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時夏河正吹宮角管蕭,幽幽綿長的勁力如同醇酒,她聽了一刻,又想睡過去了。閉目才發(fā)現(xiàn)薔薇花已開敗,有花瓣誤落了她周身裙擺,連睫毛都沒得空閑。她抬手接了幾朵,學(xué)著舊識好友的樣子,也鳴蕭和夏河。
皆知出了綠淵境是聽不見樂聲的,但有人遠遠見了滿樹重開的白薔薇花急急趕來。
境始候了許多仆從,又被打發(fā)回去了。只是留了幾個侍候吃食的。
夏河說:“使女敬心,難得聽此佳曲。”
她好玩似的扔了他一臉薔薇花瓣:“只是少時好友愛這小玩意兒。”
夏河拈花幾朵,看了半晌,說:“還是紫嘉的薔薇看著順眼?!?p> 追著她要取紫竹花簪,便出了淵綠境。
太陽很毒,已是炎夏。她急急去訪北國寧嘯,紅顏的家族。但是到了地方,被告知,久已不傳寧嘯了。
夏河說:“你莫急,我問詢一下?!?p> 片刻,夏河回復(fù)她說:“百年前寧嘯因涉世而被驅(qū)散,你若想尋你好友,我再想法子向王請示。”
周轉(zhuǎn)了幾路,她最終還是見到紅顏了。其實她也并不很急,因為她確定紅顏是平安的,只是,想問詢這許多年,紅顏是否仍然歡喜安好。
夏河難得扭扭捏捏:“紅顏確是在紅顏閣,我在客店等你。”
“你不是想見她嗎?”
“我一進紅顏閣就頭暈?!?p> 紅顏閣是紫嘉王屬,收留未婚飄零女子,教習各種技藝絕技,也接待訪客。紫嘉各處有其商鋪與廳所。
她進紅顏閣時,被要求卸去珠簾遮,店家的強硬難得讓她有點排斥。后來有隨侍來,店家才不情不愿地賠禮說:“不知現(xiàn)思來此,冒犯了。”
她想許同夏河在一處多了,脾氣也好了許多。
紅顏見她很是驚喜。女子卸了周身裝束披帶紗衣,習舞煉器,真是不尋常的。
她等紅顏得息,問說:“家里出事了,為何不來找我。”
紅顏雖是笑著,卻比當年多了悲傷?!凹腋讣夷付家讶?,家主也不再了,旁人各有緣法,紅顏自己是斷不敢為難現(xiàn)思的?!?p> 她看紅顏依舊研研得習,并不很憤世嫉俗:“你在閣里習慣嗎?”
“現(xiàn)思,謝謝您。紅顏很習慣。閣里也是同名紅顏閣,是有緣有趣,您說是嗎?!?p> 她靜望紅顏,問說:“紅顏習得最好的是?”
“絲絹彩繡,”紅顏像少時,滿目笑顏邀請她同來繡品陳列處,正取了當季材料,解釋說,“現(xiàn)思,我習繡法以來,閣外旁人還沒有我有錢呢。”
她被逗笑了。
告別紅顏已近黃昏,櫻桃般的落日遠遠紅于遠山,是夏日難得的景致。
夏河在紅顏閣門口喚了她一聲,只是未聽清是何稱呼。她出來問起他,他只管搖扇,東扯西扯。
她原想回紫嘉,夏河卻說:“不如去旁的國家走走,都出來了?!?p> “那么,去曠古的紫崖山脈吧?!?p> “您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