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般渾是夢,無如及早念彌陀!①小和尚,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在安寧縣去往靈溪村的路上,一排車隊緩緩行駛在路上,馬車旁邊,有著身材五大三粗的壯漢,手上拿著鋼刀,跟在車隊旁邊,虎視眈眈,滿臉兇煞。
而一個穿著粉色長裙的約莫十來歲的小姑娘,則坐在車隊中間富麗的馬車里,向著旁邊打坐念經(jīng)的一個小和尚問道,小姑娘粉粉嫩嫩的,極為可愛。
小和尚年紀大概與小姑娘差不多,長的也是可愛,光禿禿的腦袋下,有著一張清秀可人的小臉,只不過現(xiàn)在這張小臉,卻因為小姑娘的一個問題,皺的如同八十歲的老太太那般。
“這句開示我聽師傅說過,師傅說這是元中尊者在成就羅漢果位時,邀好友在場,共同論佛的時候明悟的一句詩,元中尊者明悟了這句詩,于是大有所感,當場舌綻金蓮,原地訴說了一篇尊者入羅漢的羅漢經(jīng),入了羅漢。而且聽師傅說,這篇羅漢經(jīng)在羅漢百重經(jīng)文廟里也排名十分的高?!毙『蜕邪櫫税櫭?,沒有正面回答小姑娘的問題,而是側(cè)面闡述了此句詩的來歷。
小姑娘絲毫沒有在意小和尚說的這些,而是窮追不舍的問道:“我知道啊,不過我就是想知道這句詩的意思。”說罷,小姑娘饒有興趣的眨著大眼睛,望著面色十分不好看的小和尚。
小和尚逐漸面色鐵青,手中的佛珠也不覺攥緊了不少:“這句詩是羅漢經(jīng)的開篇,佛理深奧,晦澀難懂,解釋起來實在是困難?!?p> “那就是不會嘍?”小姑娘到是顯得很高興,絲毫不在意小和尚的解釋,只顧輸贏,仿佛在她看來,能夠贏面前這個小和尚一局,已經(jīng)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嗯。”小和尚深知自己此回輸了,面色十分難看,重重的回應了一聲。
小和尚乃是佛門中人,本來不應該如此的在意輸贏這種事,但之前小姑娘在與小和尚打賭后,突然發(fā)難,讓小和尚告訴她自己的世俗名字,小和尚哪里肯,但話已說出,反悔更是不可,只能答應,卻又被小姑娘拿出羅漢經(jīng)的開頭給難住,輸了此次賭斗。
可以說,小和尚此次是被這小姑娘坑到了家,何況小和尚畢竟還只是小和尚,生氣倒也在所難免。
“哈哈哈,本來我還以為小姨告訴我的這句詩是騙人的,沒想到你還真的被難住了!”小姑娘見小和尚認輸,異常高興,竟哈哈大笑了起來,沒有一點富貴人家的矜持。
“那么”小姑娘睜大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小和尚,“你的世俗名字叫什么???圓測小和尚?”小姑娘肆無忌憚的望著圓測,大有如果圓測不說,就“大開殺戒”的架勢。
“張洋?!眻A測面無表情的說道,說完,便閉目養(yǎng)神,靜靜的盤坐在馬車內(nèi)。
“哈?”小姑娘一臉茫然,有些不敢相信圓測居然如此輕易就告知了她自己的俗家姓名,本來她還以為圓測會十分小聲的說,或者僅僅只是微動嘴唇,現(xiàn)在看來,她是多想了。
“不過,叫張洋嗎?也是個好名字?!毙」媚锏难鄣淄嘎冻鲆唤z不合其年齡的,狡黠的目光。亦如同圓測那不同常人的穩(wěn)重。
“好了,既然你告訴我你的俗名,那我也告訴你我的名字,不然你老是施主施主的叫我,別人還以為我是個老太婆呢!”小姑娘見圓測有些不開心,伸手拍了拍圓測的小光頭,笑顏如花。
圓測撇了撇嘴,顯然還是有些生氣。
“記住咯,我叫,兮音!”
靈溪村是安寧縣下的一個大型村莊,雖然是村子,但規(guī)模比起安寧縣不遑多讓,兩地相距,也是甚遠,更有傳言道,靈溪村想要自成一縣,惹得周圍一些村子嘩然。
有些村子便聯(lián)合在一起,出手挑戰(zhàn),靈溪村里的一些高手迎戰(zhàn),雖然敗了,但周圍村子也承認,靈溪村有自成一縣的實力,但不知為什么,靈溪村至今任然未成一縣,要知道,村和縣,在朝廷那里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待遇,光以修煉所需的靈石來說,一村,一年只有一百塊的份額,而一縣,卻有一千塊的份額。
十倍的差距,讓不少村子都想自立為縣,同時也不想讓其他村子成縣,主要因為朝廷規(guī)定,方圓五百里地內(nèi),只準成立一縣,雖然這樣,縣中的高手會帶來更多的庇護,但自村成縣,總比靠其他村子來的靠譜。
可是偏偏,靈溪村就是這個異類,有成縣的實力,卻一直當個村子,實在是奇怪無比。
雖說路途遙遠,但圓測小和尚和兮音小姑娘所在的車隊卻也不慢,僅僅一日,便行進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實在是難得。
漸漸的,天色逐漸陰沉下去,見狀,一名領頭大漢叫停了車隊,揭開身旁馬車的布簾,向兮音問道:“小姐,天快黑了,弟兄們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決定在這里過夜,不知道小姐意下如何?”
