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土樓遇險

　　方云山在窯場里，有幾個德化的老窯匠人先前聽說方云山的女婿陸文龍是打虎英雄的事，就跟方云山攀談起來。方云山跟他們寒暄了幾句，就跟林富離開了窯場。

　　次日下午，林富帶著方云山去朋友家的土樓登門造訪。

　　林富的發(fā)小叫林建，長得膀大腰圓，也是個開窯燒瓷的大戶人家。

　　“稀客呀，快請屋里就坐！”林建迎到土樓大門外迎接客人。

　　得知方云山遠(yuǎn)道而來，是為察訪如何營建土樓，林建請他們在廳堂喝了茶后，就帶他們倆樓下樓上走了一番。

　　這是一座長方形土樓，依地勢建在一個高處的平地。外圍四周地基用石條壘造，上面再用沙質(zhì)黏土加上小石子和石灰夯筑而成，墻基最寬處有六尺有余。土樓內(nèi)有三層。樓內(nèi)有一個內(nèi)院，院內(nèi)有一口水井，空地上有孩童在一口石缸旁玩耍嬉鬧。

　　“我們這個土墻用三合土夯筑而成，樓內(nèi)每層二十個房間，三層一共六十個房間，陸陸續(xù)續(xù)從汀州請了十幾個工匠，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將近三年的時間?！绷纸ǜ皆粕浇榻B著土樓的情況。

　　“這樓內(nèi)的木料也是用量很大?！狈皆粕揭贿呝潎@著土樓的精湛工藝，一邊道。

　　“這樓內(nèi)都是木構(gòu)為主，你看那兩口大石缸，平時都要注滿水，不只是來養(yǎng)金魚的，還用來以防萬一……”林建回答道。

　　他們走到樓梯拐角處，外墻有幾處喇叭狀的孔洞，方云山停下來看個究竟。

　　“這是‘瞭望孔’，世道不太平，內(nèi)山的土匪常半夜出來打家劫舍，欺負(fù)百姓，我們只能自保，不然就只能任人宰割，我們有火銃，專打‘山豬’?！绷纸ㄕf的山豬，指的就是土匪。

　　方云山聽完，講起了前陣子土匪飛書要挾索要錢財?shù)氖?，林建一聽，也是義憤填膺。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土匪派了‘黑單’，想要搜刮錢財，卻一分錢沒撈著，你又射了他幾箭，讓他碰了石頭，還是要有所防備?！绷纸ㄒ宦?，提醒方云山。

　　話到投機(jī)處，時間過得很快，林建準(zhǔn)備了一桌酒肉，留他們在家喝自己家釀的荔枝酒。

　　桌上都是好酒好菜，酒過三巡，林富喝得臉紅耳赤，醉得趴在桌上。林富被林建的家仆扶到一個屋里躺下了。方云山也盛情難卻，喝了兩小杯荔枝酒。

　　已經(jīng)是快到深夜，林建讓方云山先回屋休息，以前林富喝醉了酒，也是住了一晚，次日再回家的。

　　“家里有的是房間，方師傅不用客氣，不要把我當(dāng)外人，就洗漱一下，將就住一晚再走嘛?！绷纸ㄑ埛皆粕阶∠聛?，明日再和林富一起回去。

　　方云山見夜已深，屋外又下著小雨，就答應(yīng)了下來，心想，住一晚，也感受一下這住在土樓里的滋味。

　　方云山被安頓在二樓的一個屋里，屋里家具一應(yīng)俱全，顯然是專門為客人準(zhǔn)備的客房。站在屋外的木圍欄邊，四周圍起來的院子，就是一個寬大的四方形天井。此時，土樓的大門緊閉，人在樓內(nèi)，會有一種踏實的安穩(wěn)。

　　喝了兩杯荔枝酒，借著溫和的酒勁，方云山躺在客房的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是夜里幾時，一陣喧嘩和呼喊聲把方云山驚醒了。方云山仔細(xì)一聽，土樓外有人在呼喊。方云龍趕緊穿上長衫，扎緊了腰帶。

