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適應期后,開始正式新生軍訓。
對于在廣東熬過快40度的軍訓的我來說,W城簡直就是人間天堂。軍訓地點就在學校里,全級一共分為了五個營,表現(xiàn)好的可以去樹蔭比較多的籃球場,剩下的在運動場,運動場的看臺有一片是有遮陽篷的,而我所在的連恰好就在篷的下面。到了下午三點左右,太陽開始往西偏,篷就能把陽光完美的擋住,為運動場開辟出一片陰涼,再伴隨著徐徐的海風,這樣的軍訓甚至連汗也不用出多少。
休息的時候一般都是原地坐下,也不讓玩手機,只能三五成群地聊聊天唱唱歌。
“你看我們對面那個連,男生都好高阿!”旁邊的女生跟我搭訕說。
因為近視不太深,除了上課我都不帶眼鏡,我瞇著眼努力地看了看,站在第一位的男生感覺快到兩米了,面向我們的一整排也都很高。
“哇對哦?!甭牭轿业母锌浇蝗Φ呐奸_始討論起身高這個話題。
“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說法,男生不到一米七的要看臉看腿看家里,一米七到一米八的要看臉看家里,一米八到一米九的隨便看一下臉就行?!逼渲杏幸粋€女生說到。
“那一米九以上的呢?”有人馬上問。
“一米九以上的有臉就嫁了吧!”惹得我們都笑了,確實很有道理阿。
剛好他們也休息,一行人要經(jīng)過我們這邊去上廁所。我漫不經(jīng)心地喝著水,突然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人很眼熟,但因為離得有點遠看不太清,我不敢確定。
雖說天氣不至于酷熱,但經(jīng)過了一個暑假的“放肆”,一個早上的高強度軍訓還是挺累的,終于熬到中午可以回宿舍休息。我邊吃著從食堂帶回來的飯,一邊刷著手機。
“你今天早上干嘛一直看我?”原來真的是馬碩成。
“哈哈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就多看幾遍唄?!蔽液苷\實地回答了。
“我們連剛好在你們后面,還挺好?!?p> 還挺好是什么意思?是說他們那兒也比較涼爽呢還是說離廁所近?還是說離我近……想什么呢!我笑了笑自己的胡思亂想。
“我要睡覺了,下午加油!”
在確定那個是他之后我就開始肆無忌憚地偷看了,我自信地認為,他眼睛這么小,只要我不像早上一樣一直伸長脖子盯著,他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我。因為大家都統(tǒng)一著裝,他們系的男生也都很高,遠遠看去他并沒有見面會那天那么突出,我牢牢地記著,我們正后方第一排,除去領頭的那個大高個兒,左起第三個;但一旦隊伍散了或者換了位置,我就找不到他了??菰餆o味的訓練變得有所期待,一次次向后轉的指令都能使我小小地興奮一下,似乎在打開一個未知的禮物。有時候碰巧他們面向我們,我就能馬上聚焦到他,然后滿足的移開視線,就像是打開了一盒甜膩的巧克力;有時候他們的訓練移動了,我不敢隨意張望,就只能看著一片空地,像是抽到了一個“下次再來”。
我沒有想過電影里的的場景會發(fā)生在我身上,原來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真的會有另一個人的臉浮現(xiàn)出來,是鄭文博。我每看向馬碩成一次,都能找到他們兩個的共同點,有時是他自己在默默喝水,有時是他在跟附近的人聊天,有時是他站起來走動,從外形到肢體動作再到腦海里想起他們說話的語氣,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怪不得我會對這個才認識不久的人這么上心。
我像在黑暗的洞穴里找到了水和食物,滿足而貪婪地吃著,不愿離開。
我失去了一個人,如果能重新得到,哪怕只是他的替身,那我算不算還擁有著?
