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爺算盤打得很響,但他唯一沒想到的是,酒席的當天晚上,聯軍就打過來了。
燃燼將軍親自帶兵,金域和水域的將領在兩邊伴行。
“今日,剿清魔族,殺他個片甲不留!”將軍高聲呼喊,很快就被士兵的吶喊聲蓋過。
伙城附近的數十個村子都被聯軍掃蕩,其中駐留的草民教斥候無一例外都被全殲。
“聯軍居然真的來了?!背砬槟氐剜?,對全不在意的文爺道,“現在的勛章有用武之地了,城墻上高舉勛章振臂一呼,沒準他們就調轉矛頭,打源城去了?!?p> “禮儀要真是這么一件利器,四大天王當初也不會那么猶豫了?!蔽臓敁u頭,“禮儀不在于一時一刻,在于潛移默化。眼下聯軍急躁,徐峰的鼓動與控制只是一半原因,燃燼的根本目的還是城池。”
楚玄沒再反駁,他不喜歡清談。
徐峰雙手被繩索捆綁,但笑容卻欠扁依舊:“九階勛章不能攔下聯軍,但一個新圣帝堪堪可用?!?p> 沒人回答,不礙事,只要記在心里就好。徐峰想。
“我去城門那頭看看。”楚玄離開,“不會帶兵打仗,但可以想點奇計?!?p> 玩家的勝利沒一個靠的是帶兵打仗,這局游戲的本質是禮儀與魔族的碰撞。
“我要不要去跟支吾山上的人說一聲?那邊可能還有些人?!毖绢^擔憂地問,她清楚,文爺表面上風淡云輕,其實已經在掃腸刮肚地尋找辦法。
“那才多少人?!蔽臓斒?,“你在我旁邊就好,文爺三寸不爛之舌今日要再度創(chuàng)下奇跡?!?p> 聯軍的速度之快,已經讓他暗暗心驚,蔚雨和徐峰在聯軍發(fā)兵前成為不可忽視的催化劑,每時每刻都挑撥著蠢蠢欲動的人心。
徐峰聒噪地大笑:“大勢就是這樣,你沒辦法一下就贏,但能一點一點地積攢,然后耐心地等它爆發(fā)。這種博弈也不失為一種樂趣?!?p> 文爺卻冷道:“勝負難料,他們可從沒和魔族交過手,大多都是身子骨羸弱的高階戰(zhàn)士,只需一位教徒,就能殺十名士兵?!?p> 吹捧與慌亂一樣,太過明顯,徐峰不屑開口。
楚玄真跑到了城墻上,他知道逃跑無濟于事,又沒信心殺掉重重保護下的丫頭,只能試一下別的法子。
“開城門,迎聯軍!”
他大喝道,忠心耿耿的魔教徒依言照做,貪生怕死的亂民四散而逃。
打開的城門讓沖鋒殺敵的燃燼將軍愣了一下,但他已經殺紅了眼,不會因此作任何停留。
“九階勛章在我手中,停下兵馬我們可以和談?!?p> 距離夠近,聲音喊得夠響,楚玄很篤定,除非這位將軍有耳聾病史,大抵是聽到了。
答應嗎?反對嗎?怒斥嗎?放箭嗎?
楚玄既緊張又激動地等待對方的反應,全身顫抖,說話的聲音卻無比鎮(zhèn)定。
但眼前的將軍和兵卒仿佛真的耳聾一般,對楚玄的話不聞不問,只朝他瞥過一眼,平淡得不像樣子,隨后又往城里頭進發(fā),任由他呆呆地站在城墻上。
至少眼下來自源城的聯軍,已經對禮儀失去了敬畏,添了幾分麻木。它會成為一根引線,燃遍五域一都,終有一天,禮儀不復,人人成魔。
軍隊在各個街道肆意破壞掠奪,戰(zhàn)爭轉為巷戰(zhàn)。
護衛(wèi)文爺的魔教徒還有一百,文爺隨時都能殺死徐峰,但文爺連正眼都沒瞧他。
文爺知道大局已定,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丫頭,選吧?!?p> “你不想殺人,文爺知道。所以你能選?!笨粗苫蟮难绢^,文爺耐心地解釋,“要么不殺,我把徐峰殺了,咱們一道跑,找一處僻靜的村莊,永遠在那兒過活。要么殺了,換個地方玩。當然,你要覺得文爺礙眼,一刀把我砍咯,也不是不行?!?p> 眼下大軍壓境,如無意外,想要逃出生天的幾率有多小,丫頭還是知道的,文爺卻從不顯露。
選擇是困難的,但丫頭早就經歷過這一困難,她小心地向文爺眨眨眼:“我來選?”
“嗯,盡量快些?!?p> “我一生不殺人?!毖绢^不再軟弱,語氣甚至嚴肅起來,“只殺自己。我知道,這對不起文公子,但不殺人是我的自由?!?p> 文爺哈哈大笑:“對,是你的自由。山莊上我替你討來的自由!”
“謝謝?!?p> “拿這個吧,刀口利?!蔽臓敯咽种袓湫碌呢笆走f到丫頭手上,“少你一個伺候人的丫鬟,文爺可能會難受幾天,但絕不妨礙你的選擇?!?p> 丫頭將匕首牢牢握在手上,她不想讓那個遭武林高手圍攻的文公子,再度一人承擔。
徐峰也心情沉重,這意味著自己的人頭將成為文爺的點數。
現在能救他的只有奇跡,但可能的奇跡卻有很多。
他曾經給過劉三和蘇秋布袋,讓劉三盡快去草民教,但這只是一點保險,茫茫天下,再碰一次面都屬難得。
蘇秋如果遵從布袋里的安排,應該已經進入燒城,帶著勛章和魔法材料。
但那是一個憎恨魔族的姑娘,徐峰的安排隱約間不合禮儀,好像說聲你好、謝謝都在按字計費。
聯軍雖不擅長巷戰(zhàn),但畢竟人多,很可能就會出現一小批隊伍攻過來,引起混亂。
在源城,徐峰也用禮儀控制了二十幾個軍營的士卒,可他們是死是活,身在何處,徐峰一概不知。
又或者是隱忍不發(fā)的金域刺客突然將丫頭刺殺,但距離太遠。
或者是回頭趕來的楚玄需要勛章保命立功,于是過來搶奪,但時間太短。
每一個奇跡都有發(fā)生的可能,有些是徐峰精心策劃,有些是順勢而成,有些則尚未可知。
徐峰認為,所謂大勢,就是制造一個又一個奇跡的可能,然后慢慢地觀察,看哪一個結成了奇跡的果實,再安然地將其一口吞下。
丫頭的匕首遲遲未動,她是最后一個沒有殺死玩家的人,如果文爺想要多拿50點數,得先殺徐峰。
“嘿嘿,丫頭這次辦事還挺周到,沒把點數浪費?!蔽臓斝α艘粫?,摸了另一把匕首,刀鋒要陳舊得多,“再問個事,文爺以后要是有點數了,你想復活嗎?”
丫頭點頭,沒有客套:“我不想死,文爺要是有余力,就復活我吧?!?p> “是,文爺是誰,那必須有余力,嘿?!蔽臓斶€想再笑,眼眶卻淌出淚水,“沒什么,不許笑,文爺想吃熟魚了?!?p> 心里,徐峰對這溫情的一幕抱以不遺余力地贊賞,好像看到動物園的老虎與獅子成功孕育了一頭獅虎獸,讓人嘖嘖稱奇。
這也能算作一個奇跡,為下一個奇跡的遲到負起責任。
一名魔教徒摔門而入:“聯軍!不到五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