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和葉榕的磨合可以說一點都不順利。
跑步時兩人都認為對方記錯圈數(shù),因此爭吵一番。
吃飯時因徐峰變出的飯菜不合胃口,葉榕提議到她的滯留地吃,徐峰想起若隱若現(xiàn)的沙發(fā),斷然拒絕。
看書時開始還很安靜,當葉榕看到書中出現(xiàn)的第一個圈時,察覺到不對。
二十分鐘后,葉榕憤怒地將書往徐峰的臉上砸:“一共三百頁,第十七頁就把兇手名字圈出來,幾個意思?”
“又沒讓你看這一本,自己非要拿?!毙旆彐倚χ庌q,穩(wěn)穩(wěn)地接住那本書。
又過二十分鐘,另一本書砸了過來。葉榕知道自己上當了:“你是不是每本書都圈了兇手?”
徐峰驕傲地點點頭。
每一天都有新的爭吵,葉榕在陽臺看著瑟瑟發(fā)抖的植物,想起徐峰的叮囑,連連皺眉。
“仙人掌半天澆一次水?它怎么不一巴掌呼你臉上?”
徐峰瞬移到陽臺,嚴肅地說:“這是對它的考驗?!?p> 葉榕把水壺的壺嘴對準徐峰,這是對他的考驗。
第七天,出奇的安靜,兩人記錯圈數(shù)時各跑各的,吃飯在各自的滯留地吃,徐峰看書時葉榕趴在床上玩手機——她花了一個下午勸說徐峰變了一臺。
直至晚飯,葉榕翻開徐峰留在桌上的筆記本,然后疑惑地轉頭問道:“這些是什么?”
“別人的資料?!毙旆孱^也沒抬,專心夾起數(shù)次逃脫的豌豆。
葉榕邊看邊驚嘆:“太詳細了吧,像是跟蹤狂?!?p> “不一樣,跟蹤狂只跟蹤一個?!毙旆逵行阑穑愣乖僖淮翁用?,細瘦的筷子第一次顯得無力。
“嗯哼,這有什么用嗎?可以賣錢的情報?”
徐峰說:“不是,第十二本的十五號,和第一本的七號,他們原本是小學同學,但互相不認識?!?p> 葉榕沒想到他會記這么牢,于是把頭轉向他,等他繼續(xù)說。
“第六本的一號,和第十四本的三號,他們一起當過綜藝節(jié)目《高興大本營》的觀眾,也就是拍手黨,一天給兩百。他們同一天當觀眾,相隔三個座位。”
“嗯哼。”
“第二本的五號和十二號,他們在大學兼職當家教,本來都認識,結婚生子后就沒了交際。一次朋友聚會,還靠別人介紹才禮貌地打聲招呼。”
“嗯?!?p> “還有很多,你想聽的話,我能講一下午。從小學到大學,兼職、結婚、生病、戀愛、考試、工作、聚會……其實大多都在重復幾件事情?!毙旆逍α诵Γy得認真道,“很無趣吧?我當時卻當成寶貝,以為會有新奇的東西隱藏其中,因此浪費了大把時間,去找痕跡,去認人名。真是……”
葉榕問:“你覺得生老病死很無趣嗎?”
徐峰聳聳肩,覺得沒必要避諱自己的想法:“很無趣。不像自己在走路,好像有個人牽著你走,跟狗一個樣?!?p> 葉榕恢復冷笑,她有點從打擊中走出來了:“那博弈里頭就不是生老病死了?”
“哈哈,你的邏輯沒問題,但省略的語境不同?!毙旆逍Φ?,“博弈里頭不是被牽著走,而是靠自己走。想怎么玩怎么玩,走個五角星的形狀都沒人管你?,F(xiàn)實……已經被釘死了。我不適合那里。”
葉榕本想再度追問,但突然覺得這與生死相比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于是閉口不言,繼續(xù)看手機了。
第九天,約好的會談姍姍來遲。
文爺、丫頭、松磊、莫弱、蔚雨、徐峰,還帶上了葉榕,出現(xiàn)在文爺?shù)臏舻亍?p> 好友的好友可以互加,正是利用這一點,葉榕才能一道過來。
“這就是你說的隊友?”文爺看了一眼葉榕,悄咪咪地附耳道,“實話實說,挺好看的?!?p> 徐峰覺得他誤解了什么,但沒來得及解釋,文爺便夸張地大笑,對眾人道:“好!好!好!今天朗朗乾坤風云變,各方英雄齊聚會!各位光臨文爺?shù)暮幔€望不要約束,一塊兒談天說地,今朝有酒今朝醉!”
酒與坐席一同出現(xiàn),每人都小酌一杯,唯獨葉榕擺手,說自己不會喝酒。
“要談什么?”松磊單刀直入,“各有各的博弈要完成,就不談私事了。談談對無盡博弈的理解吧?!?p> 文爺想了想,他是主人,得率先開口:“可以,文爺我就先獻丑。咱們是無盡博弈的玩家,何為玩家?即是游戲之行家。別留戀現(xiàn)世太多,該玩玩,該活活,該死死。這就是無盡博弈。”
蔚雨第二個開口:“無盡博弈到底是什么?為什么要把我們放在一起搏殺?為什么是人類?不是昆蟲?它應該有一個明確的目的才對。這需要進一步思索,目前還沒什么頭緒?!?p> 丫頭說:“我只是個丫環(huán),沒什么可說的。”
莫弱發(fā)出幾聲無意義的干笑,慌張道:“到我了?啊,我覺得。我覺得……無盡博弈是有漏洞的?!?p> “哦?怎么說?”松磊興趣來了,馬上追問。
“比如對消滅的判定,是所有玩家潛意識對該情況的投票對吧?那只要所有玩家通過反復訓練,催眠自己任何情況都不算消滅,那無盡博弈的機制不就失效了嗎?”
莫弱見沒人搭話,聲音愈發(fā)微弱:“還……還有。文字是無法完全精確地進行說明的,如果我們能在博弈中創(chuàng)造悖論,使得玩家既勝利又不勝利,那也能破壞游戲的機制。甚至會導致卡殼?!?p> 徐峰對他徹底改觀,也許這是一名心理薄弱的玩家,但思維的廣度屈指可數(shù)。
松磊點頭,說:“的確,但實現(xiàn)的難度太大。有可能無盡博弈的設計者清楚這一點,但自信地以為我們沒法觸及到悖論?!?p> 葉榕也是客人的一員,也要說話,她想了想,說:“玩家不止來自現(xiàn)代社會,還來自封建王朝,以后可能會有神魔、未來、修真世界的玩家。但游戲是平衡的,修真者在無盡博弈里應該與普通人無異。還有就是,不同世界居然是存在的?!?p> 她只是把所有人都知道的點講了出來,就好像把路邊走過的店家名字報了一遍,有用但無人覺得厲害。
輪到徐峰。
徐峰想了想,答:“無盡博弈,沒準可以靠【極限共謀】組建勢力。我們沒做,等級高的人或許已經在做了,也許一億年的發(fā)展,能讓無盡博弈的玩家之間形成全新的社會結構。”
那時候,無盡博弈也會失去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