宿舍沒有獨立的衛(wèi)浴,洗漱和上廁所都是在一個公共的水房里,每個樓層有兩個這樣的水房,而洗澡則在宿舍樓外面的一個獨立的澡堂,需要提著洗澡筐和干凈衣服去,然后再提著換下來的衣服回來,因此每到晚上八九點鐘,就能在校道上看到形形色色的睡衣,有女生的可愛裙子,也有男生的肥大短褲。還沒來學校之前覺得這樣沒有隱私的模式有點可怕,但沒有想到我很快就適應了,甚至還覺得省下了自己打掃衛(wèi)生間的精力。
第一天晚上沒有活動,吃完晚飯洗了澡才八點不到。
老鄉(xiāng)會群里的學長學姐們開始慰問我們的軍訓生活,大家都表示第一天強度不大,現(xiàn)在就閑下來了,有同一個學院的開始互報宿舍號,要來一波串宿舍,還有的想相約出學校吃東西。
“你今晚有事嗎?”我忐忑地給馬碩成發(fā)消息。
“現(xiàn)在在開會,你想干嘛?”他秒回。
“那沒事了,本來想去海邊走走?!蔽覀儗W校后門一出去就是海邊,當時我爸還調(diào)侃我,到底是來學習還是度假。
“你等我一會,我九點開完。”
“行,那在后門見?!蔽荫R上換了一身衣服,思前想后還是套了件外套,海邊冷,萬一打起噴嚏就很沒有儀態(tài)了。
剛好九點我就到了,一路上左扯一下右扯一下衣服,希望到那看到他之后,不至于太狼狽。在附近轉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他,我有點泄氣,估計他抽不開身了吧。
“很快,我跑著過來了?!彼南淼煤芗皶r。
我盯著手機,打出了一個“沒事,慢慢來”,又刪掉,想了想,想換成“趕緊的,冷死我了”,冷字剛出來,就看到有個穿著短袖短褲拖鞋的人向我走來,我連忙把屏幕鎖上。
“你不冷嗎?”
“我洗完澡太熱了,沒事走吧。”
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面,兩個人并排走著,時不時會碰到對方的手臂。
“你下午又看我了,我都看到?!彼靡庋笱蟮卣f。
“你就在我視線正前方,不是我特意要看的。”我死不承認。
“對不起,哥哥視力5.2,你就是特意看我的?!?p> “……”
“你看就看,為什么還看著我笑。”
“我沒有!我有嗎?”以前的我的確很喜歡笑,也有朋友說我笑起來眉毛特別可愛,在一一余霖她們手機里,存著很多我笑垮了的照片。但自從高三之后我整個人就變了,不愛說話也不愛笑,就算笑也是很禮貌性地,所以才整天被人誤以為是學姐,甚至是在工作的,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別人說看到我笑了。
“你就有,笑得可開心了,把我也逗笑了?!?p> “你是哥哥嗎,你多大?”我試圖岔開話題。
“我九月一號?!?p> “那我比你大,你叫姐姐才對!”抓到了他的“把柄”,我一時興奮輕輕地捶了他一下,他也沒有躲。
海邊很安靜,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可以下海游泳的季節(jié),沒什么游客,只有附近的居民在散步。我們一直沿著海岸線走,從半山腰走到沙灘,再走到有人釣魚的地方,最后到了一個別墅區(qū),因為太黑了我們決定回頭。有話題的時候我們就聊兩句,不過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他在說,該結束的時候就結束,好像早就形成了默契,不說話的時候雖然有點拘謹,但也不至于尷尬,讓我感覺很安心。鄭文博曾經(jīng)也是一個令我很安心的人。
“你看那邊有漁船?!彼噶酥负5纳钐?。
“我看不見?!蹦莻€方向剛好有幾片葉子擋住了。
“你朝這看,看到了嗎?”他兩只手扶著我的肩膀扭了一下,然后蹲下跟我的眼睛同一水平線。
“你這角度好像真的看不到,算了哈哈?!彼咽峙驳轿翌^頂摸了摸。
“……”這家伙就是故意的吧,哪有什么漁船。
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寢室門禁時間了,我們不同路,就各自小跑回去了。
“時間剛剛好?!彼l(fā)來一張寢室樓梯的照片,表示已經(jīng)到了。
“我也是?!?p> “其實我都快冷死,想著不能讓女生脫衣服給我穿呀,我也穿不上?!?p> “那你不早說……早點休息吧?!蔽矣悬c愧疚。
“嗯。”
“晚安。”這次我果斷地發(f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