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幾番,犬眠雞鳴數(shù)回,莽山城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
對于莽山城,林岳和江曉是滿懷期待的。
五個月后,封劍門就必須成功舉辦群英賽。群英賽是東洲規(guī)模最大的盛事,以定期狩獵為禍人間的魔族為中心,每四年一屆,賽期不超過十日,是東洲影響力最大的盛事。
但封劍門自從七年前老掌門武洪巖和其夫人逝世,最強劍圣王山而為夫婦二人報仇一去不回,又被老對頭六閑客居報復,暗殺了數(shù)以百計的精英弟子來為他們死在封劍門的同伴報仇后,封劍門元氣大傷。
東洲其他諸門派乘機對封劍門群起而攻之,封劍門諸多中堅弟子被挖走,劍譜和寶劍甚至領(lǐng)地被巧取豪奪,前任掌門不懂經(jīng)營而留下的巨額債務被追討。
七年時間,曾經(jīng)弟子萬人,在東洲大大小小八百多個門派中穩(wěn)排第三,風光無限的封劍門,變成了如今全門上下連長老帶弟子也僅僅百余人,窮得叮當響,要啥沒啥的破落門派。
如果五個月后不能如期舉辦群英賽,則封劍門百年的傳承也要斷絕了。
在這樣嚴峻的情況下,被改變世界線提前放出來的絕世強者林岳,和多管閑事卻不小心掛掉又穿越來這武俠世界的劍靈江曉,以及外表看似小孩心智卻過于常人的十二歲少年饅頭,順帶一條種族不明的小獸黑皮,踏上了過五城懟六派的垂死掙扎之路。
“這……饅頭你想寫故事?”江曉看著饅頭寫的記聞,她前世本職工作是個文學編輯,各類作品看得絕對不少。饅頭寫的這些,以她專業(yè)的眼光看,前途……是沒有的,撲該是肯定的。
廢話,武俠題材沒有奪寶殺人,不見英雄美人,主視角的角色無名無勢,強得一批卻不去四處開后宮收小弟,反而忠心耿耿甘為師門賣命,陪伴其左右的女性角色長相平庸,就算能起些關(guān)鍵作用,但讀者愛看的不還是胸大無腦發(fā)福利的絕世美人?
不過小孩兒嘛,都沒個定性的,現(xiàn)在用不著打擊他,過幾天他自己就不提這事了。就當他練練字也不錯。
江曉沒看出來原型是誰,可喜可賀。
江曉意思意思鼓勵了饅頭,饅頭一眼識破,無所謂地拿去給還在養(yǎng)傷的文川看,成功收獲了才六歲的文川的崇拜。
說回莽山城。
莽山城是江曉和林岳拯救封劍門計劃的重要一環(huán)。
舉辦群英賽少不了大人物出席撐撐排面,但偌大一個東洲,愿意幫封劍門一把的還真沒幾個。因此,二人想到先從態(tài)度相對和緩的南洲入手。
南洲由五個城組成,每個城又由當?shù)刈钬敶髿獯钟忻募易逭茩?quán),這五個家族組成南洲的掌權(quán)集體,掌控南洲方向,共同進退。
因此,只要爭取到南洲五城中三個城的支持,就有了整個南洲的支持,封劍門舉辦群英賽的成功率就大幅度提升了。
因為承諾為大娘送貨去浮嵐城的華家,二人就打算首先和華家掌權(quán)人談談,努力爭取浮嵐城的支持,卻沒想到碰上華家火災,一下子灰都不剩了,浮嵐城一團亂,打亂了計劃。
于是二人改道先去趙景林醫(yī)館所在的莽山城,其一救治從華家救出的文川,其次爭取莽山城的支持。
