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娘,明天你不用再來了!能不能管管你家的孩子,我以為你為人處世這么機(jī)靈,教孩子也一定會教的好的,沒想到呢...有些話我們就不拿到臺面上說了。你走吧,你還是回去帶孩子去吧。告訴她,人窮志不窮!”繡房老板娘無奈地說道,她也很震驚...
昨日,聽黃小卜回來說先生讓他們今天帶一件老器物去學(xué)堂,然后談?wù)勥@個器物的故事。主要是想讓孩子們可以了解自己的祖祖輩輩的生活。這沒想到繡房老板娘沒什么好給的把手上的鐲子摘了給她。那算是個傳家寶了,到老板娘這里已經(jīng)是第四代人了。當(dāng)初也是繡娘的母親給她當(dāng)嫁妝的。
“這個會打碎的。小卜,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好。要是弄壞了,看我不抽你!”繡娘緊張地叮囑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說著把鐲子好生揣在兜里,生怕被別人知道搶了去似的。
“好,你們都先來展示一下自己帶的東西,然后可以簡單講講這個的故事。嗯...就從藤洛開始吧?!蹦教倏粗旅孀暮⒆觽冋f道。
藤洛還是穿了一件補(bǔ)丁衣服。土黃土黃的顏色像是田里的一株水稻。只見她兩手空空地就走了上去。
“我現(xiàn)在說的話就是祖輩們傳下來的古老的東西?!彼切掳醽碡S瑞村的,那有什么古老的東西。況且她連自己的父親母親都沒見過,又如何知曉以前的事情?
不過她說這話倒真是讓人無法反駁。不過黃小卜心里暗想,“不過就是沒錢找的借口,說什么現(xiàn)在說話就是老東西?!虛偽!”說著,她舉起了手,主動請求上前去分享。
她緩緩地從衣服兜里掏出了母親早上給的小鐲子,享受在別人一片唏噓驚嘆聲之中,還有羨慕嫉妒的眼光。特別是夢夢,口水都差點(diǎn)就出來了。果然,家境好就是不一樣。她都覺得剛剛藤洛上去是在丟人現(xiàn)眼。
“這是我母親給我的。它已經(jīng)傳了四五代了,每次傳給下一代都是在女兒快要出嫁時...”黃小卜正興致勃勃地說著。
“這么說你快要出嫁了?”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子突然打破了應(yīng)有的羨慕的氛圍。
登時,黃小卜漲紅了臉。底下孩子們嘻嘻哈哈一片。
其實(shí)在那個男生說這句話的時候,黃小卜偷偷瞟了一眼阿軒。雖然他們還小,他們還不懂得何為喜歡,何為愛。不過在小小的世界看來,喜歡就是我最想和某個小男孩或者小女孩一起玩,這就是所謂的孩子們的喜愛。
不過阿軒并不為所動。他沒怎么在意臺上的人,他在意眼前的人。尤其是他又想起了娘上次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的話。“洛洛,你長大后會嫁給我嗎?”末了,又搖搖頭,“當(dāng)然了,不嫁給我又嫁給誰呢!”想著,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碰!”鐲子醉了。
黃小卜就看著它掉到地上,接著粉身碎骨。支離破碎的渣子已經(jīng)掩埋了鐲子的光輝亮麗歲月。
黃小卜本來放在兜里的。自從老師讓他們介紹后,她就把它帶到手上了。她這細(xì)細(xì)的手腕怎么可能禁錮地了這么個大人手腕粗細(xì)的手鐲呢?可她就是喜歡。
手鐲是上好的玉打磨而成的。整個手鐲沒有一點(diǎn)瑕疵。邊上還鑲嵌了點(diǎn)點(diǎn)寶藍(lán)的鉆石,燦若繁星??上н@一摔,直接把這些鉆石都摔了出來。
當(dāng)時下了課,小朋友們?nèi)宄扇?。許多小女孩圍了過來想找她看看鐲子,看完了又巴結(jié)似得拉著她一起去做游戲,她們玩跳皮筋,那幾乎是每個小女孩當(dāng)初都要玩的小游戲。
