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徐峰趕到源城。
一路風塵,勛章被磨得很舊,見過流民,也遭遇過匪賊,搭伙過商隊,甚至拜訪過村子里信奉的老神仙。
他、王一劍、梓墨和關灼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共同走進城門。
“干什么的?”
源城記賬的先生要威武得多,徐峰沒有文書和信,卻拱手相笑,從包囊中拿出汐諾的弓箭:“急事,不便說明。這是汐諾大人的弓箭,見此弓如見大人。”
先生不認識汐諾,但汐是大姓,所以進去通報一聲,過來兩三個兵卒,把弓箭摸了又瞧,才帶上徐峰一道進城。
一處未鋪磚的石子路,院子的門急匆匆地打開,急迫地趕徐峰三人進去,又馬上關閉。
院子的石凳坐了個人,身穿華服,還未自報姓名,便已經開始提問:“你樣子像火域人,怎么會有汐諾的弓箭?!?p> 徐峰看了一下,院子里不缺高手,都至少是三階以上的戰(zhàn)士與弓箭手,他們都默默地握緊武器,等待命令。
“我只告訴陛下一人。”徐峰不笑,板著臉說,“急事。”
對方沒什么經驗,直接讓徐峰確定圣帝的存在:“我不允許一個火域人無端接近陛下?!?p> 徐峰覺得這句話沒有問題,但他必須得想一個問題出來:“無端?我是汐諾的知己,與蔚雨公子見過面,兩人都委托我面見圣帝?!?p> “蔚雨她……”
蔚雨公子似乎是一塊好用的招牌,每人聽到過后,緊繃的臉就松弛幾分。
“如果未有意外,她現在應該去往土域了?!毙旆逭f,他決定靠大量無用但真實的信息獲取信任,“我們在炎城見過,一度當過炎王的使者?!?p> 徐峰的坦白讓對方稍顯猶豫,終究還是回答:“我叫趙元龍。”
“徐峰?!?p> 趙元龍撣了撣衣服的灰塵,然后站起走來,正視徐峰。
“你可以見圣帝,但最好別太久,進出的地方我會安排重兵把守?!壁w元龍語氣凝重地說著,甚至讓五階的勛章落到顯眼處。
這是水域,除了軍隊,還沒人防范魔族。
徐峰知道蔚雨出使圣都的理由了,那根本就是一個借口,真正目的是面見逃亡的圣帝,然后圖謀對方的勛章。
他深以為然:“九階的牧師,運用得好,的確能撬動天下大勢?!?p> 接下來的過程簡單而干脆,重兵被不知名的刺客毒殺,徐峰留守在房間前,圣帝想出去而不得。
“陛下不想見任何人,由在下代為傳旨。”
趙元龍滿臉大汗,華服失色,灰塵與汗?jié)n在上面跳舞。
“趙元龍聽令,陛下要你找人?!?p> 趙元龍不明所以地接旨,很快知道了其中的含義。
趙府在白天接納流民,發(fā)放賞錢以后,夜里摸黑來到圣帝居所,一個一個地排隊進入房間。
徐峰只傳遞一項命令:“把里面人的根子給割了。”
流民顫抖握刀的手,領命進房。徐峰則到左右兩間房間附耳傾聽。
墻壁被特地削薄,里面要是有什么聲音立馬就能聽見。
“你瘋了。”梓墨面色蒼白地坐在地上,苦惱地埋頭。
徐峰很高興,梓墨只是以為自己要造反,但沒覺得他是魔族。
一天里,一個九階的牧師能對無階之人放多少個真言術?