說到莽山城,林岳一下熟悉許多。他邊駕著馬車邊和江曉說道:
“我們此行最有希望爭取到的,應該就是由蘇家掌權(quán)的莽山城了。說起來莽山城倒是五城中的異類。莽山城并不從商,而是蘇家培養(yǎng)的蘇家軍的總軍營。南洲財多人重,免不了受其他三洲覬覦。為此,蘇家牽頭,各家出資,建立了一支保護整個南洲的軍隊。因為他們統(tǒng)一配置有連頭部也護住的重甲,因此被稱為——鬼面鐵騎?!?p> “噗”有點中二。江曉笑出聲,引得林岳側(cè)目?!皩P拈_車啊,你繼續(xù)。”
“蘇家,是百年前大名鼎鼎的槍神蘇御成之后。那位槍神,則和封劍門的上上任掌門劍圣俆乙丹是至交好友。因此要說起來,蘇家與封劍門應當是世交?!?p> “你這么熟悉?”江曉知道林岳當了十四年的劍冢蹲,擔心這又是他從那本《江湖講壇》里看來的不靠譜東西。
“這些事在封劍門的門訓中都有記載的?!?p> 那應該就是確有此事。江曉放心不少。
遠遠的,就有守城衛(wèi)兵看見他們,瞬間,路上埋伏的幾重機關(guān)露出猙獰面目,林岳堪堪將馬車在絆馬釘前停下。
“什么人?!”道路兩側(cè)突然涌現(xiàn)幾十個人,皆身著甲胄,使的是蘇家特有的銀桿長槍,行動有序又紀律嚴明。
林岳一下子想起來趙卿手下那群人。
盡管被人用鋒利的槍尖比著致命之處威脅,林岳仍然心情不錯。
莽山城,蘇家,槍神蘇御成,鬼面鐵騎,這些東西對林岳的吸引力僅次于他的偶像北洲第一強者的萬里風濤掌,許留山前輩。
林岳的心情非常興奮又有點微妙。他從兒時就聽聞蘇家,鐵血好男兒的最得其所的地方。
唉,其實如果不是小時候經(jīng)脈阻塞無緣習武,他真的很想來莽山城從軍的。
如今竟然有機會離鬼面鐵騎那么近!
林岳陷入了不明的亢奮當中,江曉看著那無比相似前世捅死自己的水果刀的槍尖幾乎窒息。二人詭異的反應更是引起了莽山城守衛(wèi)軍的注意。
領(lǐng)頭守軍背后比了個手勢,就要將二人控制住。
“咳”趙景林老先生臉有點掛不住了,及時從馬車中探出頭來。
“原來是趙大夫!”守軍嚴肅的臉上浮現(xiàn)出由衷感激的笑容。
趙景林醫(yī)術(shù)高明,醫(yī)德亦佳,為人更是仁心濟世,瘟疫蔓延時堅守莽山城,這全城的人,都欠他不知道幾條命。
“他們,我保。能進去嗎?”趙景林對這這些人感恩的眼神很不好意思,分內(nèi)之事罷了,無須掛懷,無須掛懷。
莽山城不同另外幾城以行商為生流動人口多,莽山城住的除了蘇家的軍人,就是尋求庇護的平民,又是守護整個南洲的重要所在,因此但凡有外人出入,都要有人擔保才能放行。
“趙大夫可是要回醫(yī)館?城內(nèi)馬車不能通行,若有大件行李,還請您讓我們軍中兄弟幫忙?!鳖I(lǐng)頭的守軍說罷一聲令下,兩個壯漢出列,二人眼神熱切躍躍欲試。
“不用了不用了,你們守衛(wèi)辛苦,沒什么東西的?!壁w景林連忙拒絕。
然后在一眾守軍的瘋狂暗示下,趙景林的所有行李都由林岳江曉分擔,趙景林兩手空空,背著手,也就一身衣服還在身上。
文川勉強能走了,饅頭幫扶著,黑皮因為“尖牙利爪恐會傷及他人”被強制牽繩,委委屈屈耷拉這耳朵尾巴跟著。
趙景林的臉就是莽山城里最好的通行證,百姓愛屋及烏,對同行的林岳一行人報以微笑,林岳對莽山城的好感簡直到了極點。
