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里頭巡視的護(hù)衛(wèi)幾乎嚇傻:“是公主殿下!”
刺血的籬笆根本擋不住經(jīng)歷過沙場的鐵騎,護(hù)龍衛(wèi)們一個沖鋒就拿下了整個山莊“護(hù)軍”。
梁最威風(fēng)凜凜,馭馬進(jìn)門,徑直走向廣場中央那個掛了虎皮的木墻前。
她落座主位,視野極好,便看得出左右兩側(cè)圍著如同牛圈般的木柵欄,背后是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都是奴隸。
柵欄前則燃著火把,還插著對稱的四桿莊字大旗,頗有些土匪山門的味道。
正是莊家一貫追求的舊梁風(fēng)氣。
梁最一手托腮,睨了眼下面,揮揮手,白芷便斥:“莊家就沒個會喘氣的嗎?”
山莊里的人都被揪了出來,老弱婦孺不算,莊三夫人便以主母身份上前見禮:“老……老爺?shù)匠情T迎接殿下了……”她一頭冷汗地答著。
非是她沒見過世面,便是梁京,三夫人也去得,但今夜這樣殺上門來“借宿”的,她實在沒見過,還能說出丈夫下落已經(jīng)難得。
“好,那就等他回來,”梁最淡淡開口,一個眼神下去,衛(wèi)寒為首的護(hù)龍衛(wèi)動了起來。
如果方才的肆虐是揪人,現(xiàn)在就是抄家了。
“殿下這……”莊三夫人抖得音都變了,“敢問殿下,我……我家犯了什么罪,為何……”
梁最玩味一笑,胳膊擱在把手上捏著下巴反問:“你覺得犯了什么罪?”
莊三夫人跌坐在地。
她只知道公爹莊國相在朝中與殿下不對付,旁的小事不說,單說國相爺帶著一班老臣連名逼迫梁最效法元善女君,先成親、再受封繼位,就足夠梁最記恨他們一族。
“殿下饒命!我們都是無辜的!”
莊三夫人并不是什么大義凜然的女人,她抱住自己的孩子只想活命。
開玩笑,梁最都能登門殺人抄家了,能沒有必勝把握嗎。
“無知婦人!”莊三老爺莊松化帶人及時趕到,進(jìn)院下馬朝梁最行禮:“不知家奴如何冒犯殿下,要殺要剮全憑殿下做主!”
“好一個莊大人,開口就把所有事推給家奴?!绷鹤罾湫?,她站起來,立刻有人把茶棚老板推上前,“這也是家奴所為了?”
莊松化茫然道:“此人是?”
梁最一抬下巴,洛歧上前在幾個管事面前走過,身手抓出一人指著茶舍老板:“認(rèn)識他嗎?”
“不……不認(rèn)——”洛歧啪地一巴掌扇出他一口血,抬腿撅折他一條胳膊,又看向下一個:“現(xiàn)在有人認(rèn)了識嗎?”
“殿下你這是屈打成招!”莊松化大喊。
“招什么?”洛歧猛地回頭。
莊松化一窒,目光閃爍不知如何作答。
遠(yuǎn)處跪著的奴隸們幾人交頭接耳,但可惜洛歧此前幾乎沒在管事們前露過臉,何況現(xiàn)在窮兇極惡的樣子簡直比管事們壓榨奴隸時還要手段殘忍,哪有人敢認(rèn)。
洛歧面無表情地回頭,這幾個管事的臉其實他已經(jīng)忘得差不多了,但有一件事他知道,這里面,沒一個是無辜的。
他抽出銀刀,血光一濺,一顆頭顱滾落在地。
梁最雙目微瞇,倒是笑著坐回去:“再沒有人開口,就都?xì)⒘税??!?p> 衛(wèi)寒則帶著護(hù)龍衛(wèi)把抄出來的金銀財帛拉到廣場,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成小山,還有許多往來書信、賬簿、名冊。
時間緊張,他倒是沒能一一檢驗,不過要說里面半點錯處都沒有,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本以為自己這次辦得極符殿下脾氣,待看到廣場上洛歧砍頭的砍頭、斷手的斷手,生生逼出一串真真假假的證人,茶棚老板祖籍三代叫狗剩都快扒出來時,臉都僵了。
殿下怎能由著洛歧公報私仇!