馬車中,圓測坐在車中一側(cè),打坐念經(jīng),修煉佛元。而兮音則只能百無聊賴的躺在旁邊,一會兒動一動圓測手中的念珠,一會兒用手指繞一繞自己的頭發(fā)。聽到大漢的話,這才坐起來,一臉天真的望著大漢:“周叔,你自己決定就好了嘛,不用問我啦!”
兮音口中的周叔名叫周虎,是這次押運貨物的鏢頭,也是兮音父親派來保護兮音的保鏢,乃是煉骨境界的高手,在安寧縣里也是頗有名氣。
聽到兮音如此吩咐,周虎看了一眼圓測,便拱手告退,心中卻暗道,“小姐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全怪這個小和尚,要是小姐日后不修仙道,去當個尼姑,那可麻煩了。不過”
周虎不由得想起兮音和圓測在一起時,兮音那開心的笑容。“小姐自幼孤僻,現(xiàn)在有個玩伴,倒也不錯,何況小和尚師從覺元大師,到也不用擔心什么?!毕氲竭@,周虎便又安下了心。隨即傳令,讓車隊停下,在此地修整。
是夜,天空中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廣袤無垠的樹林間,無數(shù)星光落下,點綴著這瑰麗的美景。
“噼啪,噼啪!”
正值夏秋交際之時,日里天氣炎熱,柴火也是干燥,火一燃,便噼里啪啦響個不停。不過一到夜里,此片樹林,卻是有些寒冷,白日里那些彪形大漢也是不覺打了個寒顫,紛紛從各自的包裹里拿過衣服,穿到身上,就連周虎也不覺一陣寒意浸入身體。
周虎與兮音、圓測坐在一起,面前的篝火火勢正旺,隨有篝火,但周虎任微感寒意,摸了摸鼻頭:“這還真是怪事,我都修煉到煉骨了,雖然不是修仙者,寒暑不侵,但平常的溫度卻是絲毫不懼,何況如今還并非寒冬臘月。
而且小姐,你為啥不待在車里,非要出來,我記得你最怕凍了吧?”說著,又往篝火中添了些柴火。
兮音坐在圓測和周虎中間,原本的粉色長裙上又披了一個狐裘,狐裘亦為粉色,后繡一只雪狐,甚是可愛。
搓了搓手,又將雙手放到火前,這才感到舒適了一些?!爸苁迥阒耙恢庇巫吲c安寧和林定兩座縣城,沒有來過這里,這片樹林叫寒林,每到夜晚便會散發(fā)出寒氣,寒氣雖強,但不傷人,相傳是這地底有一條冰龍在此休養(yǎng)生息,這寒氣就是冰龍的吐息。白日里太陽照著,寒氣不易發(fā)覺,但到了晚上就會如此寒冷。
而且這寒氣也是了得,金丹之下皆是會心生寒意,本來這里還有不少修仙者想要一探此地奧妙,不過很多修士都發(fā)現(xiàn),這里的寒氣只是因為此地地磁不同導致的,漸漸便無人問津了?!辟庖袈朴频恼f完,但卻對周虎對她的疑問不做解釋,只是望著篝火。
圓測和周虎聽到這一番言論,皆是暗暗咂舌,縱然兮音常常談這些事情,但還是震驚不已,兮音雖是小姑娘,但在這些奇聞異事上卻總能侃侃而談,周虎暗嘆無與相比,圓測則只是有些自嘆弗如。
恍惚間,一陣冷風襲來,吹的四周的樹葉沙沙作響,周虎被這冷風吹的連連打噴嚏,趕忙起身,尋找自己包袱里的厚實衣裳去了。
兮音更是因為這風,凍得小臉煞白,緊了緊身上的狐裘,卻任是不得溫暖。圓測任是一身灰布粗衣,卻不懼寒冷,只能看到淡淡金光從其身上顯露。
見兮音那可憐的小模樣,圓測不由得有些動容,又看見兮音轉(zhuǎn)過頭來,眼巴巴的看著圓測,讓圓測不由心中生出些憐惜。
“把手拿來?!?p> 圓測年紀小,聲音清澈透亮,此刻也不比打賭之時,其中更是透露出一縷說不出道不明的佛家韻味,異樣的好聽,仿佛如沐春風。
兮音見狀,露出笑容:“就知道小和尚最好了?!闭f著,遞出自己的小手。
兮音的小手肉嘟嘟的,但卻并不感覺臃腫,反而是有些可愛。圓測握住兮音遞來的小手,軟綿綿的,仿若棉花一般。
運轉(zhuǎn)心法,圓測的手上顯出淡淡金光,一縷縷精純的佛元緩慢的運送到兮音體內(nèi),小丫頭瞬間感覺渾身上下溫暖異常,臉上也紅潤了起來。
周虎此時穿上了大衣,回到了篝火旁,見圓測如此,不由得臉上充滿了哀怨,坐在了一旁。自顧自的烤著火。
圓測卻仿佛從未看見,他雖然是小和尚,但也有自己的審美,周虎身為一個大漢,便注定了他的失敗。
兮音見周虎如此,便知他做了無用功,不由得看向身旁的圓測,笑靨如花。
圓測面色鎮(zhèn)定,不露出絲毫情緒。一只手為兮音輸送佛元,一只手拿起犍稚②,由緩入急,敲響木魚。
木魚之音,緩緩流入眾人心中,眾人也是感到有些困乏,不少人就地躺倒在篝火邊,周虎也感到眼皮打架,瞌睡連連,很快便躺倒在地,鼾聲如雷。
兮音不知幾時,已經(jīng)倚靠在圓測的肩膀上,瓊鼻微動。圓測見眾人皆睡了,便放下了犍稚,稚嫩的面孔上,深邃的眼神遙望夜空。
夜空中,皓月千里,繁星似水,耀眼無比…
注:①選自圓瑛法師開示。
?、陉桑褐改爵~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