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白大哥!”
一陣急促的叫喊聲將白曜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他睜眼伸了個懶腰,只見房間里黑漆漆一片,原來已經(jīng)是晚上了。
他下床點上了油燈,把門打開了。
“白大哥,你怎么天天睡覺?。”竟媚镌谕饷嬖伊税胩扉T,還以為你不在呢!”蘇荷見白曜終于開了門,忍不住抱怨道。
“真抱歉?。≡谙伦蛞剐菹⒉缓?,方才補了一覺。對了,蘇姑娘有什么事嗎?”白曜打了個哈欠,好奇地問道。
蘇荷笑了笑,道:“本姑娘看你清晨吃那么少,晚上肯定會餓,特地叫你一起來吃好吃的~”
“這怎么好意思呢?”白曜的確感覺腹中有些饑餓,他嘴上雖然這么說,卻直接利索地把包裹往身上一背,看向蘇荷道:“蘇姑娘請。”
兩人剛要出去,只見白曜隔壁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了,里面走出一個渾身黑衣的男子來。
借著燭光看去,此人三四十歲左右,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嘴角滿是胡茬,看上去有些邋遢。他背后用布條緊緊地裹著一把長劍,看不出它的真實面目。
男子冷漠地掃了兩人一眼,轉(zhuǎn)身走出了船艙。
“……”白曜被他這一眼看得渾身發(fā)毛,感覺這人身上上下充滿著危險的氣息。
“白大哥,你在發(fā)什么呆,快走吧!”蘇荷卻沒有在意,而是帶他走到了船頭。
“咦?船怎么還在走,沒有停泊嗎?”白曜剛出船艙,便看到客船四周掛著一堆紅燈籠,還在江面上緩緩行駛著。
“沒有靠岸,本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大哥,快來這里!”蘇荷拉著他來到了船頭一角,只見成磐正盤膝坐在那里,身前放著個食盒,前面擺著不少好菜。
“白兄?!背膳托χ┝艘欢Y。
白曜點點頭,與蘇荷坐在了他的身旁。
成磐笑著遞過來一雙竹筷,道:“白兄請,千萬不要客氣。我等明日便要下船離去,這些東西在下?lián)臅速M掉,才讓師妹將白兄叫了過來,真是不好意思?!?p> “二位明日就要離開嗎?”白曜聞言一愣。
蘇荷點點頭,道:“我們書苑在潁州呢!水路沒有直接通過去,接下來只能走路回去了~白大哥,你一定要來找我們玩啊,書院實在是太無聊了!”
“嗯。”白曜隨口答應(yīng)下來,他轉(zhuǎn)身看向兩岸黑乎乎的高山巖壁,發(fā)現(xiàn)黑暗中一堆泛著亮光的小綠點不停地移動著。那綠點似乎在回應(yīng)他的對視,頓時山林中傳來了陣陣狼嚎聲。
白曜移開了目光,擔(dān)憂道:“這樣趕夜路不會有危險嗎?萬一碰到礁石怎么辦?”
話音未落,身后一個正在乘涼的老船工回他道:“小伙子放心吧!這條路我們走了十多年了,從來沒遇到過危險,這可多虧了龍王爺保佑??!”
“大叔,您怎么知道是龍王爺保佑呢?您見過他嗎?”蘇荷納悶道。
“哈哈,你這個小女娃問得好??!偷偷告訴你吧,老頭子的確見過龍王爺。那是我小的時候,跟著別人祭神時,我偷偷看著水下,就看到了龍王爺一口將那些貢品全部吞了下去?!崩洗ど衩刭赓獾卣f道。
“真的嗎?大叔你不要騙我……先生說了世上根本沒有龍王,那都是騙人的!”蘇荷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反問道。
老船工卻搖頭笑了笑,不再多說了。
成磐皺了皺眉,剛想問些什么。船身忽地一陣劇烈的搖晃,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痛荒菛|西一擋,停了下來,再也無法移動分毫了。
“怎么回事!觸礁了嗎?”白曜見此心里一驚,連忙問道。
“不可能,這一片江域根本沒有礁石!”老船工連忙跑到船頭,往水底看去。
這會船艙里的人們紛紛涌了出來,都跑到了甲板上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眾人吵吵嚷嚷,船上頓時一片嘈雜。
“大家安靜!”船老大站在船艙頂上,拼命地敲著手里的銅鑼,他聲音都喊啞了,終于讓吵鬧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請大家放心!我們剛才派人下船查探了一番,船并沒有觸礁,而是被一根鐵鏈纏住了,我們一定盡快將它截斷。大家稍安勿躁,回去休息吧!”船老大安撫起眾人來。
白曜一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好端端的怎么會有鐵鏈攔在江面上呢!
正想著事情,旁邊蘇荷忽然櫻口一張,指著旁邊江岸說道:“你們看!”