徐峰算了算,知道亂民不夠,不過不打緊,這是一個小小的實驗。
很快,這些亂民的胸前就多了一份四階的勛章。
徐峰隨口說:“魔族四起,戰(zhàn)亂將至,三王協(xié)力施展禁術,你的實力暫時提升到了四階,因此授予勛章?!?p> 亂民對禮儀的要求本身也不如王侯要高,被徐峰半推半就地誑入其中。
末了,嘴里還嘟囔著:“白撿的便宜,里頭的人也不送命,完事大不了給塊饅頭,算是賠罪了。”
進去的人一會兒就出來了,大喊一聲:“已經切好了,大人快來看看吧?!?p> 門旁的王一劍準備就緒,一劍斃命。
這是一個已經被真言術控制的亂民。
接下來每個亂民進去前都是一個說辭,出來后則百花齊放。
“大人,里面怎么沒人?”
“哈哈,我直接把他殺了,一刀斃命,喊都來不及喊?!?p> “外邊的人聽著,這是個陷阱!”
“得加錢?!?p> 有的甚至不說話,直接拿家伙朝徐峰沖過來,可惜沒兩下就被王一劍逮住,利索梟首。
即使是四階,也需要兩百四十三名亂民,徐峰接待了三十來位就開始疲憊,勛章也逐漸不夠了。
徐峰想了一個辦法解決,趙云龍再次進來發(fā)難的時候,他說:“趙大人,那些流民已經授予旨意,請恕我不能轉告,今日陛下需要你等一同進去,似乎有要事?!?p> 能及時見到圣帝就好,莫名其妙地收納流民,趙元龍一肚子火,現在已經消除了小半。
一會兒,徐峰在隔壁房間聽到了比先前都大的聲音。
“陛下……”
“你也是,怪不得他們那么輕易地進來!”圣帝的聲音異常年輕,他激昂地大罵,然后念起真言術。
徐峰把出門的趙云龍殺掉,隱瞞此事,再誘騙他的手下一個一個地進房。
從晚上五點開始,到趙云龍這一批人送頭,謀取九階勛章的計劃已經進行了六個小時。
徐峰忙碌了一天一夜,精神恍惚,他盲目地計數,又從各個地方東拼西湊,或是偽造,或是哄騙王侯,大半夜連敲數地的府邸,胸前換上從掌圣院偷來的六階勛章,一番話語,讓各個不明真相的王侯出動人員。
一趟跑下來,徐峰的耳旁起了蜂鳴聲。
“數了十五次,不會錯,圣帝沒有可用的真言術了,我將以禮儀的方式奪取圣位,昭告源城,數萬士卒將為我所用?!?p> 徐峰笑得癡狂,梓墨嚇得昏躺,王一劍出奇地笑了一下,突然覺得徐峰也是個不錯的效忠對象,唯獨關灼嚴肅地站在角落,思考這一趟下來,要怎樣才能保住腦袋和錢袋。
……
房間,圣帝雙眼通紅,雙手顫抖,要不是求生欲帶來的奇跡,他早就昏迷過去。
他才十七歲,剛剛繼位不久,父親駕鶴仙去,留了幾位顧命大臣,早被金域那幫瘋子砍得七七八八。
“冷靜,所在圣位,必謀圣事,非常人可行。”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誦父親的教誨,把自己準備的計劃背誦得滾瓜亂熟。
等到下一次門開的時候,他奇跡般地恢復鎮(zhèn)定。
對方生硬地說:“在下徐峰,圣帝接下來的一小時再無真言術可用,安心退位即可?!?p> “真言術?!笔サ蹍s自顧自地說,顫抖的雙手結起印來。
“圣帝要為一時茍且行魔族之事?”對方慌神,“退位亦可享受榮華富貴?!?p> 圣帝不管不顧,他只為禮儀辯解一次:“朕的龍根已除,痛而不敢言,為的就是現在,省下的名額,你一個四階,夠用?!?p>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合格的幼帝,未來可能是一名冷酷而強大的君王,他連去勢之痛都能咬牙忍受,不發(fā)聲音。
關灼嘆息著接受命運,他就不該答應這件荒謬的差事,出門的時候,被聽到一切的王一劍一劍斬殺。
徐峰微笑,他的保險起見有了作用,現在該換他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