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快要降臨前,文森特才七扭八拐地飄了回來。
周彬看看有些狼狽的幽靈,嘴上沒客氣:“你又被蜘蛛打了?”
文森特一聽就火了,滿嘴里都是些之乎者也,什么“君子切磋”,什么“亮劍精神”,叫人半懂不懂。
不過他說著說著,看了看周彬,又笑了出來:“你白天也沒少挨打啊兄弟?!?p> 誠然,周彬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很是不錯,不像文森特一樣光暗不定。
但他精神上的萎靡卻是無法掩蓋。
文森特敢用自己豐富的挨打經(jīng)驗保證,周彬肯定是遭受了一頓毒打。
甚至這頓毒打比自己剛剛遭受的還要再重一些!
周彬也笑了:“同病相憐同病相憐?!?p> 又接著說:“我白天可是獨自擊殺了一只五層樓高,力大無窮的怪物,可不像是有些幽靈在蜘蛛面前都能吃癟。”
文森特臉色大便,又不愿意在這場斗嘴中敗下陣來。
而作為久負(fù)盛名的藝術(shù)家,他最擅長的就是陰陽怪氣,實捧暗貶:“哇哦,真厲害呢!啊彬自己就能獵殺五層樓高的怪物呢!”
其中的矯揉做作,實在是令人一言難盡。
周彬頓時吃癟,連連告饒。
嘴炮過后,他才從物品欄中取出一塊活木遞給文森特,說到:“這個東西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p> 文森特接了過來仔細(xì)端詳,原本還在閃爍的軀體逐漸有要穩(wěn)定下來的跡象。
他感受到了自身的變化,臉色一變,將活木丟還給了周彬:“我似乎在本能地吸收其中的靈魂,再放在我手上,你這木頭可就廢了?!?p> 作為一只有文化的幽靈,文森特有自己的底線。
誠然他是可以直接吸干活木的力量,周彬也不至于為了這么點東西大動干戈。
但是做朋友的,最忌諱的就是這種行為。
一次占了便宜,兩次占了便宜,第三次就會徹底失去自己的一位朋友。
更別提周彬是這個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一個人類,傻子才會去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
周彬嘴上不說,心里其實挺開心,他揮揮手,將活木丟還給文森特:“拿著吧,大爺賞你的!”
“謝大爺賞!”
文森特剛攢起的一點節(jié)操瞬間消失,拿起活木就是一通暴風(fēng)吸入。其中的靈魂力量飛速流入他的體內(nèi),木頭上的人臉都黯淡了幾分。
原本飄飄蕩蕩的幽靈身軀,此刻卻像是從氣體凝聚成了液體,具備了某種材質(zhì)感。
他橢圓的身體忽地產(chǎn)生了某種變化,有一道波紋從身體的中間緩緩蕩開,最終消散。
周彬一愣:“你沒事吧?!?p> 文森特閃爍了一下,示意自己沒有問題,并且主動作出了解釋:“這是幽靈的飽嗝?!?p> “神tm飽嗝!”
…………
說笑了一會兒,兩人就各回各家,準(zhǔn)備睡覺。
秋天的末尾還不算冷,此刻應(yīng)該還是有著十度左右的氣溫,在火堆的輻射范圍里更是舒適。
帳篷還是一如既往得維持著二十六七度的恒溫。
周彬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陷入了香甜的睡眠。
滿月明亮的月光下,巨大的陰云在整個大島的上空凝結(jié),又逐漸變得深沉。
陰寒的雨點淅淅瀝瀝地灑落下來,滲入泥土之中。
基地中間的火堆漸漸熄滅。
周彬睡在恒溫微光的帳篷里,倒是沒什么感覺。
住手工房的文森特卻被瞬間驚醒:周彬粗制濫造的房頂其實并不防雨。
水珠順著木板之間的縫隙滴落,很快就連成了線,線又練成了一道道小瀑布。
很快房間的地面上就蓄上了一層積水。
文森特看著這慘淡的景象,有點說不出話。
他的確是不怕冷,但是殘留的人類習(xí)性讓他不喜歡睡在濕答答的地方。
幽靈哼了一聲,無形的力量瞬間籠罩住了整個房間,形成了密不透風(fēng)的保護罩。
雨滴敲打在看不見的罩子上,自顧自地發(fā)出了碎裂的聲響。
隨后,已經(jīng)滴落在房間中的水也開始了移動,就好像這里猛然出現(xiàn)了某種高低差,以至于水流都有了方向。
黑夜中的幽靈確實要比白天強得多了。換做是還在熬白天的他,這會兒能保持床板干爽就已經(jīng)了不得了。
但是現(xiàn)在他還面臨著一個問題:怎么樣在睡著的情況下也能將水排出屋外呢?
