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硫酸……好像以前化學(xué)課講過?!比~榕盡力回憶,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
徐峰熱忱地接話:“老哥,你懂得蠻多的啊。想到什么法子讓咱們離開這兒?”
“別介,抬舉我沒用。有空不如自己動腦子。”張賀林一點沒給徐峰留面,利索地截斷話題。
徐峰訕訕一笑,心里則在臥底可能這一欄中,將張賀林拖入決賽圈。
“幕后黑手,應(yīng)該還有什么話要說吧。你們聽,音箱還有聲音……”
一個看上去還在念初中的孩子,從角落吃力地擠出半個頭來,以柔弱的嗓音試圖打斷其他人的議論。
果然,電視屏幕里的玩具熊一動不動地發(fā)呆,音箱因老舊而發(fā)出的噪聲還未消去。
半分鐘后,幕后黑手再度開口:“狼人殺游戲的獲勝者,可以活著從密室的正門離開,并獲得十萬元現(xiàn)金?!?p> 客廳旁有扇深棕色的木板門,門頂上的白墻釘了塊牌子,用黑馬克筆潦草地寫了“唯一出口”四個字,前頭是腳墊,左側(cè)放了一米高的鞋柜。
“的確,很像正門的擺設(shè)?!?p> 徐峰摩挲著兩手的袖子口,百無聊賴地喃喃道,眼睛眨了又眨。
“十萬現(xiàn)金?來這兒打生打死,就給這點破錢?我呸!”孫勝忍不住宣泄,于是手敲著椅子腿,嘴上罵罵咧咧起來。
幕后黑手自顧自地講下去:“言盡于此,各位還是請將限制器戴在手腕上吧。當然,想以后割腕鉆空子的勇士,可以試試怎么撬開自己的房間門?!?p> “最后,本人秉持著人道主義精神,可以破例讓兩人只用戴一個限制器?!彼穆曇粢謸P頓挫,宛如故作夸張的說書人。
嗯?
要親手破壞自己建立的規(guī)則嗎?還是又一個無意義的玩笑?
其他人不由自主地集中注意,想聽聽發(fā)言的后續(xù)。
“恭喜你,蘇小平女士,你和你的孩子可以只戴一個限制器。畢竟,嚴格來講,你們也算兩個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段突兀滲人的尖笑過后,電視機的屏幕重回黑屏,規(guī)則的講解算是正式結(jié)束了。
徐峰遁著其他人的視線尋去,找到了蘇小平。
那是一位懷有身孕的中年婦女,她不安地坐著,眼神中滿是焦慮,兩只手掌心相貼、緊握成拳,小腹處微微隆起,雙腳向內(nèi),鞋邊抵在一起,只留了一條縫隙。
當眾人逐漸理解幕后黑手無聊的玩笑后,大多都失望地轉(zhuǎn)回了視線。
“第十人……”
唯有那個初中生模樣的孩子低聲嘀咕了一句。
“孟凡海是吧,你剛剛說什么?”張賀林捕捉到了這句細如蚊叮的自語,質(zhì)詢道。
“?。俊泵戏埠O仁且汇?,然后急忙擺手,唯唯諾諾地回應(yīng),“我們一共九個人,如果算上蘇阿姨的孩子,不就是十個人了嗎?”
徐峰順著他的話默道:“這么算,就正好有十名玩家了……看來這孩子也聽到了?!?p> 問題是,未出生的孩子到底算玩家嗎?
