?!?p>  她話語溫和,面上滿是寵弱。

  瑜王停下了張望的雙眼,欲要出言反駁,正巧有個十歲左右的少女走了過來,一一向他們二人請安:“皇后娘娘,瑜王殿下?!?p>  她微微福身,甚是乖巧可人,她生得清純可愛,清若芙蕖,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甚是吸人眼球。

  封皇后抬眸一瞧,美目中似有笑顏,見了她溫潤的面龐,慈祥了起來,直道:“快別見外,如今在外邊,都是自家人,叫舅母!”

  蕭湘笑顏盈盈,又重新喚道:“皇舅母,表哥殿下?!?p>  瑜王只點點頭,不言語,又張望了四周,只有封皇后回道:“哎!快來舅母邊上坐,讓本宮瞧瞧?!?p>  蕭湘應了一聲,提起了裙擺,小花蓮步走到了封皇后一旁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有段日子沒見著你了,都忙甚么去了?”

  蕭湘看了一眼瑜王,見他魂不守舍的,正想思索他為何如此,封皇后突然問她話語,她還未反應過來,頓了一下,才開口回道:“去學了一門技術?!?p>  “嗯?”

  蕭湘嫣然一笑,道:“近日對于音律頗有興趣,求了父親去朝歌學藝?!?p>  她又轉了眼珠看著瑜王,他也因她這句話轉頭看向她,打量著她。

  封皇后微蹙了眉,看間露出了一絲憂愁,坦憂道:“喜歡音律自是好的,找個先生便得了,朝歌人多煙味足,你父親也放心讓你一女孩子去?!?p>  “我若是歡喜,父親也為拗不過我,說來,我在那聽得了好多趣事。”

  封皇后倒也不怪責她,反而起了興,“哦?”

  蕭湘正想講給她聽,瑜王在一旁開了口:“整日都是彈彈跳跳的,能有何趣事,你個未出閣的姑娘,日日去多有不妥?!?p>  封皇后想也是這個道理,正要說她兩句,沒承想這兩人伴起了嘴來。

  “那你去就妥?我去就不行?”

  “本王是男郎,你是女兒郎,能比嗎?”

  封皇后被夾在他們二人的中間,實是無奈,這二人每一見面便拌嘴,雖沒惡意,但她也不能任由他們二人如此下去,這會成個習慣,她啟唇說道:“好了好了,這是在別家府上,你們二人就少說兩句。”

  今日聶家賓客較多,聶川作為家主都忙著招呼貴客,而聶永鈺作為聶家長子自然也是安排去了,唯有聶永評閑著無事,就著賓客席坐了下來,一旁還有聶家眾姊妹。

  而聶蘇氏在此招呼賓客,聶子琴沒在此,前些日子托信來說侯府另有事宜,來不了,若不然今日在此招呼的,應是她這個長女才對,眾人不知原由,紛紛在議論著,但更多是被聶子畫的即將露臉的興奮蓋過。

  聶永評目光一直落在封皇后那邊,瞧著那邊入了迷,冥思苦想著封皇后旁邊的少女似曾在哪見過,他還未想出過個所以然來,聶蘇氏便擋住他的視線。

  他順著她的裙擺看著她的臉,他不禁打了個顫,被聶蘇氏的怒容嚇了一跳,她緊抿著唇,狠狠瞪著聶永評,眼角還暈著一抹怒色。

  聶永評心知她為何如此,忙移開了視線,微微側向了一旁的謝羽,說道:“謝大夫,問你個事兒?!?p>  謝羽轉頭看著他,點了點頭。

  聶蘇氏淡淡地看了謝羽一眼,似在思索著什么,沒一會兒,展開了笑顏,招呼客人去了。

  聶永評見她走了,才放心開口說道:“這皇后旁邊的又是哪位郡主公主?”

  謝羽聞言,抬眸一看,才笑道:“蕭丞相之女你不知?”

