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村官的閨女

　　太陽剛出來一會兒又不見了，黑乎乎的云彩越積越厚，看樣子有暴風(fēng)雨。蘇冬成給未婚妻王家送西瓜剛回來到村口，那雨就開始嘀嗒起來。天氣一悶熱，有人就說：要下大雨了。壓根兒沒想到嘀嗒一會兒又不下了，不由在心里暗暗地罵道：什么鬼天氣！連天氣預(yù)報里都說今天全省有大到暴雨，難到都跑到別處下去了。

　　然而，真如那些有經(jīng)驗的人們所料，這雨不下還好，一下就下不小。半夜里人們吹著電風(fēng)扇已經(jīng)睡著的時侯，天空開始呼隆呼隆地雷鳴電閃，不一會兒下起瓢潑大雨。嘩嘩地流水聲，弄得一些人連覺也不敢睡，不時透過窗戶朝外面看，有的干脆穿好衣服站在門口以防萬一。

　　這場大暴雨，有一陣下的就像河水直接從天上淌下來，叫人目瞪口呆，連氣兒不敢多喘一口。這雨下的真是漲滿河溝，眼看著淹沒莊稼，到處一片水汪汪的。

　　雨已停住，雨水還在地上不斷地向前流淌。早晨起來，人們?nèi)ヌ镩g排水治澇，有人不等天亮，就拿上準(zhǔn)備好的手電筒，披上雨衣扛著農(nóng)具走了。

　　高支書從地里放水回來，看到自家屋后沖出一條水溝，習(xí)慣性地整理平整。不行，鄰居陳家那邊屋基太高，過幾天下雨還得從這邊走水。他連想也沒有想，就把兩邊整得差不多，并從遠(yuǎn)處弄過幾锨土來墊上。

　　他剛到家不一會兒，陳小兵的大嫂路過，發(fā)現(xiàn)后對著高家的大門破口大罵。

　　高麗霞正在吃飯，聽到有人在門外叫罵，丟下筷子要出去看看。

　　瘦小的高二嬸在門口攔住她說：“大人的事，你別管，趕緊吃飯上課去吧?！?p>　　“媽，我出去看看，不會惹事的。我知道咱家打不過她。”高麗霞不服氣地坐回飯桌。她知道原來都是高家找陳家的毛病，自從陳小兵他那個五大三粗的大嫂進(jìn)門后，高家不敢應(yīng)戰(zhàn)，開始走下風(fēng)。

　　陳小兵追她時，她想耍就耍，沒想到墜入情網(wǎng)。墜入情網(wǎng)，再受他們家的罵，她聽著，總不對勁兒。所以趁著父母不注意，摸起門后的頂門棍子沖出去。

　　再說陳小兵從地里回來，渾身沾滿泥巴，臉上淌著汗水，來不及回家，扔下鐵锨趕緊跑過來勸住。

　　高麗霞拖著棍子，剛想張口說兩句，看到陳小兵一面對她賠笑，一面使勁把陳大嫂連推帶搡地弄走，只得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回家。

　　“罵什么，有事好好說不行嗎？走，跟我回家?！标愋”捌鹱约旱蔫F锨，開始批評陳大嫂?！澳闵盗藛?，看不出來嗎？他們家成心讓雨水走這邊，沖倒咱家的房子。他們家沒有好心眼，叫我怎么好好說？”陳大嫂沒好氣地反問。

　　陳小兵咧嘴沖她笑笑，“你別亂想，過幾天有空，咱們修條暗水道。那樣，下雨誰的房子也沖不壞！”

　　“憑什么咱修？村里哪條路下雨好走，他當(dāng)村官的不問不管，咱老百姓憑什么管？吃飽了沒事干啦！”

　　陳大嫂跟他到家，喝了口水問他，“你剛才沖人家閨女笑，笑什么？是不是看上人家啦。今兒要不碰上這事，我還真想不起來問你，聽說你在和她搞戀愛，是不是？”

　　陳小兵見她開了口，心想：今天借機(jī)把這事挑明，省得她凈找人家事罵街。不料旁邊的陳母卻對陳大嫂說：“不可能？人家姑娘哪能看上你兄弟?！?p>　　陳小兵想起和高麗霞在一起說過的話：我早晚找媒人上門提親。現(xiàn)在咱們說好，要是你父母同意，就跟我結(jié)婚；不同意也得跟著我，一輩子不許離開我！