沒想到她玩的太入迷了,竟然把手垂下還跳了跳。鐲子沿著她的手臂咣當(dāng)?shù)粼诹说厣?。眾人皆突然被按了暫停鍵似得靜靜地站著,看著地上的殘骸,不敢說話。
黃小卜當(dāng)時就慌了神,蹲下去撿起一塊兒完整地較多的鐲子殘骸,不知怎么向母親交代。這時小卜看到藤洛和阿軒正嘻嘻哈哈笑著,黃小卜的無名火頓生。
“你們幫我一個忙。”黃小卜對周圍的女孩子們說道,“要是我娘來問你們,你們就只管說這個鐲子是藤洛打碎的。知道了嗎?”周圍的女孩子聽話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夢夢,我娘見過你,今天你跟我一起回去,對我娘說這是藤洛打碎的。只要你這么做,明天我就給你帶好吃的!我可一直把你當(dāng)最好的朋友啊,你會幫我的對吧?”黃小卜又給夢夢打溫情牌。
夢夢一聽,眼前這個人竟然把她當(dāng)最好的朋友!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事誒。和她做朋友多好,有很多新奇的事物,還有沾光吃很多好吃的。因此那她當(dāng)然得好好把握機(jī)會啊。說著,她便小雞啄米般拼命點(diǎn)頭。
“阿娘?!秉S小卜跑著回家,說著還梨花帶雨。夢夢緊跟在她身后。
“藤洛她...她竟然把我的手鐲摔碎了。”
“你說什么?!”繡娘放下手中正在繡的花兒,迅速站起來驚訝地反問道。
“她怎么會把你的手鐲摔碎呢?!我不是特意叮囑你要小心小心嗎??!”繡娘有些生氣。那可是她出嫁時她娘給她的?。∧莻€鐲子承載著幾代人的回憶!
“大娘,您別怪小卜??赡苁且驗樘俾寮依锔F。她今天什么都沒帶,然后看到這個這么漂亮的鐲子就有些嫉妒?!边@時候夢夢適時插了句話。
“藤洛?可她再怎么樣也不能把別人的東西弄壞呀?!窮有什么,靠自己雙手勤勤懇懇慢慢來總會好的。但是人窮志不窮啊!哎真讓我失望!”說著繡娘出了工作臺,走到了后面的一間房子,這個房子專門是織布的。
只見梅兒正埋頭苦干下一批貨,她低著頭,仔細(xì)看著布的紋理。也許這批貨還不錯,布織的可以,她看著還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時繡娘就突然來了。
“梅姑娘,你明天不用來了。”繡娘看著她開門見山說道。
梅兒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盀槭裁矗渴俏夷睦锍隽隋e嗎?”
“你最大的錯是沒有教好孩子。我覺得你應(yīng)該先回去把孩子教好了再出來攢錢兩,給她縫衣裳,置被子?!?p> “藤洛怎么了嗎?可以說清楚點(diǎn)嗎?”梅兒越來越疑惑。
“你回去問問她吧。好了你走吧?!闭f著,繡娘轉(zhuǎn)過身去,走了出去。
梅兒聽聞一臉莫名其妙地回去問藤洛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梅姨,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藤洛也一臉無辜的樣子。
“好,你既然不肯承認(rèn),那梅姨只好去你學(xué)堂問其他人了?!闭f著,梅姨轉(zhuǎn)身走了。
“她把黃小卜的鐲子玉打碎了!”
“鐲子玉?!”梅兒驚悚地看著藤洛。要真是她弄的,繡娘讓她們賠起了,那她們傾家蕩產(chǎn)也賠不起??!
“騙人!那明明是她自己弄壞的說什么是我弄壞的?!你們?yōu)槭裁凑f是我弄得?!”藤洛有些無辜,也十分無助。一張張生疏的面孔“笑吟吟”地對著她。
“梅姨,我們走!”說著拉著她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再這么下去,她可能晚上會做噩夢!
然而她們并不這么認(rèn)為,“看看看,她做賊心虛了,她要回家了,她怕了?!边@是最溫柔,也是最有殺傷力的害人方式——冷暴力!