  聶永評這會才想起來,可又有些疑惑,又道:“可這又與皇室有何關系?”

  “這蕭丞相之妻原是安寧郡主,圣上的親妹妹,你說這是何關系?”

  聶永評邊聽邊點頭,解了疑慮,可又不明謝羽為何知曉那么多事,又問道:“你從哪聽來那么多事?”

  謝羽扇子一合,面上略微有些尷尬,道:“貪酒,常喜歡去醉仙樓,那酒樓人多嘴雜,自然就知道了?!?p>  聶永評頓時起了興,道:“醉仙樓的酒好啊?!彼謴埻似ブ?,才小聲說道,“若非這聶府家規(guī)嚴,指不定我能喝個慶幸,這建安醉仙樓的酒出名得很,朝歌的樂師舞姬更是出名,你可有去過朝歌?”

  謝羽打開了扇子,遮往了半張臉,他實是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奈奈道:“去……去過幾回?!?p>  聶永評眼中似發(fā)了光,興趣更濃郁,欲要再講下去,謝羽身子微側向他,拿著扇子遮往臉,小心道:“二少爺,這場合不宜相談此事宜?!?p>  聶永評才半知半覺,閉了嘴,又望了蕭湘一眼,重新思索在哪見過她。

  聶子書目光方才也在封皇后之處停留片刻,便轉了回來,望了一旁不知在說什么的聶永評、謝羽兩人,只是發(fā)覺這二人有些怪,畢竟他們何時熟起來的。

  但終歸只是疑惑罷了。

  她又望向了一旁的聶子棋,展開了笑顏。

  聶子棋余光中瞧見她看過來,便轉頭看向她,啟唇問道:“三妹妹可有何事?”

  “無事,只是想著要不要去瞧瞧四妹妹,在這呆著也怪無趣的?!?p>  “今日是四妹妹的好日子,怕是忙得很,你我二人便要再去給她添麻煩,好好坐在這,守好本分就夠了?!?p>  聶子書覺得聶子棋說的也有理,道:“也是,還是二姐姐識大體?!焙龆终f道,“今日這排場是夠大的,四妹妹可真好福氣,連當今皇后娘娘與瑜王殿下都來了。”

  聶子棋只一笑,不敢多言,“確實。”

  聶子棋無痛無養(yǎng)的,聶子書都看在眼底,她猜也猜不清聶子棋為何還能如此平靜,忽而她想到了什么,望了四周一回,似在找什么人,片刻,她又微微向聶子棋靠近,小聲說道:“二姐姐,正好借借四妹妹的光,今日可來了不少達官貴人呢?!?p>  聶子棋轉頭看著,似明白了她的意思,可這是問道:“何出此言?”

  聶子書眼角彎彎的,帶著笑,她擺擺手,道:“子書頑皮了!二姐姐莫要見怪。”

  聶子棋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知該作何言語,只道:“回頭可該我取笑你了。”

  “不敢了,不敢了?!?p>  聶子棋也不理她,轉過頭來,目光凝視在大門口中,眼光煥散,在沉思著。

  聶子書是個不安分的,讓她靜待著吉時,已是無聊至極,看著聶永鈺走過招呼客人,才想起一直沒見到千佶,喃喃道:“這思弦素來與大哥和四妹妹交好,今日為何不見人呢?”

  聶子棋眼波一動,回了思緒,張望了四周,確實沒見他人影,她面色平淡,道:“許是有事傍身吧,再著,他也不大適宜出現在此處。”

  聶子書不明她話中意,疑惑道:“為何?”