古代有位哲人說得好:“拿起磚頭我就無法抱你,放下磚頭我就沒法養(yǎng)你?!?p> 短短的兩句話之間透露出的是無盡的哲思,而文森特此刻面臨的問題,歸根結(jié)底也不過就是選擇上的兩難。
這位藝術(shù)家陷入了對生活和哲學(xué)的思考,甚至直到天亮他都沒想出個所以然。
另一邊,天一亮周彬就被帳篷趕了出來。
他光著腳踩到了木地板上,剛想像往常一樣開鍋做飯,就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地面上蓄積的小水泊無比寒冷,恐怕只比冰點高上零點幾度。光腳的周彬仿佛被千萬根針扎在了腳底板上,簡直像是受了酷刑一般。
他胡亂掙扎蹦跳的模樣,簡直像是踩在燒紅鐵板上的鴨子。
——甚至連嘴里的慘叫都很像。
還在進行哲學(xué)思考的藝術(shù)家被這么大的動靜驚了一下,一出房間就看見了周彬。
他觀察了一會兒,爆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隨后發(fā)出了親切的問候:“大早上擱這兒跳霹靂舞呢?”
不管是什么人,看見別人因為相同的因素倒了霉,都會很開心的。
周彬覺得自己簡直是禍不單行,拒絕跟不怕冷的幽靈廢話。
隨后他就感到腳下的水滴突然聚成了波浪,翻涌到了木地板的范圍之外。
這人頓時眉開眼笑:“多謝文大善人。”
文森特有點爽到,抬抬下巴:“繼續(xù)捧啊,大爺愛聽這些?!?p> 周彬也不賴,嗓子一捏陰陽怪氣:“哇哦文森特好哥哥真棒哦!”
幽靈頓時知道了什么叫做現(xiàn)世報,昨天剛用這招惡心了周彬,這會兒就報復(fù)到了自己身上。
但是論起不要臉,早就沒了臉的他當(dāng)然不可能認(rèn)輸,當(dāng)即就要報復(fù)回來。
杵在火坑旁邊的玫瑰花臺聽著兩人你來我往,隱藏在桌布下的本體打了個寒顫,悄悄地挪遠了一些。
周彬一邊嘴上不消停,一邊往火坑里丟了四根木頭,想要暖暖身子。
就這么短短一會兒,他的腳就已經(jīng)徹底麻木了,身上也被還在灑落的細(xì)雨打濕,有些發(fā)抖。
不得不說石頭火坑的點火過程非常舒適:木頭消失在里面的一瞬間,火坑中就會發(fā)生一次猛烈的爆燃,頗有點童年時玩炮仗的快感。
一人高的火焰再次騰起,瞬間迫開了周圍的雨絲。
火焰輻射的范圍之內(nèi),雨點連落下都來不及就消失在了空氣中。木地板昨天晚上吸收的水分也在飛快蒸發(fā),轉(zhuǎn)眼間就恢復(fù)了干燥。(注)
周彬目瞪口呆,看著這個以火坑為圓心的干燥世界,覺得自己饑荒老司機的身份受到了挑戰(zhàn)。
文森特看看這個范圍巨大的半圓形“結(jié)界”,閃爍的頻率陡然提升:他昨天的睡眠時間就這么白白犧牲了!
這其中的挫敗感,無異于數(shù)學(xué)系研究生使用各種高端技巧解開了一道小學(xué)奧數(shù)題,卻被告知解題方法連未知數(shù)都不用設(shè)一個。
“這啥火坑啊!”
兩人異口同聲,發(fā)出了弱雞的感慨。
害能咋整啊
玩饑荒最煩的就是到了家里也得被雨淋,想想也不影響平衡,索性就魔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