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查訪山賊
文龍在土樓內(nèi)住了幾天，聽到的都是山匪擾民滋事的事。
到了永樂末年，山賊起事。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明一朝，和北方的蒙古打了幾百年的仗，還有和南方的倭寇斗爭，也是幾乎貫穿了一個朝代，這就是明朝特有的北虜南倭的問題。要打仗，就要花錢……錢從哪里來，從老百姓的飯碗里來。
文龍去了一趟文殊院。到了山下的路口，原來那家木行的痕跡還在，荒草叢生，已是一片廢墟。文龍一路尋思，山民為何拋家舍業(yè)，上山為匪？若是家中能安居樂業(yè)，誰不愿在家抱老婆？日子如果能過得下去，又有誰會上山？
是什么，逼上梁山？
一股股疑惑涌上心頭，一會兒也解不清。若不是只有一月的省親假，文龍倒想親入虎穴，探究一番。
大海自告奮勇，決定去一趟四十里外的一處山頭，那里，已經(jīng)集結(jié)了好幾百人。
“大海，會被認(rèn)出來嗎？”文龍擔(dān)憂大海的安危。
“相距二十來里，我自從來德化，就一直待在窯場，很少外出，再說，萬一被熟人認(rèn)出，我也自有應(yīng)對辦法?！贝蠛Q定進(jìn)山，幫文龍查訪山賊底細(xì)。
大海扮成一個流落鄉(xiāng)間的外鄉(xiāng)人進(jìn)山去了。
大海深入深山，在一處深山密林中的一處銀礦坑尋了一個落腳的地方。這里聚集了一幫開礦銀的山民。大海自稱干過磁窯的爐工，就被收了下來。
“看你身強(qiáng)體壯，看來是有一些身手？”一個面龐黝黑、身手精壯的少年看著大海問道。
“這位小兄弟不知怎么稱呼？”
“大家都叫我茂七。”少年爽快作答。
“我叫大海，不敢夸口，只是先前跟窯場的頭家習(xí)過一些拳法?！?p> “拳法？”少年一臉驚慕。
原來，茂七原名鄧云，是礦坑頭家（“頭家”：老板之意）鄧?yán)椎膬鹤?。沒過兩天，大海就和他混熟了。這個山頭，除了私開銀礦，還干些打劫的勾當(dāng)，需要大海這樣會拳腳的“人才”。
大海在山林廝混了幾天，就找了個空檔潛回了德化土樓。
土樓里的燭光旁，文龍坐在二樓的桌前細(xì)細(xì)聽著大海的娓娓道來。
一聽到茂七這個名字，文龍不禁笑了。嗚呼，蒼天弄人呀，這個亂賊幾十年后就要被梟首示眾在延平城頭，那叫一個凄寒慘烈啊。
鄧茂七，是明代中葉正統(tǒng)年間活躍于閩贛之間的義軍首領(lǐng)，在1449年，被官軍伏殺，并梟首示眾。
“但愿這個此茂七非彼茂七也！”文龍不禁說出生來。
“茂七怎么啦，文龍可知一二？”大海迷惑不解。
“茂七怎樣？”文龍繼續(xù)問道。
“一個半大少年，長得黑壯，一心想跟我學(xué)鶴拳。”大海道。
“大海，你速速潛回山中，順?biāo)兄?，把茂七帶來土樓修?xí)鶴拳，平日也教導(dǎo)他擺脫山賊習(xí)氣，不要跟他爹一樣，傷害鄉(xiāng)里。”文龍思忖半晌，又繼續(xù)說道。
“茂七這個少年，窩在山里恐怕只會淪為匪徒罷了，我們也算行一善?！?p> “這樣也好?！贝蠛｜c(diǎn)頭稱是。
“讓他學(xué)拳法，我們不收銀兩，讓他在窯場幫工抵消學(xué)費(fèi)就行啦?！蔽凝堄掷^續(xù)囑咐道。
“行，這就交給我啦，那我明日就起身回礦坑把茂七帶回來?！贝蠛Ｕf完，就急著下樓洗澡去了。
文龍見大海猴急猴急的樣子，會心地笑了。真是小別勝新婚啊……
翌日一早，大海和大家別過，有拔足朝山里進(jìn)發(fā)。
礦坑的工人見到大海跑回老家一夜，都和他開著一些葷玩笑。大海呵呵應(yīng)付，一心惦記著文龍的交代。
“茂七，我這次回了一趟老家，和我家的拳師細(xì)說了一番，他們見你有求習(xí)技藝的誠心，可以納你為徒。”大海蹲坐在一棵大松樹下，對茂七說道。
“太好了，何大哥，茂七在此多謝了?！泵咝老驳仄鹕碜饕敬鹬x。
“莫急莫急，不夠你要經(jīng)得起考驗(yàn)啊，拳師的管教還是勒得很嚴(yán)的?！贝蠛]忘了把丑話說在前頭。
“一定一定，……只不過，不知要備多少師禮？”
“那邊知曉你們的境況，可以讓你在窯場幫工，抵消學(xué)費(fèi)膳費(fèi)?！贝蠛５馈?p> “多謝哥哥！”茂七欣喜地抓住大海的胳膊，激動地?fù)u起來。
茂七急切地說服老爹鄧?yán)祝嚴(yán)偎尖庵彩且粋€出路，有不必發(fā)錢，還能習(xí)武練拳，就讓茂七帶了一些山貨野味，隨大海出了山。
下山的路走得輕快，茂七背著一包紅菇、筍干，和大海有說有笑。不久，土樓就依稀展現(xiàn)在遠(yuǎn)處的林梢下。
土樓內(nèi)，茂七拜見過方云山和眾人，大海給他安置在土樓底層的一個房間內(nèi)。
文龍見這個少年眉宇間有股剛猛之氣，身骨矯健，是個習(xí)武的好材料。
茂七初來乍到，處處覺得新鮮。
“讓著小子先到窯場干幾天，讓他心思沉淀下來，你在教他一些基本功法吧?！蔽凝埡桶⒘嵘逃懙馈?p> “也好，讓他和大家熟悉一番，我們也多了解一下他的秉性?！卑⒘釕?yīng)允著。
翌日，窯廠內(nèi)，一片忙碌。茂七正在幫忙壘土坯。文龍走到茂七身旁，見茂七滿頭是汗，隨手遞給他一條布巾擦汗。
“走，茂七，到茶水間喝口水去?！蔽凝堈泻舻?。
文龍倒了一杯茶水遞給茂七。
“茂七，在這窯場干活會比你們礦坑更累嗎？”
“不會，這里好歹也是有個屋頂遮風(fēng)擋雨，比我們在山里好多了。”
“你歷練幾日就可，不要太累了?！蔽凝垊裎康馈?p> “好的，多謝陸大人?！泵叨Y貌回答這位年輕的官爺。
等茂七稍稍平和了氣息，文龍繼續(xù)和茂七拉起了家常。
“你們?yōu)楹尾辉诶霞腋魈锏?，為何要冒險進(jìn)山采礦呢？”
“家里的田地總不出糧食，收成都不夠賦稅和吃飯，所以家父就帶著我出來采礦謀生?！?p> “家里田地為何總不出糧食？”文龍追問道。
“家里田地都是山田，靠天吃飯。遇到干旱，田地就缺水……”
水是農(nóng)業(yè)的命脈，這從古迄今都是一樣的道理。文龍聽罷，微微頷首，沒有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