  聶子棋不答,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前面封皇后叫他們二人少說兩句,奈何他們二人都沒聽進去,反而話更為多。

  蕭湘張望過聶子書~聶子棋一眼,說道:“聶家有四位才女姐姐,先前就有目睹過前三位姐姐的容顏,乃是國色天香之姿,所聞聶四姐姐不亞于前三位姐姐,甚至更為傾國傾城?!?p>  瑜王頗為滿意她語中之詞,一道:“那是自然?!?p>  蕭湘宛顏一笑,又說道:“聶四姐姐國色天香,是建安才女,今日是及笄之日,下一回的出閣之日豈不是更為熱鬧,不過這滿城中定又有不少人唏噓一陣子,如聶大姐姐一般?!?p>  蕭湘這一番話,點到了瑜王心中,他沉默了下來,反而是夾在中間的封皇后出言說道:“湘兒你可皮了,再三與你說不可議論別人家事?!?p>  她并無怪罪之意。

  蕭粗噘起了小嘴,抱著她的雙臂,甩了甩,雍容好似是個孩子,撒著嬌道:“皇舅母這話可說錯了,這哪是別家‘家事’字,她一面說著,又同封皇后看向瑜王。

  迎著她們二人的目光,他并沒有作何言語。

  建安城中,他們二人的謠言滿城飛,他又是何不知,他是欣喜的,可心中明了并不是這一回事。

  論說聶子畫,他也未有何愁色,畢竟他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比旁人多了一份情。

  吉時已至,聶子畫一襲及笄紅衣大袖,衣擺飄飄,金線打底,衣袖上繡有開屏的孔雀,她雙手合搭在胸前,優(yōu)雅端莊,鬢間秀發(fā)綰至頭髻,長發(fā)如瀑,她面目雍容華貴,媚眼盈盈,眉間點一朱砂,粉面香腮,紅唇中泛起了光澤,如櫻桃般。

  她隨著一旁的一個嬤嬤的指點,在祠堂中三跪九拜,端物什祭拜禮,在眾多的道士和尚中聽他們的喃喃細語,她聽不懂,便發(fā)起了暈。

  已是未時,聶子畫做了及笄典禮的禮儀規(guī)矩,早就累得不能自己。

  因為宴席夠大,許多人顧不上她,她便揪著朱有玉偷溜出了府,她一身紅衣自是不能滿大街跑,還是朱有玉心細,早早就讓阿旺備好馬車,呆在后門等著。

  聶子畫與朱有玉鬼鬼崇崇地在府中身躲藏,正好被眼尖的瑜王瞧見了,不過他也不上前打擾,而是跟在她們身后。

  馬車一巔一穩(wěn)的,聶子畫坐在里邊很不舒服,加上今天那么累,頭有些暈,便想伸手掀開簾子,透透氣。

  朱有玉卻立馬伸手制住了她,不讓她欣開簾子。

  “姑娘,你忍忍罷,馬上便到了?!?p>  聶子畫皺了眉,道:“就讓我透會風,我有些難受?!?p>  朱有玉還是不滿足她,只道:“姑娘,你若露了臉,若被有心人瞧見,傳到老爺耳里,那便就糟了,再說了,今日宴上皇后娘娘瑜王都來了,知道你私自出府赴約,撇下他們不管,那該當何罪?再忍忍些罷?!?p>  聽了朱有玉這么說,聶子畫才將手放了下來,閉上了眼,把頭靠在了朱有玉的肩上,緩一緩頭暈。

  今日她之所以偷溜出府,是前幾日收到了一張要與她在醉仙樓見一面的信,上面什么也沒說,連原因也不提,甚至連名字也不署,本來聶子畫也不想理,只是看著上面的字跡與那日幫她把畫拾回來后,留下的那封信的字跡是一模一樣的,正好她想報恩,便摞下了府里的所有人,來走上了這個約。

  看著靠在自己肩頭上難受的聶子畫,朱有玉皺了皺眉,有些擔擾道:“姑娘,咱們這么做,回頭老爺若是知道了那該怎么辦?”

  聶子畫現頭暈得歷害,腦袋有些沉重,也不想管那么多,把心中所想的都說了出來。

  “不礙事,若今日錯過,不知何時才見相見?!彼y受地咬緊了牙關,“有玉,你可還記得素琴姑姑那句‘斷夢橋邊,紅塵落身,機不可遇’?后面我們多日前去,都未有結果,后來我想了想,許是說我第一次去斷夢采風那事……也許那紅塵暗示的便是幫我拾畫的那人呢?”

