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青灰色的天空偶爾有一群群鳥兒飛過,這是清凈的地方才能有的。這座別墅在山上,當初慕亞熙的父親買的時候就是圖能有一個清凈之地。
慕亞熙站在落地窗前,并沒有去參加開庭,剛剛法院打電話過來告訴她審判結(jié)果,父親涉及的財務(wù)資金數(shù)目不小,所以最終宣判有期徒刑七年。
距離事情發(fā)生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轉(zhuǎn)眼馬上要開學(xué)了。
書房外傳來敲門聲,李阿姨叫她下去吃飯。
慕亞熙輕輕應(yīng)了一聲。
李阿姨是霍承輝給她請的阿姨,只管給她做飯打掃衛(wèi)生。原本霍承輝是讓李阿姨貼身照顧慕亞熙,讓她留在慕家的,可是慕亞熙一再堅持她自己可以。
她之前已經(jīng)習(xí)慣了周阿姨的照顧,不希望家里多一個陌生人,所以李阿姨每次做完飯就走了,其他時間家里就只有慕亞熙一個人,
這么些日子以來,慕亞熙都裝作表面堅強,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到晚上她有多害怕。
每天晚上她把慕家從上到下大大小小的燈全部打開,照得燈火通明,她才能稍微睡著一點,可是每天晚上她還是會被突然驚醒,有時候甚至不敢閉眼,因為一閉眼那些夢魘就像抓著她不放一般恐怖。
好幾次半夜驚醒看著滿屋刺目的燈光,她就好想爸爸媽媽。
夏天的夜晚有些燥熱,屋外總是不斷有蟲鳴蛙鳴聲,聽著有些瘆人。窗欞隨風(fēng)搖曳,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發(fā)呆,突然聽到一陣門鈴聲。
這大晚上的會是誰啊?沒動,待門鈴又響了幾聲,她才慌忙起身走下樓去。
見圍欄外的霍承輝她有些意外,沒想到那人先開口,“這么早就睡了?”
沒一下意識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條睡裙,洗完澡也沒有在里面穿貼身的衣物,頓時有些尷尬,“有事嗎?”
“不讓我進去?”他好像就是一副天生的王者口吻,風(fēng)流倜儻又不失嚴謹。
開了門讓他先在客廳等,沒一下連忙上了二樓去換衣服,再下來時已經(jīng)是一套正常的裝扮。
家里沒燒水,以往來客人了她是要泡茶的,可是現(xiàn)在只有將就倒了一杯檸檬水遞給他。
他也不嫌棄不皺眉,仰頭一口就大半杯入肚,“怎么樣,這段時間感覺?”
慕亞熙不知該怎么回答,隨意地點了下頭。他又接著說,“慢慢的總會好的,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打電話給我,我不會不管你。”
還是點頭,沒有想要交談的意愿。
不是她沒有禮貌,只是心情復(fù)雜不知該怎么面對生人,何況他渾身散發(fā)冷冽的氣息讓她近距離感受都會發(fā)抖,確實,她有些怕他。
這種怕是從心里感覺到的,她的理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
“你看看這個產(chǎn)權(quán)轉(zhuǎn)讓書,我可不想日后你誤會我?!被舫休x遞來一沓資料在她面前。
慕亞熙猶豫地接在手中粗略的翻閱,壓根看不懂那些條條框框,什么甲方乙方,她頭腦有些混亂,“這是什么?”
“你們家的公司,現(xiàn)在我愿意接手,只不過會成為霍氏集團的一個分公司,至于用途上面有寫清楚。”他悠閑的語氣讓沒一下放松了神經(jīng)。
“可是都已經(jīng)是你的了,為什么要給我看,慕風(fēng)再不是我家的了?!睕]一下雙手捧著那一疊資料,沒有打算看下去的意思。
“有你的股份,不管日后慕風(fēng)變成什么樣子,你都有它百分之12的股份。”他正襟危坐嚴肅的模樣不像是在說笑。
可是,為什么呢?
慕亞熙狐疑地皺眉,“霍先生,你完全沒必要這樣,既然你收購了,那就是你的公司了,不用考慮我?!?p> “你先聽我說完,現(xiàn)在除了我,你是這家公司的第二大股東,等你畢業(yè),公司就是你的,我決不食言。但是在此期間,你還有三年畢業(yè),期間的營業(yè)額全部歸于霍氏?!?p> 慕亞熙越聽越糊涂,但還是聽了霍承輝的話在末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聽到他說,“我不會害你。”
“為什么要這么幫我,我們非親非故?!苯K于吐出了這么久以來壓在心中的疑惑。
“你……總會明白的。”
留下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話,就關(guān)門而出,剩下慕亞熙坐在沙發(fā)上思考著他最后說的那句。
他于她而言,還是一個陌生人。
不再多想,也沒關(guān)燈就兀自上了樓,這空蕩蕩的房子終究還是害怕的,但是她無力改變什么,現(xiàn)在雖然還是她家自己的房子,卻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她現(xiàn)在還有的一切,都是霍承輝施舍給她的。
如果有一天他不愿意了,恐怕會一腳將她踢出這個房子的吧?
還是不明白,如果單單是自己的父親和他的父親是至交,不至于將公司的股份也分給她吧?可是他不告訴她,她又怎么能亂猜?
旦日慕亞熙醒的很早,這些時日一直都是這種情況,她從來不敢睡死,心里有一種恐懼是就算滿室通明也覺得害怕。
比起清醒的時候,她更害怕睡覺,所以都不太敢睡著,一直時刻保持隨時清醒的狀態(tài)。
不知道在怕什么,就是不能放心的睡著。
混沌中清醒,清醒中混沌,這日子竟是不像人間。
慕亞熙甚至不敢出門,她怕看見那些一家人的美滿,偶爾出去透下氣都覺得多余。
快到了開學(xué)的日子,她才終于感覺好像有一點事兒要做。虞笙早已經(jīng)開學(xué)去了別的城市,離別時還囑咐她千萬別做傻事。
她微微扯起嘴角,“我知道,會好的?!?p> 這話不知道在安慰誰,或者是說與自己聽。
虞笙走了之后就沒有人同她說話了,白日里來家里的阿姨做完事情就走了,也沒能說上幾句話,頂多就是讓她看開點。人的這一生,總要經(jīng)歷一些事情,或早或晚。
除此之外,這座房子就像是一個縛了繭的軀殼,霍承輝沒來過幾次,大多時候就是固定叫他的助理打來幾個電話聊表問候。
當年慕亞熙的父親舉家來到濱城做生意,這兒離老家很遠,那些親戚也不能一直在這兒,都是悼念一下就離開了。
只是姑姑時常打電話問她的情況,她有時候覺得至少還是有人關(guān)心自己的??墒?,那又能怎么樣呢?
生活總該還是要繼續(xù),死很容易,難的是活著。渾渾噩噩的過了這么久,是該清醒了,不能一直活在痛苦的回憶,就像所有人都勸她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