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哀的命運,終于安排他與她遇上,展開了二人一生糾纏……
已逐漸昏迷的媚兒,忽然聽見抱著她飛奔的“刀疤雙煞”老二,破口大罵:“媽的!是誰敢擋大爺們的路?”
他只是吐出一口話,便再也吐不出任何話來!
因為媚兒已同時感到,一陣風砂已拂過刀疤雙煞身畔!
不!那不僅是風砂如斯簡單!那是風!是砂!還有……
風砂里的一招!
僅是一招!
接著,刀疤雙煞的口停止了!手停止了!腿也停止了!
一切都停止了!
抱著媚兒飛奔的雙煞老二,再也不能飛奔,她終于被救!
然而,到底是誰救了她?
媚兒就在這將昏未昏的剎那,拼命睜開她那雙已逐漸迷糊的眸子,她只是隱約看見,一陣風砂已經(jīng)遠去,似乎并不想等被救的她向其道謝而多留一會。
不過媚兒還依稀瞥見,風砂之內(nèi),隱隱約約,恍恍惚惚,有一條孤獨伶仃的人影!
一條身披墨黑素衣、一頭散發(fā)的男孩身影!
可惜,這個男孩,并沒有回轉(zhuǎn)臉看小瑜一眼;任小瑜如何努力,還是無法可看見風砂中的他真正面目。
仿佛,他雖順道救了她,但他的路卻使終不會為任何人而停下,他只與她擦身而過!
他孤獨的命途不會因遇上她而有任何改變,救了她之后,他又——再度孤獨!
陪伴他上路的,只有仆仆風砂……
與及他將會沉雄悲壯的一生。
他,是誰?
媚兒已無法再想下去,她終于昏了過去。
“媚兒!媚兒!”
又是一連串呼喚媚兒的叫聲,然而這陣呼喚聲,卻是無比溫柔。
媚兒終于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她張開眼睛,便看見一個容貌端麗的中年婦人,坐在她的床褥;她還發(fā)現(xiàn),這端麗婦人身后站著一個昂藏七尺、魁梧威武的中年漢子;還有一個矮小的身影,亦站于此漢子之畔,正是媚兒的胞姊——秋紅。
想不到,秋紅比媚兒更快蘇醒。
“媚兒,你終于醒了?”那端麗婦人溫然笑,輕輕執(zhí)起粉帕為媚兒抹汗,媚兒方才發(fā)覺,她正置身于一間美侖美奐的閨房之內(nèi)。
“你……你是……”媚兒只感到一頭霧水,一旁的秋紅此時卻道:“妹妹,你還在猜什么?還不向舅父舅娘請安?”
“舅……父?舅娘?”
驟聞此語,媚兒方才如夢初醒,眼前這中年婦人,定是其舅娘“吳夫人”無疑;至于那魁梧漢子,當然是其舅父“吳斌”了。
吳夫人柔聲道:“嗯!媚兒,真對不起!舅父舅娘并沒親自接你回來,致令你姊妹倆遇上一場兇險,幸好,一切都雨過天晴了,只可惜,阿財與阿旺二人已……唉……”
言畢,已情不自禁地嘆息起來,媚兒這才定神瞧清這個傳聞中極力維護其義子“英雄”的舅娘一但見她除了容貌秀麗嫻淑,果然一臉慈和。
至于她的舅父吳斌,卻是迄今默默站于一旁,若有所思似地,儼如一頭雄獅。
秋紅又搶著道:“是呀!阿財阿旺已經(jīng)死了!幸而舅父舅娘見我倆遲遲未至,便遣人四出尋找我們,才發(fā)現(xiàn)我們在圣墟城半里外的小山崗上昏蹶?!?p> 媚兒猝地記起一件事,問:“那……兩個什么……刀疤雙煞,如今到底怎樣?”
吳夫人道:“不必擔心。媚兒,舅父舅母找著你們的時候,他倆早已被人封了全身大穴,動彈不得,束手就擒,如今已拉去你舅父的知交‘程大人’處究辦?!?p> 媚兒道:“那……另外那個人又在哪?”
吳夫人一愣,問:“什么人?”
