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了個沒趣,正想得意卻得意不起來了。
“哎!”沈飛嘆嘆氣,盯著自己雙手瞧,他此時還有些恍惚,不敢置信自己就憑這雙普普通通的手,打敗了那個兇神惡煞的刀客。
“也許是我把他們想得太厲害了,恐懼源自于無知,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還是不夠深??!”
沈飛這樣想道。
正在沈飛審視自身時,帶隊的劍客行到他身旁,抱拳道:“敢問小兄弟可是鴻運賭坊的阿飛?”
沈飛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見他氣色很差,顯然身上的傷一時半會兒難以痊愈,但此時他還在強撐著主持局面。
“是我,我就是阿飛?!鄙蝻w笑瞇瞇地回答。
劍客一手提劍一手捂著胸口,咳嗽一下說道:“方才沒看出來小兄弟武功不凡,怠慢之處還望見諒?!?p> 沈飛心想這廝是來跟我道歉的么?
當(dāng)下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武功一點也不高,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敗他,可能是碰巧了吧,我也是第二次跟人動手呢!”
劍客面色變得古怪,又咳了咳,說道:“小兄弟不必自謙,你剛剛救了我們大家,挽回了快活林的臉面,此事返程后我會如實稟報,十蘭姑娘請你過去,想當(dāng)面跟你道謝?!?p> 沈飛一聽心道我可不會應(yīng)付那什么姑娘,我就是個跑腿的小廝,而且來到快活林之前,店小二也千叮嚀萬囑咐,為人處世一定要低調(diào)再低調(diào),切莫太過惹眼。
“不用不用!”于是沈飛又連連擺手說道:“都是分內(nèi)之事,剛才沒有第一時間給予援助,說來我還很是慚愧?!?p> 劍客見沈飛不肯應(yīng)邀過去,只好回去復(fù)命。
一旁靠在樹下的李素問見狀說道:“我還以為你要去看看那馬車?yán)锏拿廊四?!?p> 沈飛回頭看向她道:“有什么好看的,多看一眼她又不給我錢花?!?p> 李素問聽罷忍不住笑咯咯道:“你言談奇怪,想法也奇怪,你說這話若是被她聽見,便不怕她惱了找你麻煩?”
沈飛一揮手大咧咧地說道:“不怕不怕,她又不是順風(fēng)耳,聽不見的?!?p> 李素問笑容更深幾分,一張可愛的小臉露出戲謔的表情,說道:“那你覺得,我跟十蘭姑娘誰更好看?”
沈飛不做考慮便說道:“當(dāng)然是你了,我跟她又不熟?!?p> 說著沈飛湊到她面前,笑嘻嘻地看著她,道:“我多夸你幾句,要是我遇到危險,你會不會幫我?”
李素問想了想,果斷搖頭道:“不會?!?p> “沒良心!”沈飛失望地搖搖頭。
李素問見他舉止輕浮,不拘男女間的禮節(jié),說話也湊這么近,一時很不習(xí)慣,便伸手將他推開了點。
“干嘛?”沈飛疑惑道。
李素問沒好氣地瞪著他,美目轉(zhuǎn)了轉(zhuǎn),笑盈盈地說道:“我覺得十蘭姑娘挺好的,不僅人長得漂亮,品酒的手藝更是一絕,早在師門我就聽爹爹說起過她的大名,可是個了不起的人?!?p> 沈飛滿不在乎地揮手說道:“切,論喝酒,我沈飛……”
話已出口沈飛就連忙閉嘴。
李素問愣了一下:“繼續(xù)說啊,你沈飛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沈飛糊弄兩句一轉(zhuǎn)身,便看見身前站了個女子。
這女子穿束腰的藍色布裙,裙擺是一圈白紗褶邊,顯得她身材高挑倩影迷人,烏黑的秀發(fā)落在纖瘦的肩膀,耳墜上掛著三個金色小鈴鐺的耳飾。
沈飛頓時呆住,心說這不是馬車?yán)锏墓媚锩?,怎么沒聲沒息的跑出來了,還跑過來偷聽人家談話!
李素問走到沈飛旁邊,拱手道:“濟世谷李素問,見過酒姑娘?!?p> 快活林酒十蘭,酒中仙的女兒,傳聞酒中仙在三年前的江州武道大會,輸給了魔宗天才少年厲寒星,因為只比了一招就輸了比武,酒中仙顏面掃地?zé)o顏面見武林正道,隨后隱居世外再也不肯踏入江湖。
“妹妹不必多禮。”酒十蘭嘴角含笑,笑起來時一對梨渦淺現(xiàn),很是迷人。
李素問俏皮地嘟了嘟嘴,背著手瞥了眼沈飛道:“某人剛才大言不慚,現(xiàn)在怎么變成呆頭鵝了?”
沈飛一臉尷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臉,手不知往哪兒放才適合。
酒十蘭望著沈飛窘迫不堪的害羞模樣,忍不住笑道:“無妨,阿飛心直口快,我很喜歡?!?p> 很喜歡并沒有別的意思,這般大方地說出來,沈飛心中卻更是羞愧,一張臉囧得通紅,只能不停地干笑。
心中卻是暗暗罵個不停:沈飛你個白癡,見了美女就不會說話,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長得好看了點么,又不是沒見過,沒出息的東西。
酒十蘭沒有多留,只跟李素問閑聊了幾句,又與沈飛道了句謝,便轉(zhuǎn)身款款離去回到了馬車?yán)铩?p> 沈飛平復(fù)不堪的內(nèi)心,默念幾遍無名心法口訣,望著遠處人群中的馬車,忽然一陣發(fā)呆。
李素問伸手一扯他袖子,竊喜地笑道:“我剛才聽見了,你叫沈飛,我知道你名字了?!?p> “哦!”沈飛回過神淡淡一應(yīng)。
李素問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由暗暗惱怒,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道:“看看看,想看不知道走近去看啊,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跟丟了魂一樣,你心里是不是在想,如何才能引起人家的注意?”