　　“林大叔，快開門啊，我是大牛啊，土匪來了，讓我們進(jìn)去避一避啦……”屋外有人嘶喊，還有女人和孩子的聲音。

　　屋內(nèi)有人在互相呼應(yīng)和奔跑。有人趴在大門上方的二樓的瞭望孔往大門外張望。

　　“是誰，誰在外面？”站在大門上方的人喊道。

　　“我是大牛啊，還有相親們啊，土匪在村外放火打劫，我們來避一避啊?！贝笈ｓ@慌地回應(yīng)。

　　“是大牛啊，土匪跟上來沒有？”屋里人回應(yīng)。

　　“還在村頭，快跟上來啦，現(xiàn)在開門還來得及！”大牛的弟弟焦急回應(yīng)。

　　“好的，先進(jìn)來躲躲！”屋外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族人老小，樓上的人聽聲音就能辨別。

　　“開大門，火銃準(zhǔn)備！”站在大門上方二樓平臺的林建指揮人手疾速接應(yīng)外面的鄉(xiāng)親。

　　很快，四個人手挪開門閂，打開笨重的大門，木門“吱吱呀呀”打開了，屋外的二三十人蜂擁躲進(jìn)屋內(nèi)。緊接著，木門又火速緊緊關(guān)上，被一根粗大的門閂橫著頂在青石門框上。

　　“看緊水喉，阿川！”林建叫家仆阿川準(zhǔn)備井水在木門上方的水喉接應(yīng)，以防土匪用火攻。

　　“水箱里有水，林叔！”阿川利索地回應(yīng)道。

　　“我要幫什么，盡管說！”方云山見到林建，要求一起出力。

　　“方師傅，應(yīng)該沒事。”林建說完，遞給方云山一把長槍。方云山接過長槍，握了握長桿，覺得木棒軟硬適中，非常好使。

　　方云山從瞭望孔往外觀望，只見不遠(yuǎn)處一隊人馬，舉著火把，呼啦啦朝土樓奔來。

　　“土匪沖過來了。“樓內(nèi)有人喊道。

　　這群土匪很快靠近土樓的墻根，這樣樓上的火銃就打不到他們。

　　“可有弓箭，給我一把！”方云山向林建請戰(zhàn)。

　　“大平，快去拿一把弓箭過來。”林建喊道。

　　樓外的土匪正用火把焚燒土樓的木門，土匪在木門上潑上燈油，火苗一下子串了起來，火燒得很大！情況變得十分危急。

　　“阿川，水喉放水！”林建臨危不亂，命令放水滅火。

　　樓下一陣“嗞嗞”聲，火苗一下子被澆滅了。

　　方云山見從銃眼打不著他們，就讓大平帶他到三樓的一個大窗前，這里正好可以探出身子，向樓下射箭。方云山讓大平拉住他的腰帶，免得失去平衡。他盡力探出窗外，拉弓朝簇?fù)碓诖箝T外的土匪射擊。

　　土匪發(fā)現(xiàn)火攻不得，高墻上又有亂箭飛來，口中忿忿地罵了幾句后，不敢久留，很快策馬退了回去。

　　樓內(nèi)的人見土匪被擊退，漸漸平靜下來。

　　來躲避的鄉(xiāng)親，除了老人和小孩避在二樓屋內(nèi)，其余青壯男子也都手執(zhí)棍棒，長刀，一同準(zhǔn)備抗擊土匪。方云山見大家齊心協(xié)力，同仇敵愾，不禁走過去，伸手拍了拍一個手執(zhí)長棍的少年。

　　“好樣的，年輕人！”方云山安慰道，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看了他一眼，靦腆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方師傅，晚上讓你受驚了！”林建也走過來，向方云山致歉。

　　“哪里的話，方才領(lǐng)教了林兄處亂不驚，打退土匪，讓鄉(xiāng)親們保全平安，實在是讓人佩服?。　狈皆粕降臍J佩之情溢于言表。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只要有我在，土匪就休想靠近一步?！绷纸ɑ卮鸬?。

　　接著，是眾人連連向林建的道謝聲。

　　此時，林富還在屋里穩(wěn)穩(wěn)地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