成磐白曜連忙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邊不知何時多了數(shù)點幽幽的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極為顯眼。
這一群火光慢慢地朝他們飄了過來,漸漸地靠近了客船。
老船工看火光越來越近了,臉色一沉,皺眉說道:“不好!是河盜,看來那鎖鏈也是他們放上故意堵我們的?!?p> “什么!居然敢來劫船,讓本姑娘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蘇荷一聽,便要抽出手中的劍來。
老船工卻低聲沖著成磐喝道:“小伙子,快把你師妹帶去船艙里,別隨便出來!”
“嗯!”成磐點點頭,忙抓著蘇荷的手把她拽進了船艙。
船老大也看到了那四面圍過來的火光,他臉色十分難看,從身后拿出一對分水峨嵋刺緊握在了手中,大喝道:“大家別慌,讓我來和他們交涉!女人和小孩躲進船艙里別出來!”
“水賊??!”
“快躲起來,他們殺人不眨眼的!”
眾人頓時一片慌張,一窩蜂朝著船艙擠去。霎時甲板上就只剩了寥寥幾人,除了船工們外,只有白曜,刀疤男子和幾個壯漢。
白曜看著數(shù)丈外的小船,心里沒有絲毫驚慌,反倒升起了一股激動期待之色。他手中輕輕攥起了數(shù)枚銅梭,靜待水賊的上門。
而在船另一側(cè)的刀疤男子,自始至終沒看過水賊一眼。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河盜的小船漸漸地靠了過來,白曜甚至可以看清他們的面目了。只見附近的江面上大約聚集著十來艘小船,每艘船上都有兩三個手持火把魚叉的赤膊漢子。他們貪婪地打量著客船,不懷好意地看向甲板上的眾人。
這些小船將客船緊緊地圍了起來,只見其中一艘小船上兩道人影飛身而起,在這些連成一片的舴艋上連踩幾下,一個縱身便跳到了客船甲板上。隨著客船一陣晃蕩,兩人在上面站定了腳步。
為首之人是個獨眼大漢,他赤著上身,胸前全是黑毛,肩上扛著一根大鐵椎。他后面的男子身形更為高大,肥碩白胖的身軀站在那里,活似一堆肉山。
“船老大是哪個?”獨眼大漢掃了眾人一眼,冷笑著問道。
船老大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氣走到兩人身前,道:“……我就是,請問閣下如何稱呼?”他語氣謙卑,無形中將自身處在了弱勢地位。
“鄙人獨眼蜈蚣何斬魁,這位是我二弟震三江馬興。我二人是河神的使者,來替龍王爺向你們討要供品來了!”黑毛大漢倨傲地說道。
“可是,我們已經(jīng)上過供了?!贝洗罄潇o地說道。
胸前全是黑毛的獨眼大漢冷笑一聲,道:“你那是替自己和船上的供,這一船的人頭都還沒有納供呢!”
船老大皺了皺眉,沉聲問道:“何兄,要收多少?”
“船老大,你我都是靠水謀生之人,我也不為難你,一個人頭五錢銀子好了!”何斬魁環(huán)視一周,見甲板上就這么幾個人,繼續(xù)說道:“讓他們都出來吧!老子只納貢,不劫人?!?p> 船老大嘴唇哆嗦了一下,勉強擠出一個笑來,道:“可是,可是我們前些日子剛納過龍王供?!?p> “哦……是嗎?”何斬魁恍然大悟,喝道:“交給誰了?”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下來,那只猙獰的獨目直直地盯著船老大,看得他背后直冒冷汗。
“魚,魚總把!落雁塢的魚川竹!”船老大說出來后,聲音似乎有底氣了些。
何斬魁聽到這三個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魚川竹,好熟悉的名字?!彼湫σ宦?,道:“只可惜,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不歸他管了!”
言罷,他突然抬手一揮,接著幾個持刀的水賊從水面下爬了上來,他們狂笑著進了船艙。
不一會兒,里面?zhèn)鱽硪魂囯s亂的吵鬧聲。接著,船艙里的乘客們紛紛被水賊趕了出來,一個個臉色驚慌地站在了舺板上。
成磐和蘇荷也混在其中,蘇荷面帶怒容地盯著水賊們,成磐則緊緊地抓著她,不讓她沖上去。
何斬魁掃視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笑一聲,手中鐵椎高舉,往甲板上猛地一砸?!稗Z!”一聲巨響,船上破了一個大洞,船老大見了,眼中一道厲色轉(zhuǎn)瞬即逝,他緊握著手中的峨眉刺,卻重重地嘆了口氣。
“都別吵了!”何斬魁這一下就將眾人嚇住了,他大笑一聲,沖人群抱拳道:“鄙人何斬魁,奉河神之命來找各位討要供奉了。大家都聽好了!一人五錢銀子,少一分都不行,給你們一炷香時間考慮考慮。若是不交錢,那就莫怪我將此船鑿沉,讓你們自己去見龍王了……二弟,上香!”
大胖子答應(yīng)下來,肥碩的手在腰上掛的一個匣子里掏出一根香來,手指一捻讓它燃了起來,插在了自己發(fā)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