  朱有玉總算是知道是什么牽動的聶子畫,雖然聶子畫說的倒有幾分道理,可她還是不安,說道:“若不是呢?姑娘你可要記得,你初次去斷夢,見到的第一人可是瑜王?!?p>  聽著朱有玉的話,聶子畫也考量了良久,雖說有幾分道理但她還是堅定自己是對的,因頭暈難受得厲害,卻也不管了。

  反正她今日都已經豁出去了,也不能就這樣回府,得去一探究竟,若不然今后她心里會更加不安。

  醉仙樓這樣酒味重的地方她是從不踏足的,可為了了一心結,那也是值了。

  醉仙樓

  所謂美酒佳肴,非醉仙樓莫屬。

  醉仙樓之所以名為醉仙,實是因為醉仙樓有許多上好的酒,譜子上的酒大約有上幾百種,而且每一種從不會有缺的那天,酒又烈,能醉倒不少人,所謂醉仙便是如此得來。

  聶子畫坐在信所指定的雅間中,雙手撐腮,眼睛盯著桌面上的茶發(fā)了呆。從一下馬車,她便好多了,只是一襲紅衣,直接走入醉仙樓中會少不了引人注目,所以讓朱有玉多次打點,才可以從后門偷偷溜了上來,可到廂房的路太過于漫長,總是躲躲藏藏,把她累得要命。

  而進了雅間來之后,卻發(fā)現沒有人,她知道她是要等著了,便有些煩悶,站在一旁的朱有玉也不敢去惹她。

  聶子畫坐得有些久了,又等不來人,便更加煩悶,正想起身離去,卻忽然有一清脆凄美的琴聲從隔壁雅間傳來。

  隨后便是悅耳的歌聲,在雅間中回蕩,聶子畫細細聽著,辨出了歌唱的是名女子,也辨出了歌詞:

  庚卯涼秋卿笄年,豆寇年華余未及;

  晚夏嬌荷零飄落,初秋清菊盛始開;

  花落時節(jié)便逢卿,花開凝盛便識君;

  一韻一弦皆是情,一筆一畫滿為素;

  青燈照碧扶曉琴,人在歌月魂入畫;

  漫漫長夜幾時眠,爾今卿人在何處?

  斂焰回歸連一線,顰顰笑語印心中;

  幸得與卿共枕眠,仕宦官途皆碌沒;

  可憐天公不稱意,紅娘不喜來報吉;

  雪中傲梅會調零,爾卿待閨會盤髻;

  拱手以禮來報喜,見卿可否有笑言;

  卿若稱意心便安,此生不悔與君結;

  慕戀遙久情成愁,獻上此曲《畫夢萍》

  歌詞很凄美,委婉凄清,有些悲情,卻夾帶著即將要爆發(fā)的情感,用情至深,可情到深處只剩下悲。

  那婉轉的琴聲,配上凄涼的歌詞,讓人深感身如其境,久久未能走出去。

  歌已閉,琴己落,聶子畫聽得入了迷,那曲子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中,她頓時放松了下來,不再那么煩燥。

  只喃喃道:“幸得與卿共枕眠,仕宦官途皆碌沒,寫曲之人得是如此地深情,情到深處為與中意的女子結發(fā),連仕途都不要……竟沒想到人世間竟有這樣的人?!?p>  這便是她所向往的歸宿,沒有明爭暗斗,沒有世俗的煩擾,只是平凡的生活。

  朱有玉也在一旁聽著那首曲子,只是領悟不出來那歌詞中的蘊意,又聽聶子畫的喃喃語,簡直是一臉茫然,她雖識字,卻也是個沒讀過書的。

  兩人都在聽那首曲子后,久久未動,都在出神,便在這時,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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