梅兒先和她回家了。她清楚藤洛的脾氣,她是愛憎分明的一個人?;蛟S是黃小卜對她不好,在她面前擺了架子,結(jié)果她就去把小卜的鐲子玉給砸了。顯然,梅兒是相信她干了這件事。沒辦法,三人成虎,何況那么多人都指責(zé)她呢?
現(xiàn)在好了,梅兒被繡房趕了出來。她也沒有錢兩給藤洛做新衣裳做被子了。梅兒愁眉苦臉地坐在凳子上。
“梅姨...”藤洛輕輕喊到。她看著梅姨愁眉苦臉的神情深感愧疚??伤娴氖裁炊紱]做。
梅兒此刻心中郁悶,因此不打算理她。
“梅姨,我真的沒有打碎她的鐲子...”藤洛小心翼翼地說道。
“藤洛,”梅兒突然開口,她決定確實(shí)要好好教育一下她,要不然她長大了該怎么辦?!
“做錯了事要敢于認(rèn)錯。一個人要敢作敢當(dāng)。而且,我們窮怎么了,我們窮就見不得別人比我們好嗎?”
“梅姨,我真的沒有做錯?!彼哪抗鈭远?,語氣堅定。奈何梅兒現(xiàn)在總覺得她在狡辯。在梅兒心里她還只是個無憂無慮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公主。
“自己洗洗睡吧。”說著梅兒起身去院子里劈柴,準(zhǔn)備明日早晨燒飯的柴火。
藤洛看著她的背影,幼小的心靈那一天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你能感受在這種最需要人相信,尤其是最親的人相信,然后卻沒有的落差感嗎?
她悶悶地躺倒了床上。心口像是堵住了一樣。對于還是孩子的她來說,梅兒就像是藤洛的一片天,那一天,天仿佛塌了一般。
夜里。
“梅姨,真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噩夢中的藤洛淚流滿面。
梅兒也被這大哭大鬧驚醒了。起身輕輕來到她身邊?!笆遣皇俏艺娴脑┩髁诉@孩子?”想著,想輕輕替她拭干了眼淚。
“什么?!怎么這么燙?!”藤洛竟然發(fā)燒了。梅兒立即背著藤洛去大夫那兒。
這已經(jīng)深夜了,她自己只穿了件單薄的衣裳,把自己的衣裳裹在藤洛身上,急切地去大夫家。不過也怪了,大夫家竟然燈火通明,還有人影晃動。進(jìn)去一看,這是——“先生?”
“梅姨,你這...”慕藤正躺著,大夫給他施針,他今夜頭痛得厲害,特此不好意思地前來打擾大夫,沒想到梅姨背著藤洛匆匆趕來。
“藤洛燒得厲害,特帶她來瞧瞧?!?p> “既如此,大夫,先去看看藤洛吧。我這兒不打緊,我頭痛好多了?!闭f著,還把大夫輕輕推走。自己也不顧頭上的銀針起身前來瞧瞧藤洛病情。
大夫輕輕替她把脈,“這孩子脈象急躁,是氣急攻心所致。她近日來可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夫看著藤洛問道。
突然,藤洛眼角又開始流淚,嘟囔著“梅姨...”
梅兒心疼得看著她。都是她的錯,她怎么能這么對藤洛呢?!看把孩子嚇成什么樣了!想著想著,梅兒也落淚了。
“梅姨,可是有什么事?”慕藤有些驚慌失措。
梅姨看著他,想著他是學(xué)堂先生,于是把白天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什么?!原來是為了鐲子玉的事...早知道就不應(yīng)該提這個什么帶老古董的要求了...”慕藤也有些自責(zé),“不過梅姨放心,我會弄清楚來龍去脈的。先安撫好藤洛吧。大夫給她開最好的藥,我?guī)退端庡X?!?p> 這走的匆匆,梅兒還真的忘了考慮錢兩的問題。不過她現(xiàn)在也沒有錢兩了。以前在家,她可以省吃儉用,把田里的菜少吃幾頓拿去賣了。現(xiàn)在在繡房,很久又沒打理田地,繡房突然攆她走,也沒給她錢兩。況且這種事,繡房老板娘不找她要錢兩就已經(jīng)算是仁慈,她又奢求什么給她錢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