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睜眼,就看見夏河拿著許多牛奶子在挑挑揀揀。
夏河見她醒轉(zhuǎn),有些懊惱地說:“我都還沒選好哪一顆,你怎么就醒了?!?p> 她說:“又想用牛奶子涂我的臉?!?p> 朝陽已升,云朵霓虹。
回昕岄翰,雅樸已備了早餐。水晶酥肉包,蛋黃豌豆皮餃子,小碟的薄荷菜和芴都獨有的回合豆?jié){。
她的房間在臨街樓層。街上已經(jīng)很熱鬧了,往來的民喜氣洋洋皆著各色禮服,所聊得不外乎為皇和后妃的祝福。她突然有些興趣缺缺,對夏河說:“我又不想做橘紫糕了?!?p> 夏河卻生氣了:“怎么,現(xiàn)思也有說謊的時候。真是瀆職?!?p> 她反笑道:“你不拿紫竹葉來,我可不愿。”
“你,真的不去了?”
“我不去。去了也無意義,”她頓了下,“你去吧,依稀會高興的?!?p> 夏河望著窗外人來車往,回身看她托腮不知想著何事,就心軟了:“我陪你吧?!?p> “其實,我覺得依稀喜歡的是你,”她理了理記憶,終是開口說,“你若愿意,搶妻還來得及?!?p> “不可能。”夏河斬釘截鐵地否定了。
“那莫,”她眼底隱著悲憫,像當日的紫嘉王,“你別怪我沒提醒你。”
他定定看她,很久。街市上已經(jīng)開始鳴起禮炮,歡呼聲四起,管樂聲彼伏。民都在等皇都最激動人心的時刻。
終于,所有百姓行了芴都大禮,齊賀:“恭祝我皇福蔭千年,我后喜樂無疆?!?p> 夏河王突然展扇笑說:“我明日再去?!?p> “你要確定嗎?”她無甚表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p> 你是說,依稀她是真的回不來了。夏河難得胡攪蠻纏:“你怎知她喜歡我?”
她淡看他:“她現(xiàn)在喜歡林默了?!?p> 她近他身,拍他肩膀道:“王,我們不去想那些無意義的事情。”
王,于我們,那是無意義的。
像許多次他向依稀表白被拒的時刻,他從不會去想,依稀為何說,那是無意義的。他從來只以為依稀是不喜歡他,一次次的不喜歡,一次次的決絕。
依稀是說,他該直接請示紫嘉王。是嗎?依稀當年。
橘紫糕終于做好了。她和夏河向來瀟灑,一人一塊糕點,吃得不亦樂乎。
“你行啊,留了那么多紫竹葉?!?p> “阿姆,竹葉也有紫色的嗎?”小兒一呆萌又好奇地問道。
“你該尊稱主?!彼赃吤χ魃恻c的小丫一,甩出一句,說著囫圇地對她和夏河笑笑。
兩位雅樸一笑一皺眉,靜立一旁。
夏河望望滿樓齊聚的各色人物,輕聲對小兒一說:“寶寶,你看你家主鬢上的花簪?!?p> 小兒一呆萌地看了,回了句:“小爺,你眼光不怎么樣?!?p> 小丫一終于歇了口糖酒:“你該對夏河王說,主她喜白薔薇花?!?p> 樓角有人笑出了聲,皆被生生制止。
雅樸終于耐不住性子,喝了句:“吃好喝好的,都隨我來報告情境?!?p> 一下子,滿樓空蕩。只有小兒一依舊在研究橘紫糕。小丫一去而復返,對她和夏河王連連示好:“主,請原諒,他性子一起來,就是愛瞎琢磨。我現(xiàn)在就把這物件搬走?!?p> 說著,提起小兒一飛走。小兒一最后望了她一眼,看意思是說,還是薔薇花簪發(fā)好看。
她對夏河笑笑:“您脾氣真好?!?p> 夏河忙作揖:“現(xiàn)思,您可別學后,我無福消受?!?p> 她認真地回了句:“夏河,對不起,我會澄清的?!?p> 夏河王其實也不是很在意,就敬了她一杯糖酒,玩笑道:“使女在屬國還有幾千年時間吧?!?p> 她想起冰極,覺得故土遙遠。便回說:“我若回了冰極,你愿去我家做客嗎?”
