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義結(jié)金蘭
何大海和陸文龍久別重逢，恨不得以茶當酒，慶賀一番。
“阿龍，弟妹如此賢惠，老哥真替你高興，你看，如今這土樓這么雄偉堅固，能安居樂業(yè)，實在是好啊?！焙未蠛Ｄ觊L阿龍兩歲，他情真意切，替昔日的小阿弟高興。
“大海，你能來德化找我太好了，我正要找你呢，你是何時從南洋回來的，海上怎么樣，快跟我說說，你變黑了，也變得更精壯了，對了，我禮叔他都還好嗎？”文龍急切想知道這幾年何大海和福州親友的境況。
“禮叔都還好，我是去年隨鄭大人的船隊回國的，我們這次去了很多番國，從占城、暹羅、蘇門答剌、舊港……還有錫蘭、古里，我們在舊港打了個大勝仗，活捉了大海盜陳祖義?！焙未蠛Ｒ贿呎f，一邊敞開胸前衣襟，露出了前胸的一道刀疤，“阿龍，你看，愚兄這條命是從鬼門關(guān)撿回來的?！?p> “傷得不淺啊，算我們命大，”文龍伸手摸著何大海的刀疤，憐惜道，“大海，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老天會保佑我們的！”阿龍?zhí)а弁未蠛５馈?p> 這時，阿玲用一個木盤端來兩碗面線，遞給了他們一人一碗。
文龍督促何大海先吃面線，他看著何大海大口大口地吃著面線和雞蛋，又把自己碗里的雞蛋和面線夾給他添上。
“大海，你這刀傷是在哪里落下的？”文龍問。
“就在舊港，船隊在鄭大人的指揮下，共殺海盜五六千人，燒毀了十艘敵船，生擒大盜陳祖義和兩個賊頭，阿龍，你知道嗎，當今皇上懸賞捉拿陳祖義多少白銀嗎，七百萬兩！”何大海邊吃邊道。
“大海，那你們這次是立了大功了，海盜兇殘，想必定是一場惡戰(zhàn)?！?p> “當然，連我們水手也上陣殺敵，那賊頭詐降，幸虧鄭大人英明識破，不瞞老弟，那陳祖義正是由我和另外兩個軍士一同擒獲的！”何大海降低聲音正色道。
“快快講來聽聽！”文龍又驚又喜，急切問道。
“唏！阿龍，我本不想聲張，我只對你講，不可再向外張揚，知道嗎？”何大海豎起左手的食指，收住笑容道。
“你盡管講來，擒拿賊首，非同兒戲，我不會再漏一個字?！蔽凝堉垒p重，肅然道。
“那天殺得紅了眼，只見敵方大船有四五個人正從船舷溜繩而下，我們正好有十幾個人看到有人想溜，也解下一艘小舢板，追了上去，船上的弓手見狀，也開弓齊射，一下子把劃槳的兩人射殺，我們隨即追上，喝令反抗者格殺勿論，船上三人束手就擒，我們就當場把船上的三人綁了。后來得知，我綁的那人，正是陳祖義。阿龍，幸好我練了幾年拳腳，危急時刻，還能派上用場?！焙未蠛ξ凝垱]有戒心，興致勃勃道。
“大海，沒料到你這次出海，還能立下奇功?！蔽凝堎潎@道。
“這次回來，永樂皇帝賞賜了有功將士，阿龍，你知道我得了多少賞銀嗎？”何大海欣然道。
“難道是七百萬兩？”文龍道。
“這個！”何大海放下右手的竹筷，朝文龍比劃出三個手指。
“三百萬？”文龍睜大眼睛道。
何大海攥起拳頭，輕輕錘了一下文龍，低頭不語了。
“快說！”文龍催促道。
“三百兩?！焙未蠛］p聲道。
……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文龍先開口道。
“大海，這可都是拿命換來的??！”
“阿龍說得貼切，我們方才一番笑談，當時可是一場生死惡戰(zhàn)?！焙未蠛；卮鸬?。
“大海，我們都活著闖過來了！”文龍拉住了老友健碩有力的手掌，”大海，留下來，我們一起謀個事做！”
何大海想起兩人當初在寶船上作別的情景，心潮不禁一陣澎湃。
“阿龍，老哥正是奔你來尋尋門路……”
“大海，你沒忘記老弟，就是不把我當外人！”
陸文龍也跟何大海講起了自己這兩三年的遭遇，從泉州醫(yī)館遭遇海賊，到如何成的家，到德化捕獵了兩只猛虎，到現(xiàn)在住的土樓，到考取了秀才……。一番訴說，陸文龍著重對大海講起當下的開窯燒瓷的計劃，眼下家業(yè)待興，正缺人力，文龍誠邀大海能留下來一起開創(chuàng)家業(yè)。
“阿龍，這倒是個不錯的營生，我這次出海，看到有的番人還在用蕉葉當盤，用竹筒當碗，我們帶去的瓷器，都成了稀罕寶貝，朝廷早年海禁，但這幾年稍顯寬松了些，民間的私販還是很多?！焙未蠛Ｖv起了下南洋的見聞。
“大海，我老丈為人謹厚，你我又彼此相知，你若留下來，也不必擔心住宿所在，你看，這土樓上下幾十個房間，隨你挑，看你要住哪間，這個，我可以做主的?！卑堈\懇道。
“阿龍，多謝老弟如此看重愚兄，容我細細思量一番，只恐無才無學，連累了老弟！”何大海心里非常感激。
“你我何須此言，你暫且住下，慢慢再說?！卑垊翊蠛２灰忠娡?。
當晚，何大海見過了方云山，就早早回屋先躺下了。
陸文龍跟阿玲和老丈說起大海的為人和兩人的交情，并把挽留他一起共事的想法說了出來。父女二人都點頭贊成，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恰好有老友登門，真乃幾分天意。
后來的幾天，陸文龍帶上何大海，在德化城轉(zhuǎn)了幾圈，觀覽城內(nèi)的瓷器行當。陸文龍又帶上何大海，去了一趟永春，帶他到林富的窯場造訪了一番。
故交幾日重逢，何大海深感阿龍眼界開闊，心智機敏成熟，好像和當初的藥鋪伙計換了一人。
“阿龍，自從你我在福州萍水相逢，一路契合投緣，時至今日，你我可否結(jié)為兄弟，不管上山還是下海，你我同舟共濟?！焙未蠛Ｔ谕翗巧系娘堊狼?，舉起一杯米酒道。
“大海，正合我意！”文龍捋起衣袖，也舉起了酒杯。
同桌的阿玲也拍手稱好，三人來到關(guān)公像前，陸文龍點上神香，兩人叩拜關(guān)公和天地。阿玲給二人斟了三杯米酒。一杯敬天地，一杯敬關(guān)公，一杯兄弟二人互敬。從今往后，打虎英雄陸文龍和擒賊壯士何大海義結(jié)金蘭，結(jié)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