到了極點,然后下滑。
“趙大夫—??!—??!”一聲破音的嘶吼響起,一石激起千層浪,各處等待著趙大夫救治的病人如喪尸圍城一番靠近醫(yī)館,趙景林尚未躲閃,幾個病患直接撲上來拉扯著趙景林的衣衫,臉上灰土一層的臉上嘩嘩灑淚:“趙大夫啊,我要不行啦~~你一定得救救我呀~~”
僻靜的街道上,趙景林小小的醫(yī)館有些破敗,周圍幾戶的人家大概都是搬走了,許多求治的病人不顧醫(yī)館實在是收容不了了,自帶草席涼扇癱坐在醫(yī)館門前哀嚎。
林岳江曉對這情形顯然非常意外,對視一眼不知所措。趙景林見此情形一下蒼老許多似的,嘆一口氣帶林岳等人繞進醫(yī)館,門外的病人卻還是不死心,哭著喊著不住進醫(yī)館不行。
“那個人,真病得那么嚴重?”江曉那人喊得還挺有力氣的,但也知道自己不懂醫(yī)。
“什么呀,那人不過一點頭疼腦熱的小病,去哪家醫(yī)館都行的,甚至好好休息幾天也就好了。他真正的目的才不是治病,而是住進來。”旁邊給病人換完藥的小丫頭癟著嘴:“醫(yī)館里的位置緊張著呢,不是非得留下特別醫(yī)治的,爹爹不會讓他們住進醫(yī)館的。但那些要病不病的有錢人,請不走爹爹,又不肯自己來排隊看病,才會雇人占著醫(yī)館里的位置?!?p> 原來是幫掛號的。江曉了然。
“可惡的是這些人為了錢每天在這里鬧,打擾了病人還趕走了鄰居。爹爹平時在醫(yī)館為他們坐診連飯都吃不上!”小丫頭越說越憤憤不平,又想起來一句:“還找由頭不給錢!他們就是看中爹爹人好,不給錢也治,才老纏著爹爹!”
“婧兒!”趙景林從臥房中出來,不喜女兒說這些話,但女兒也因此飽受折磨,又不忍心訓斥,只能重聲讓她別再說了了事。
“醫(yī)館實在是沒有閑置的地方了,我剛剛將自己的臥房收拾了一番,還算干凈,文川傷勢不穩(wěn),抱歉讓他在臥房中將就一晚吧。”趙景林舟車勞頓,回來又不得休息,整個人疲倦不堪。
“那爹爹睡哪里!”小丫頭一下炸了:“爹爹難道又想通宵為他們看診!那婧兒不睡了,這個病人睡我的臥房,我不介意的!”
文川也看出來這個情況。他躲在饅頭哥哥身后,小聲說:“我……不用住在這里的?!?p> “對對對,我們帶文川去客棧,有情況我會給他輸送生氣的,沒事的!”江曉看趙景林還有些擔憂文川病情,又賣了林岳:“吶!他!他輕功很好,真的有緊急情況也一定能及時告知趙老先生!”
趙景林總算多少放了些心,對江曉好一番叮囑文川的注意事項又急匆匆去開診看病人了。
林岳推推江曉,江曉回身看她:“我覺得你做得對?!?p> 江曉一笑:“你腦子雖然遲鈍,不過還是有點辨別能力啊?!?p> “我覺得還要做點什么?!绷衷勒f。
“我也覺得?!苯瓡源蟾庞辛酥饕?。幾個人就站在醫(yī)館中沒走,小丫頭有點不放心地盯著他們。
江曉在饅頭耳邊嘀嘀咕咕,饅頭眼神一亮,點點頭就下了樓,片刻又上來,道:
“所言屬實,都是輕傷患,趙老先生一看不見就不演了?!?p> 哼,還怕我撒謊!小丫頭癟嘴。
“趙婧,你幫我個忙,好讓你爹爹今后能好好休息好嗎?”江曉笑得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