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蘇然走后,去天臺站了一會兒。
雖然是初夏的季節(jié),清晨的風中仍舊帶著絲絲涼意。東方剛剛吐白,于蘇然怔怔地注視著遠處的朝霞,吹了一會兒風,覺得心情終于平復了,才回去辦公室。
忙了一個晚上,她已經(jīng)很累了。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她便開始覺得上下眼皮子打顫。
她在躺椅上瞇了一會兒,直到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開。
于蘇然揉了揉太陽穴,睜開有些朦朧的雙眼,然后示意門外的人可以進來。
助理走進來,將一早查房的情況簡單匯報了一下,然后對于蘇然說:“于主任,719病房的病人醒了?!?p> 于蘇然愣了一下,稍后才淡淡地“嗯”了一下。
“他說,他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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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于蘇然還是決定去見一見程亦杭。
病房里,他靠著床坐著,看上去依舊很虛弱。房間里安靜得只有他呼吸的聲音和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的平穩(wěn)的滴滴聲。
剛才,他醒來,從父母那里得知,搶救自己的醫(yī)生就是于蘇然。
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有些驚訝。
其實,早在她回國后的一個月,也就是兩個月以前,他就已經(jīng)得知她回來了,過去的幾年,她為了躲他去了非洲,音信全無。算起來,他們已經(jīng)十五年沒有見面了。
十五年,足夠改變很多,也足夠讓人淡忘很多。
可是,唯獨那段似乎少不經(jīng)事的感情,他想忘卻忘不了。
在知道她回國后,他下意識地想要去見見她,他查到了她現(xiàn)在的電話號碼,在手機上輸入了一次又一次,卻總是在最后按下那個撥通鍵的時候,又將那一整串數(shù)字刪去。
他想見她,又不敢見她。
不知道她還恨不恨自己,不知道她是否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
他不敢去面對這些問題的答案。
剛才,就在他得知是她救了自己時。他下意識地勸走了父母,跟例行檢查的護士說他想要見她。這些舉動,幾乎都是本能的,而現(xiàn)在,他坐在病房里,卻開始后悔自己剛才的做法。
她會不會來?他們見了面,又該說什么?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莽撞,甚至連開場白都沒想好,就要見到她了。
程亦杭一動不動地盯著對面的墻壁發(fā)呆,此時此刻,他的心里,似乎既有期待,又想退縮。
過了幾分鐘,他聽見敲門聲,程亦杭有些艱難地轉過頭,于蘇然就站在門口。
在他的眸子與她對上的那一剎那,忽然變得亮了起來,卻又忽然暗了下去。
他躲開她的眼神,聽到她開口問:“你父母走了?”
“走了?!背桃嗪蓟卮?,“你見到他們了?”
說出這句話時,他忽然有些緊張起來??吹接谔K然平靜地點頭:“嗯?!?p>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閃爍了一下,低下了頭,用一種愧疚卻又無力的語氣說:“……對不起?!?p> 又是這三個字。
于蘇然蹙了蹙眉,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問:“身體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