孫勝擰眉埋怨:“真是……整這些有的沒的,接下來怎么辦吧!誰有話就講,別藏著掖著?!?p> 他似乎接受了現(xiàn)狀,雖仍繃著個臉,但語氣不像先前那般暴躁了。
“那我就先說了?!睆堎R林借此機會,直接搶過話頭,“現(xiàn)在能做的事就兩樣,一是破壞這里的規(guī)矩,想辦法逃出去;二是利用這里的規(guī)則,玩好狼人殺,讓傷亡降到最小。”
和張賀林有過口角的葉榕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話。
徐峰倒無所謂,反正今天夜里游戲才算正式開始,有人肯出風頭就讓他出。
“前者,要么找到出口,要么想辦法報警,要么就是找到足夠多的伙食?!?p> “哪位要是會開鎖的,或者對電子通訊有研究的,麻煩站出來,這樣所有人都能活著離開。出去以后,我給他十萬。”
見其余八人沒有反應(yīng),張賀林才失望地嘆了口氣。
行業(yè)成百上千,九人的小班子有多大機會正好湊出一個合適的來呢?
“等到今天過去,我們就得收心,不能再奢望找出口或者報警了?!闭f到這里,他猶豫了片刻,但還是決心講出來,“今天,抽到狼人的,自殺吧?!?p> 孫勝問:“什么意思?合著抽到狼人就該死?”
“九人局的狼人殺,要想結(jié)束至少得死三個人。否則狼人與好人互殺起來,甚至有團滅的可能性?!睆堎R林解釋道,“情況就是這樣,你有更好的建議嗎?”
孫勝說不出話,他的確沒想到太好的辦法。
但即便如此,誰都沒有心理準備去遵守這道突如其來的死令。
眾人難以接受,張賀林對此心知肚明,于是將桌上寫滿規(guī)則的紙翻了個面,并抵了支筆在邊上。
他說:“這樣,你們每個人把家庭住址寫下來,誰要是抽到狼人,我給他家里打二十萬?!?p> “二十萬,人命可真便宜。”葉榕瞥了他一眼,嘲道。
“可……可當狼的人,真的會因為二十萬自殺嗎?”孟凡海遲疑道。
蘇小平眼含希翼,小心地問:“張先生,就不能兩頭都相安無事嗎?”
“抱歉,蘇女士?!睆堎R林不得不提醒道,“只有七天的吃食,如果游戲一直不結(jié)束,誰都得餓死?!?p> 明明是放在臺面上的規(guī)則,但直到這一刻,九人的僥幸心理才被徹底打破。
所有人都逐漸意識到了,這是一場真的會死人的游戲。
蘇小平臉色慘白,雙手掩面,無聲地啜泣。
對話變得沉悶,在一陣拖拉扭捏后,眾人終究答應(yīng)了這個保證存活的最優(yōu)化方案:抽到狼人就選擇自殺。
順帶一提,原先二十萬的空頭支票,被修改多次,最后成了一百萬元的巨款。
接下來所謂的“尋找出口”、“尋找食物”、“電子通訊”三項工作進行得十分草率,幾乎就是一筆帶過。
不是沒人抱有僥幸心理,覺得能違背規(guī)則、順利離開。
但幕后黑手規(guī)定了一個小時的時限。眾人敲定了狼人自殺這個方案,剩余的時間就被壓縮到了二十分鐘。
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讓初次見面的九個人,在充分準備過的密室尋找破綻,能找著就有鬼了。
這邊敲敲出口的門鎖,那頭翻翻垃圾桶和墻角,逛了兩三圈,幾雙手摸東摸西。
除了給密室除灰以外,沒有任何進展。
時限將近,眾人終于放棄嘗試,心情沉重地來到放限制器的桌前。
喀嗒。
喀嗒。
喀嗒……
越來越多的限制器得到領(lǐng)養(yǎng)。
“萬一,萬一……”
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戴上了限制器,孫勝哭喪著臉,想要說些什么,卻半天擠不出一個字來。他只得將恐懼咽回肚子里,木然地挑了一個限制器戴在手腕上。
喀嗒一聲,圓環(huán)被完全扣緊,仿佛掐住了孫勝的心臟。
原本堵在他喉嚨口的話如洪水決堤般噴涌而出。
“草他大爺?shù)?,老子可不想死??!?p> 聒噪的哭喊毫不客氣地殺進了每個人的耳中,但這一次,誰都沒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