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羔羊與討伐

　　“嘿喲～我扔?！?p>　　兩位笑得合不攏嘴的油膩大叔，吃力地將沉重的木桌扔進泥潭中央的火堆中。

　　充盈了身心的喜悅使他們可以無視滿身贅肉帶來的負擔，一心一意為魔物的祭典獻上更多的燃料。

　　吳家大宅門口，庭院內(nèi)的池塘此時已經(jīng)徹底蒸發(fā)干凈。

　　不知是受到魔窟前熊熊燃燒的篝火熱量影響，還是由于凹陷的魔窟中不斷散出熱量的熏烤。

　　原先粘稠的池泥被高溫熏烤失去水分，再經(jīng)由被空心魔耳語操控的人狂舞踐踏，變?yōu)槠岷谀嗟睾退纳⒌膲m埃，飛散分布于原先池塘的大坑中。

　　魔窟中吐出的暗黃色瘴氣縈繞著狂歡的人群，如同戀人的輕撫般吞噬著眾人生命的活力。

　　瘴氣在人群的歌舞中肆意伸縮，將鮮活的靈性送回魔窟以沖破封印。

　　籠罩魔窟門口的暗影在瘴氣的沖擊下不斷裂解，一個個細小的裂縫出現(xiàn)在幕布般的暗影封印上，由內(nèi)向外伸出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畸形爪子，野蠻地撕扯著幕布。

　　即使被殘余的暗影削斷利爪，即使被封印強力不斷擊退，495年的哀嘆和對自由的渴望讓它們不顧一切地想要沖出封印，重新肆虐大地。

　　魔窟上的陰影封印越發(fā)脆弱，地面像是被壓抑不住熔巖的火山口般逐漸鼓起，震顫由小到大開始影響整片土地。

　　華美的飛檐下，銅黃的鈴鐺無風自動，隨著震動的地面發(fā)出急切的金屬撞擊聲，在越發(fā)強烈的震顫中，與琉璃瓦一起掉落在地。

　　原本盛水凹陷的池塘如今逐漸隆起，處于池塘中央的魔窟越發(fā)壯大、隆起。

　　魔窟口脆弱的陰影封印不斷被沖擊、擴大，封印內(nèi)部迫不及待的彩食怪，用它們畸形怪異的手爪，鍥而不舍地撕扯著逐漸稀薄的帷幕。

　　在無數(shù)次沖擊后終于，一個馬駒大小，渾身破破爛爛的漆黑八爪蜘蛛從陰影封印中勉勉強強地擠了出來。

　　回歸自由的它顫抖著立起殘余的六只爪子，朝虔誠期待的人們發(fā)出無聲的長嘶。

　　“啊，出來了?！?p>　　“終于出來了?！?p>　　“等了這么久，總算能敬獻我們的誠意了！”

　　歡欣雀躍的人群在空心魔的控制下，主動從中間讓開一條路，花白頭發(fā)的族老牽著一頭潔白的羔羊，充滿喜悅與榮耀地走上前。

　　在眾人的見證下，族老為她戴上鮮艷地的彩色花環(huán)，像是在走紅地毯般充滿幸福與自豪的慢步向前，牽著自家的潔白羔羊走向虛弱的彩食怪。

　　“羔羊！羔羊！”

　　此時走在人群中央空出道路上的潔白羔羊，就是篝火前最耀眼的明星，被空心魔控制的人群歡唱著祝福的歌曲。

　　每個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握手，甚至連狂喜的空心魔都上前，撫摸著那柔順的羊毛，跳起了緩慢而又滑稽的舞蹈。

　　虛弱饑渴的彩食怪掙扎著向前，似乎一刻都不想耽誤，希望盡快品嘗到羔羊的鮮嫩。

　　圍觀的眾人像是讀懂了彩食怪的意思，七位壯漢歡笑著抬起羔羊，在歡聲笑語中，在熾熱焰火的照耀下，充滿榮耀感地將被控制的羔羊送到彩食怪前。

　　“——”

　　無聲的嘶吼，饑渴的鳴叫，虛弱的彩食怪在空中群鴉的譏笑聲中顫抖地慢慢走動著。

　　潔白的羔羊也滿是歡喜，即使彩食怪凌厲的長爪抬起，對著羔羊柔嫩的面孔，她也面帶喜色，仿佛榮耀盡在此刻。

　　“等一下！”

　　落在后面的灰白發(fā)色族老突然高聲制止，邁著正義凜然的步伐走向彩食怪，愛憐地撫摸著羔羊的柔順皮毛。

　　狂歡的眾人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切的舞蹈和歌唱都戛然而止，空心魔面面相覷。

　　不敢相信有人能脫離控制，做出這樣的舉動，三兩只空心魔滑出人群，想再次給族老施加耳語。

　　“就是為了這圣潔的時刻，就是為了這歡慶的時分?！?p>　　一臉正氣的族老從背后取出被污染的猶如漆黑瀝青般的神龕，高高舉起。

　　“為了迎接偉大的兩面厄，我要用這代代相承的不祥之物，為羔羊增添最美麗的色彩?！?p>　　“哇哦——”