“這都是屈打成招,便是真有,也與我莊家無關(guān),都是小人作祟妄圖挑撥殿下與莊家的關(guān)系!”莊松化還算機靈,可惜他面對的是梁最。
“不認(rèn)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他們畫了押,我也算對父皇有個交代?!?p> 梁最慢悠悠站起來,看得莊松化頭皮發(fā)麻,“殿……殿下,你要干什么!”
他顫抖著要后退,身后的侍衛(wèi)們卻都被護(hù)龍衛(wèi)逼開,還有兩人上前按住他兩只胳膊,而洛歧那個殺神竟提著刀朝他走來。
“放開我!我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能對我濫用私刑!”
莊松化已經(jīng)被嚇軟了腿。
他雖然領(lǐng)著鄭城守軍,但本人卻是個實打?qū)嵉膹U物,文不成武不就,官位全是國相爺蔭勛過來的,對上洛奇還不跟小雞仔一樣被按著脖子押在地上。
“不!不!”莊松化這才看出來,洛歧是這要砍他的頭?。?p> “說,是誰讓你陷害護(hù)龍衛(wèi)的?”洛歧奪命的逼問比寒風(fēng)更冷,空氣中飄著的血腥味像索命的冤魂一樣纏著他幾乎喘不過氣。
“不……不是,我沒有……”但打死他,也不敢承認(rèn)陷害過梁最的人啊。
梁最渾不在意地下臺階,一伸手,洛歧就順從地把刀雙手呈上。
莊松化仰頭看到未來女君平靜地翻了翻染血長刀,靈光乍現(xiàn)似得明白過來,梁最壓根不在乎他認(rèn)不認(rèn)罪!
“你、你想草菅人命?”
“說到草菅人命,莊大人才是當(dāng)仁不讓吧?”梁最眉梢一挑,洛歧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蟲,將那二十幾顆人頭命人送到塞到莊松化眼前。
腐爛過半的、森森白骨的,莊松化直作嘔下意識往后面躲,卻被提著領(lǐng)子強迫著與那丟了半顆眼珠子的小孩對視。
“這……這些都是抓回來的逃奴,生死買賣都是我莊家的權(quán)力!”莊松化手撐地竭力辯解。
他當(dāng)然不是怕這些孤魂野鬼,他怕的是弄臟自己的臉。
梁最眼一瞇,懶得和這種人多費口舌,只見她輕挽刀花,搭在了莊松化肩頭。
“記得轉(zhuǎn)告國相爺,我梁最眼里,不揉沙子?!?p> 莊松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覺得肩頭劇痛,一只右臂就這么被齊肩砍斷,跌落在地的手指還再劇烈抽搐。
“老爺!”三夫人撕心裂肺地驚叫。
……
梁京。
“欺人太甚!”國相爺長子莊松正收到消息,憤而拍案。
可國相爺卻半瞇著眼,好像被砍掉手臂的人并非他的親子一般,反而有些贊許:“殿下殺伐果決,這性子可真是隨了女君當(dāng)年?!?p> 莊松正臉色一怔:“可是父親,她不但廢了三弟,還公然搶掠山莊財奴,這分明是在向我莊家示威!”
“殿下不是說了,一切按舊梁風(fēng)俗來?!眹酄敳[起眼,大梁與游牧民族通婚,搶掠賠償,正是舊梁習(xí)俗,而非法度。
“我這就上奏,求陛下做主!”莊松正當(dāng)然不肯放過這個送上門的把柄。
倒是莊國相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此事不急?!?p> “父親的意思是?”
“算算日子,那位也該到鄭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