“那個……救我們的人?!泵膬捍鸬馈?p> 一直不語的吳斌聽罷,突然凝重的道:“媚兒,你知道是誰救了你們?”
媚兒接觸舅父那威武不凡的目光,不禁有點囁嚅的道:“不,在姐姐……昏過去后不久,我也隨著昏去,所以也不太清楚知道是誰救了我倆。只依稀瞧見那人的背影,好像是一個………”
“年約十一歲的男孩!”
“男孩”二字出,吳斌益發(fā)神色大變,搖首沉吟:“不……可能!救你們的,怎可能是一個十一歲的男孩?”
吳夫人見其夫目露狐疑之色,奇道:“哦?為何救媚兒兩姐妹的,不可能是一個男孩?”
吳斌解釋:“夫人,你可知道,那兩名‘刀疤雙煞’,是本縣最惡名昭彰的山賊?
他兄弟倆身負一套祖?zhèn)鞯斗?,?jù)說可一刀劈碎馬車,在綠林山賊中,功力已是響當當?shù)娜笋R!試問一個十一歲的男孩,又怎可能在一剎那間盡封這二人全身大穴?而且別要忘了!我們在未把二人送官前,也曾詢問是誰封了他倆的穴道,他倆異口同聲的說看不見是何方高手,只見一陣風砂拂過,跟著他倆便被封了穴道……”
吳斌說著,又斜目一瞄媚兒,續(xù)說下去:“如果,此人真的如媚兒所說,是一個年約十一歲的男孩,那這個男孩便實在太驚人了……方圓百里之內(nèi),能有如此驚人身手的男孩,或許只得一個,就是……”
吳斌話猶未完,忽聽房門外傳來一個非常冷靜、也非常自信的聲音,道:“就是我!”
“是不是?”
此言一出,房內(nèi)所有人盡皆不期然朝這個異常自信的人瞥去,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媚兒隨即小一臉陡變,指著來人低呼:“?。∈恰?!就是他……”
“救了我!”
但見此際步進來的人,居然真的是一個年約十一歲的男孩!一頭不經(jīng)意灑下來的散發(fā),一副矯健身材,確與媚兒昏迷前依稀瞥見的恩人無異!
只是,當媚兒再定神瞧清楚這個男孩的面目時,她便知道自己認錯人了。
她雖然只看見那個救她的男孩背影,惟也隱約感到,那男孩像有無限沉郁,然而眼前這個外型與之相若的男孩,給她的感覺卻是全然不同!
眼前男孩眉眼如劍,目光如星,炯炯有神,滿臉流瀉著一抹掩不住、藏不住的自信神采,他自信得一如一個皇者,劍中皇者……
似乎,不獨他的聲音聽來異常自信,他的人,比他的聲音更自信。
而當這個男孩的眼睛看著媚兒的時候,仿佛,他像要看進她的心里,他在讀著、探究著所有他所看見的人的——心!
霎時之間,媚兒被這個自信的男孩看得滿臉通紅,隨即低下頭不敢望他。
那男孩嘴角微翹,笑道:“媚兒表妹,你肯定,救你的人,是——我?”他的語氣成熟,完全不像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
表妹?這男孩喚媚兒作表妹,難道他是……?媚兒忽然醒覺這男孩是誰,不過她的姐姐秋紅卻比她更快一步肯定,搶著道:“啊,你……就是……”
“吳天表弟?”
不錯!這個年約十一歲的男孩正是吳斌與吳夫人的唯一親生兒子——吳天!
亦正是當年劍圣認為長大后必定會成為萬劍之皇的——孩子!
“嘻!難怪難怪!虎父無犬子!吳天表弟真的如舅父一般神威凜凜,氣慨不凡??!”秋紅又涎著臉說,這些奉承之言,十二歲的秋紅真是“駕輕就熟”,朗朗上口,許多時候,她也不知自己在胡謅些什么。
然而此番奉承之言,聽在“吳天”耳里,卻令他掛在臉上的笑意霍地一掃而空,他霎時面色一沉,轉(zhuǎn)臉對秋紅道:“廢話!誰容許你喚我——表弟?”