　　寂靜的人群如同爆炸般再次歡笑了起來，驚訝的空心魔退回人群之中，再次手舞足蹈的用耳語約束著人群。

　　族老一步步走向前，高舉著神龕，眼看著就要砸向羔羊，為她潔白的皮毛增添一抹顏色。

　　“小紀，動手！”

　　“一位前輩曾經(jīng)教過我，手握黑又亮時，遇到邪魔，那就...南無加特林菩薩，六根清凈凈靈彈。一息三千六百轉(zhuǎn)，大慈大悲渡世人！”

　　伴隨著紀修竹緩慢但堅定的話語，不是緩慢的噠噠噠聲，而是連成一片急速的，震撼人心的嗡鳴。

　　閃亮的金屬在紀修竹的控制下，如同精準的描邊槍法，從池塘大坑上方精確掃過空心魔密集處。

　　手持黑又亮的他雙手青筋暴起，六管的神器不斷掃過一只又一只魔物。

　　在機械最后旋轉(zhuǎn)的轟鳴中，將所有的彈藥統(tǒng)統(tǒng)掃向在濃厚暗黃色瘴氣的彩食怪，撕裂了篝火和被濃密霧氣籠罩的天空。

　　“你慢點，你慢點，你省著點用！你別開了！停下，快停下！”

　　杜飛炎一臉驚恐的看著紀修竹在十數(shù)秒內(nèi)打光所有彈藥，連阻止的話語都來不及說完，暗紅色的槍口已然停止旋轉(zhuǎn)。

　　暗金色的殼體鋪滿一地，連坑內(nèi)直沖天際的篝火都被攔腰打斷。

　　“不！你全打完啦??？總會全力制作了一年的凈靈彈你就這么一下子全部用完了？”

　　杜飛炎絕望地看著滿地的銅殼，腦中已經(jīng)響起了總隊長狂怒的咆哮聲。

　　“...彩食怪快要吸食到人的生命色彩了，而且空氣中靈性汲取的瘴氣已經(jīng)停不下來?！?p>　　“如果不把維持瘴氣的空心魔和瘴氣本身大量消滅，這里面所有人都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p>　　巨熊般壯碩體魄的紀修竹緩慢地脫下肩帶，將暗紅發(fā)熱的黑又亮小心地放置在柔軟的草皮上，慢吞吞地回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這不是正想和老王一起下去清理空心魔和那只彩食怪嘛。你這十幾秒一下子打光了我們未來十年的薪水，以后怎么去酒吧？怎么去撩小姐姐？我還沒結(jié)婚啊。”

　　杜飛炎絕望地扯下偽裝和尚用的仿真皮面具和頭套，露出里面輕佻年輕人的模樣，無力地癱坐在地。

　　“沒事?！奔o修竹露出了憨厚的笑臉，“總部不是包吃包住嗎？你就住我家里，我做飯給你吃啊?！?p>　　“我要出去蹦迪，我要吃街攤燒烤，我不要吃你做的土豆燉牛肉！”

　　“好啊，我最近學會了做烤竹鼠，我烤給你吃啊?！?p>　　“......不要放辣椒，你明明知道我容易上火?！?p>　　老王回頭看了看歇山廳方向，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人出現(xiàn)。

　　不等二人詢問老王在等待什么，他轉(zhuǎn)過頭對商量怎么烤竹鼠好吃的二人說道。

　　“別鬧了，要吃燒烤你們回去后再商量。小紀做得好，阻止了彩食怪的進食，消滅了大半的瘴氣和空心魔，做到了你該做的事。凈靈彈的事回去我來和會長交代，現(xiàn)在你們趕緊下去消滅殘余的空心魔，我需要安靜的場地布置儀式重新封印?！?p>　　“老王，你一定要和總隊長說啊，凈靈彈全是紀修竹用的，我是一顆都沒碰啊，一定要說啊?！?p>　　癱坐的杜飛炎在老王的命令下不得不起身，毫不在意地隨手扔掉了已經(jīng)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扭曲變形的錫杖，在不遠處篝火的映照下，做起了手影。

　　左手微合擬作狗牙，右手搭左手手背，食指中指擬犬耳，無名指稍彎曲擬作犬眼，借著不斷升騰的火光，在庭院墻壁上投下犬型手影。

　　“禍斗！赫！”

　　手影隨著杜飛炎的吐息，墻上的影子和杜飛炎本身的影子猛然蠕動膨脹起來，兩只皮毛漆黑，內(nèi)在泛著暗紅色巖漿般光芒的犬型異獸禍斗，齜著鋒利的尖牙從影子中跳出。

　　不用命令就急不可待地來到主人身邊，緊盯著篝火旁殘余的空心魔。

　　“……吃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