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無極生來有心,卻無七情六欲。對靈音正在經(jīng)歷的情劫,他也只當幫她完成上天對她的考驗罷。
“元神經(jīng)歷過的事,勢必會記憶殘存”…沌溪擔心道。
自千萬年前做了無極的護法,若無他吩咐,沌溪極少踏出長生殿。即使如此,他身為六界內(nèi)的生靈,自然知七情六欲為何物。但據(jù)他觀察,無極好像對此并不知曉。元神在人界停留得越久記憶就會越多。元神乃無極體內(nèi)一部分,那回歸本體時是否會將在人界的記憶悉數(shù)傳于他?
“浮生大帝的化清池可凈化六界濁物。彼時你將它放入池內(nèi),只需一個時辰,便可盡數(shù)洗去”。
濁物?在他看來,人的記憶只是濁物!不過聽到無極這么說,沌溪便放下心來。他并非怕這些記憶會對他產(chǎn)生影響。只是他生來無欲,元神的某些經(jīng)歷他懂不得。若他問起自己,沌溪實在不知該如何與他作答。如此大好,他便不用再為這事耗費心力。
人界,巫圣族。
“阿若”!
靈音悄悄走到她身后,輕聲喚了她的名字。
阿若心里一驚,自靈音走后她一直待在這圣殿內(nèi),至今未踏出。今日聽見她的聲音,還以為又是恍惚間的錯覺。
阿若轉過身去。是她!一襲白衣,一竹簪。只是臉上多了些滄桑感。她去了何處?怎的才三日不見,她就成了如此模樣。這三日,靈音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
“你回來了”。
是的,她回來了?;貋砼c這一席圣地做最后的訣別。她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十六載,但是,她不屬于這里。如今,既要赴死,也該先與這里做個了結罷。
阿若看了她,滿臉憂容。她們,再也見不到從前的自己了。才十幾日,她便成了這族內(nèi)權位最高之人。阿若從不曾想,她的一生竟會在孤獨中度完。她失去了最親的阿母,今日,怕是要連這最好的朋友也要失去。
“已經(jīng)決定了嗎”?阿若開口問。
靈音點點頭。阿若轉過身去:“偌大個巫圣族,千百族人的性命,交托于我,你當真放心”?
阿若知道她要去何處,也知道她為什么非去不可,更知道她是為誰而去。她怕自己會擔不起如此重的責任,她想阻止靈音。可是阿若知道此時她說的這些毫無用處。該去的留不住,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想試試。
到了,她才悟了。靈音從未欠過任何人任何物,如今,平白牽連了嶗山和渡川。放下,連她都做不到,靈音如何做得到。
“若我此番前去落了好歹,巫圣族就靠你了”。
阿若走到她身前,拉起她的手:“靈音,若可以,我愿隨你同去?;蛘?,以整個巫圣族助你之力”。
“不可,這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你無關,與族人無關。妖界來犯,若沒了族長,族人該如何應付?阿若,我不能讓整個巫圣族毀在你我手里。此番,我定會想法子將火鳳解救出來。從此,我族便再無圣女”。
“大長老的吩咐,阿若自當銘記在心。望大長老一路披荊斬棘,早日歸來”!
說罷。便見靈音拂袖而去。
阿若望著靈音的背影,見她走得遠了她方才自語:“靈音,你我既為好友,便是要生生世世不能分離。若你去了,我又怎會獨自茍活。你放心,阿若必當耗盡全力護我族人安全”…
阿若與靈音自幼便是好友,在她們心里早已把對方看作了親人,這份情意是任何人也理解不了,替代不了的。如今,一個是大長老,一個是族長。承了大位,不管靈音要做何事,阿若必當相隨。
阿若的阿母是巫圣族先鋒,也就是每次有敵來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人。除大長老和族長外,先鋒也是受族人尊敬的人。知道的事,自然也比常人多。
火鳳雖為上古神獸,但被魔界控制多年,身上沾染的魔氣非常人所能御。且不說靈音能否進入魔界,單鎮(zhèn)守永生門的霧樽來說,阿若可是親眼見過他的厲害。靈音此番分明就是去送死的。
第二日,阿若召來了族人。將昨晚的事悉數(shù)說與大家。
“我巫圣族被世人奉為神秘之族,皆因圣女。若能救了火鳳,我族日后便再無圣女。只是我們始終是肉體凡胎,入魔界一事非同小可。不愿去的,本族長不會勉強”。
這是阿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族長的身份說出這番話。
族人們紛紛低下頭來。畢竟,人與魔終是有區(qū)別。可若是沒了大長老和族長,他們又該去依靠誰?魔界如此猖狂,巫圣族人天生各懷法術。此刻,也該輪到他們反擊了。即使敗了,大不了,到最后落得個滅族的下場。便是真的再無需將安寧寄予圣女一人。
霎時,眾族人又接連抬起頭。他們雖然沒有開口,但阿若也了解他們的心意。
“我會即刻傳信于嶗山掌門,請他以嶗山之力為我族結造結界。待我前去永生門摸清狀況,我自會發(fā)出信號。到時,還煩勞先鋒了”。
“是”。
眾族人散去后,她獨自站在這片空地。抬頭看了天:“一切決定皆由阿若一人做。報應,也只管找我。哪怕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轉生,我也絕不后悔”!
巫圣族本是神在人界締造的神秘族體。目的是為世人擋去一切禍亂,所以,巫圣族人才生來就賦法術。這些,都是神賜予的。如今,阿若要親自了斷這一切。神,自當不會放過她。
永生門。
“巫圣族大長老,本使只當再也不會見到你。不料想,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靈音抬頭看了上座的霧樽,冷笑一聲:“心愿未了,自當還會再來”。
此刻,靈音眼中的殺意再也掩飾不住。霧樽想盡快驗證他的猜想,并沒有立刻與她動手。
“想奪回渡川的元神,必得踏入魔界。不知,你可有膽量”?
靈音聽得出霧樽是在故意挑釁。此刻,他們之間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她不知霧樽的目的,只是渡川的元神與火鳳均藏于內(nèi)。不入魔界,又怎能將其收入囊中帶回。既然各懷鬼胎,她也懶得跟他計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