夏河王正經(jīng)答復說:“我查閱各國典籍雜文,對古冰極國記載極少。只是有介紹到滿燈和問候語,僅此?!?p> 她點頭,微有些臉紅:“你若愿意同往,我可向尊請求的?!?p> 夏河王想起當年的流云郡,他好似也如此問過依稀。
她見夏河無所應(yīng)答,笑說:“千年相伴,女子念舊,僅此。”
夏河默默看她,眉眼與依稀太過不同,當年一字一字的評價還在耳畔,眉也不如依稀,鼻也不如依稀,唇色也不如依稀,樣樣不如依稀。竟是微有些鼻酸的。
她第一次主動揉了揉夏河的眉心,像他在她熟睡時常常偷偷做的動作。
王哭了。
紫嘉王對后說:“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拼死不愿你回冰極?”
后望了呈報:“我知你想留嘉依給我作伴,但我反而更孤獨了?!?p> 王釋懷道:“你是說,你愿意不回去了?”
后乜斜了王一眼:“我若想回,你憑什么攔?”
王恨恨道:“平日里那么好說話,在屋里總對我一人兇巴巴的。”
后呵呵一笑?!凹我?,哦,不,現(xiàn)思她恢復記憶了?!?p> 王拂掌大笑:“夏河他還是善良的,恩,像父親?!?p> 公主樺正請進王室,后松了發(fā)鬢。
公主樺遵父旨為后梳發(fā),笑夸說:“母后,您發(fā)絲比我還好?!?p> 紫嘉王端看母女,百年如一日。
晚上的時候,她交代少年雅樸,夏河王是我在紫嘉的主上。
少年雅樸欲言又止,但還算恭敬地退了出去。
雅樸靜立說:“小姐,您無需擔心,我們都明白的。只是當年您訂過規(guī)矩?!?p> “我記得的?!彼e燈盞安放置窗欞,想挑剪燈芯,又罷了手。
夏河剛巧進內(nèi)室,雅樸低首退了出去。
幫她梳發(fā)的時候,他突然問說:“你當日換的顏目,我好像也見過?!?p> “紅顏嗎?”她笑了,“我們明日離了芴都皇宮,去北國看她吧?!?p> 他攏了攏她的發(fā)尾:“寶寶說,你喜歡白薔薇花。”
她靜了下,突然想起千嚴問過,使女,可換白色百合嗎,千嚴還未曾見過。
理了理發(fā)鬢,才發(fā)覺夏河已經(jīng)幫她簪了花,是含苞的粉色白薔薇。是紫嘉的薔薇花。
她終是未問出口,千嚴若是在世,必會現(xiàn)身的。
她淡望夏河,男子藍黑色的長發(fā)靜披,白衣合適,也不曾拘束,望著鏡中說:“白薔薇花有什么好看的,女子還是嬌艷點好?!?p> 她難得努努嘴:“換個簪子也好,免得我日日思念黑谷。”
“怎么,你去過黑谷?!?p> “是呢。”
“千嚴是你當日的獵物?”
“哦,你可曾見過?”
“不曾。”夏河自己束了發(fā)。我不會告訴你,當日你身側(cè)滿周紫竹花,藍液透亮,竟是駭人難入的冰境。高麓首領(lǐng)也無它法,直至被收復。即使我軍趕至,也只我一人能安然踏入。
夏河揉了揉她的眉心,用黑發(fā)撓她癢癢臉,笑說:“寶寶,舒眉忘千年?!?p> 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