　　他剛想承認(rèn)說是，陳母用疑惑地眼光看著他，叮囑道，“以后別和人家來往，就是人家姑娘樂意，咱也不能和人家結(jié)親，鄰里鄉(xiāng)親的叫人笑話?！?p>　　接著，陳大嫂吧嗒吧嗒地開口說：“媽，她看上陳小兵，我們還不同意呢，別說她看不上。哼！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又是村官的閨女嘛。有什么好的，等我介紹個比她還漂亮的姑娘來。”

　　此時，陳大嫂的嘴巴就像灣里的鴨子，樹上的哨雀?！叭⒋骞俚呐畠翰痪褪欠N地少拿點提留，弄點低價化肥嗎？（那幾年農(nóng)民種地肥料短缺，還沒有免農(nóng)業(yè)稅）你哥開拖拉機(jī)掙大錢，不稀罕。找她有什么好的？教書掙那么點錢，又不會種地；看她那騷樣，會持家過日子嗎？”

　　在陳小兵眼里如花似玉的高麗霞，被陳大嫂貶得一錢不值，聽那說法不如路邊的狗尾草好呢。

　　“說夠了沒有？知道我和她談戀愛，你還罵街，詆毀她?！标愋”幌伦诱酒饋?，指著陳大嫂的鼻子說，“以后不許找她家的事，她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是我的人，就是咱家的人了。聽到?jīng)]有？”

　　陳大嫂冷不防小叔子來這么一下，趕緊撇清地說：“咱媽說了，不和人家來往。誰同意你娶她來？”

　　“不同意，你們給我找??！和我同歲的都找上媳婦來，你們不用心給我找，搞破壞，是不是成心讓我打光棍?。。俊?p>　　陳大嫂一聽這話，一下子撲到他跟前，大聲地吼道：“哪里，你別沒有良心，我們已經(jīng)幫你蓋起房子來了?！?p>　　“行！要不你們好事做到底，幫我娶媳婦，我就不和她來往了。到時候你怎么欺負(fù)人家都行?！?p>　　“你講理不？我沒嫁進(jìn)陳家時你們經(jīng)常挨人家的罵，受人家的氣。我嫁過來，給你們陳家撐腰過好日子，反倒不是人了?！标惔笊┮豢葱∈遄悠鹆送庑?，滿肚子委屈?！澳阏f，街上的大姑娘有的是，你怎么偏偏看上她，她哪里好？個子那么矮?！?p>　　“是我找媳婦，不是你。你管不著！”陳小兵說完，目光兇狠地瞪著她說：“你再說她孬試試？”

　　陳大娘看到他們倆要動手打架，不敢言語，嚇得躲到里屋。

　　“行，以后我不管了，你有本事就娶她家來。”陳大嫂跟他對視片刻，扔下話，跺下腳，蹬蹬地走了。

　　夜幕降臨，蝙蝠俠成雙成對的飛出來，到處撲捉蚊蟲。陳小兵站在河邊，不時朝村口張望。

　　晚飯后，高麗霞幫著家里洗完碗，刷完鍋，才慢騰騰地來到河邊約會。

　　“今天，我把嫂子罵了一頓。你放心，她以后不敢找你家事了?！币慌雒妫愋”吞徇@事。

　　“你嫂子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了，是吧，她怎么說的呀？”高麗霞審視他一番，追問道。

　　“我媽很高興，說你是個好姑娘。怕你到我家受委屈，讓我好生對待你?！标愋”鴿M嘴里像是抹了糖蜜，靠近她說，“我嫂子知道了，有點不好意思?！?p>　　“你就編，好好地編吧。今天下午你嫂子看見我臉色可難看了。那眼神分明是不懷好意。你說，她心里到底怎么想？”高麗霞不相信地后退一步，離他遠(yuǎn)點說。

　　“管她呢，你想想我有媳婦了，誰不高興?！标愋”蠈嵉乜粗愊颊f。

　　高麗霞低頭沉思片刻，說：“給你商量個事，過兩天，咱們拉車石頭墊墊屋后的路吧。省得下雨起泥巴，不好走路，鬧意見。”

　　“用得著商量嗎？明天一早，我找我大哥辦這事去?！?p>　　高麗霞見他答應(yīng)的十分痛快，拿出二十塊錢來說：“給你錢，不夠的話你添上?！?p>　　“一切包在我身上，你拿啥錢。”陳小兵拍著胸脯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