“告訴你!我‘吳天’除了父母,任誰的名號也不能在我之上!你敢喚我作‘表弟’,那即是我的表姐了?我不介意你是男是女,但,以你能力,你以為你配在我之上嗎?”
這著真是大出秋紅意料之外!想不到這個十一歲的表弟居然倨傲至此,她太懂看“風火頭勢”,登時自討沒趣,噤若寒蟬!
一旁的吳夫人亦微感意外,因為向來圍繞在其兒子身邊的,不外乎那群家丁婢仆,各人均對他恭恭敬敬,唯恐阿諛奉承不周,一直相安無事,卻不虞自己兒子原來一直介意自己的名號在別人之下,當下出言勸道:“天兒,別對秋紅無禮,表親應以禮相待?!?p> 吳斌瞧見自己兒子一臉倨傲,卻反沾沾自喜道:“夫人此言差矣!吳天能有不甘屈于別人之下的自尊,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該有的心!男人,本就應該如此!”
吳夫人見吳斌如此偏袒兒子,一時間也拿他沒法。
此時,吳天又回轉(zhuǎn)臉,直視著媚兒,笑意又再回到臉上,他似乎對媚兒甚感興趣,也似乎較為尊重媚兒,多于尊重秋紅,但見他又笑問:“媚兒表妹,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肯定,救你的人,是我?”
媚兒面對這個她一直很想一見的表哥,雖感他的自信氣度實在沒令她失望,但是給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期期艾艾的答:“不,我想……我是認錯人了,你不是……他,但你的身材、容貌……”
吳天未待她把話說畢,似已預知她要說些什么,先自問:“我的身材、容貌,與他很像,是不是?”
“是?!?p> “既然相像,那為何如今,你又認為我不是他?”
“因為……”媚兒訥訥的道:“我雖沒有看清楚……他的容貌,但……不知怎的,卻感到他看來很……沉郁,但……表哥你……你卻……”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眼前這個臉帶過分自信笑容的吳天表哥!吳天雙目一轉(zhuǎn),反代她說下去:“我卻過于自負?驕橫?”
他居然自我品頭論足,毫不介懷!媚兒微感愕然。就在她愕然之間,吳天那似會看進人心底深處的目光已經(jīng)放過了她,他改朝其父吳斌一瞄,笑道:“爹,看來,媚兒表妹遇上一個與孩兒同齡、且外型相若的救命恩人。孩兒自小得爹傳授家傳掌法,要對付那刀疤雙煞,似亦不成問題,但,想不到方圓百里之內(nèi),竟還有另一個男孩可以對付刀疤雙煞,爹,你看有趣不?”
“我,真想見一見這個與孩兒外形相像的——男孩!”說至這里,吳天目光之中,竟爾嶄露一絲不應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戰(zhàn)意!
吳斌不語。事實上,他的心里也在稱奇。當年他憑一套家傳“吳掌法”晉身朝廷名將,掌底下功夫已是非同凡響。若是躋身武林,想必亦可入十大高手之列。究竟在方圓百里之內(nèi),有誰家孩子與他調(diào)教的親兒子并駕齊驅(qū)?
正自思忖之間,忽聞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家丁沖門而進,叫道:“老爺!夫人!”
但見這家丁滿臉慌惶之色,像是剛看見什么驚人物事似的,吳斌及吳夫人見狀不由大奇,吳斌更即時問:“阿福,你何事如此慌張?有什么要稟告嗎?”
阿?;呕讨炊?,已急著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老爺!不得了哪!我們府內(nèi)所養(yǎng)的十數(shù)頭大狗都在狂吠不止啊!”
“什么?那些畜生們?yōu)楹畏???p> “它們……全都在吠一個人啊……”
“吠誰?”
“它們在吠……”阿福說話太急,一時間上氣不接下氣,唯有猛地吞了一口涎沫,繼續(xù)一字一字道:“它們在吠……”
“二少爺?。 ?p> 二少爺?那豈非是吳斌那個據(jù)聞會刑克至親的義子?他終于在無人無馬無車無情相接之下,孤身,遠涉千里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