沈飛翻了個白眼,并非如李素問所說,只是沈飛腦海中想到了一些奇怪的記憶而已。
酒中仙,太白樓,是巧合么?
快活林究竟會發(fā)生些什么,接下來等著我的命運又是什么,我會走到哪一步,我已經(jīng)改變自己的命運了么,還是在既定的軌跡上越陷越深?
沈飛心中生出一陣莫名的恐慌無力和迷茫。
“會不會,我越努力,卻越是靠近原本的宿命呢!”沈飛低下頭自言自語。
剛剛那一瞬間,沈飛看見了許多奇怪的畫面。
太白樓被無數(shù)武士圍攻,沈家被滅門,兩位兄長接連戰(zhàn)死,胖胖的中年人倒在了尸山血海中,坐在輪椅上的老婆婆,哭著喊他快逃。
“難道,我看見了沈飛的命運了么?”沈飛低聲自言自語。
“喂,你怎么了,怎么還哭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啊!”
李素問見沈飛眼中淚花閃動,一時慌了神以為自己話說重了,連忙好聲安慰起來。
沈飛擦了擦眼睛,不再嬉笑,說道:“沒事,眼睛里掉磚頭了!”
李素問聽得一愣,隨即噗嗤一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說道:“你能不能別這么逗?!?p> 兩人拌嘴打趣間,林中雨勢漸漸小了幾分,帶隊的劍客招呼眾人繼續(xù)前行,免得再等下去天黑路滑不便趕路。
一群人整頓之后繼續(xù)出發(fā),傷者待在原地歇息,剛才已飛鴿傳書,過一會兒便會有快活林的人來接他們回去醫(yī)治。
穿過這片最茂密的山林之后,又翻過了一道山嶺,沿著山嶺往下是一道斜坡,往前去幾里地,便是大片的田園。
沈飛等人翻過山嶺往下俯瞰時,已能瞧見遠處阡陌縱橫的田野。
跟在人群后方,車隊往斜坡下方前進。
李素問和沈飛坐在一架牛車上,趕車的車夫自語道:“沒想到蛇寨的人居然沒有攔截,倒是轉(zhuǎn)了性子了,往常可不見他們?nèi)绱舜蠖?。?p> 沈飛聞言接話道:“大叔,這蛇寨的勢力很大么,為何武林中人卻淪為山賊,這般強盜行徑,怎地不見官府出面治理?”
車夫木著臉說道:“自打十年前金陵龍牙衛(wèi)換了主子,便再也瞧不見有捕頭懲治宵小惡徒。”
這車夫胡子拉碴,頭上纏著一根黑布巾,一張臉黑得像是非洲來的,且又不茍言笑甚是嚴(yán)肅,給人一種不一般的感覺。
“龍牙衛(wèi)是什么?”沈飛疑惑道。
車夫不答,沈飛看向李素問,李素問蹙眉道:“你常住金陵,連這個都不懂?”
沈飛苦笑道:“既然你已知道我名字,有些事我也不跟你隱瞞,不過你不能告訴別人哦!”
李素問撇嘴道:“我懶得聽,你還是別說了?!?p> 沈飛笑道:“不準(zhǔn)不聽?!?p> “不聽!不聽!”李素問作勢捂住耳朵,頭晃個不停。
沈飛拉住她手,湊到她耳邊說道:“我從小就活在深墻高院里,根本沒機會見世面,所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我都是道聽途說,很多東西根本不懂?!?p> 李素問一怔,看向沈飛,目光透著懷疑:“是嗎,我看你不像那般單純的人,反而狡猾得很!”
沈飛松開她手嘿嘿笑道:“我這是聰明,你多讀點書,聰明和狡猾是不一樣的。”
李素問“嘁”了一聲。
沈飛翹著腿靠在木架欄,悠哉悠哉地說道:“跟我講講什么事龍牙衛(wèi)吧!”
李素問望著他臉上輕松懶散的笑容,一時有些看不懂沈飛了。
他看起來給人的感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好像沒什么憂心的事兒,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危機,此時他卻能如此悠閑自在。
倒是個沒心沒肺的家伙,李素問在心底評價一句。
隊伍繼續(xù)前行,牛車上李素問講了一遍有關(guān)龍牙衛(wèi)的故事。
話說十年前龍牙衛(wèi)金牌捕頭鐵無情為人正直俠義,在職期間金陵一片安寧祥和,無人不豎大拇指稱贊他是一個大俠。
但那一年遭逢連云山悍匪殺入金陵,所到之處燒殺劫虐無惡不作,鐵無情為了保護城中百姓,與賊人拼死搏殺,結(jié)果家門老小卻無人顧及,一夜之間滿門親從被賊人殺戮殆盡,據(jù)說當(dāng)時他夫人已有孕在身。
自那以后,鐵無情辭官歸隱,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在以怎樣的身份活著,懷著滿心的愧疚與悲痛,默默的度日如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