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名字都沒有的老管家退場了

　　“……！”

　　坐在床上的少年瞳孔一縮，臉上真實的情緒迅速收斂，變臉似地換了個表情，唇角上揚，優(yōu)雅、矜貴、傲慢，一個標準的貴族式笑容。

　　他轉(zhuǎn)過頭，一位穿著管家制服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床邊，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這位“稱職”的老管家在沒有任何請示的情況下進入了他的房間，就為了讓他能準時吃藥。

　　呵，還真是稱職啊。

　　何云衍看著老管家，精致病態(tài)的容顏不帶一點弱氣，明明他是坐著的，強大的氣勢卻像是居高臨下地俯視別人一樣，有種理所當然的傲慢。

　　“我記得我說過——”

　　他輕笑了一聲。

　　“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不準進來，誰進誰死，嗯？”

　　少年的聲線華麗，極為符合所謂的貴族審美，就連語調(diào)也是貴族一派的優(yōu)雅。

　　此時，他用優(yōu)雅、舒緩的語調(diào)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語氣平靜，還帶著疑問似的笑意，如果忽視話里幾乎要滿溢而出的殺意和血腥氣，笑容優(yōu)雅的少年就像是問今天吃什么一樣自然。

　　“是的，少爺，您是說過這句話?！?p>　　老管家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語氣恭謹。

　　“您當然有權(quán)利處罰所有違反您命令的人。”

　　“可是，少爺——”

　　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身姿筆挺，他看著何云衍，神色依然恭敬得無可挑剔，“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的所屬權(quán)歸屬于您，而您亦有能力處罰他們。”

　　為何家服務(wù)了幾十年的老管家這樣告訴自家年輕的少主人。

　　“少爺，我不屬于這一范圍。”

　　——所以少爺您不能處罰我。

　　后面的話老管家沒有說，何云衍卻也能聽懂他的意思。

　　“呵……”

　　何云衍笑了。

　　老管家這樣“教育”的姿態(tài)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老管家沒有什么壞心思，老管家是真的把何云衍當做自己未來的主人來看待的，別的不說，就老管家第三階的實力，用這樣恭敬的態(tài)度對待何家出名的藥罐子，如果不是真心效忠，還能是什么？

　　老管家只是有點自以為是而已，他所有行為的出發(fā)點都是為了何云衍好，為了何云衍能有更好的發(fā)展。

　　可那又如何？

　　因為老管家為了自己好，他就該心懷感謝的接受？

　　開什么玩笑！

　　一聲輕笑之后，何云衍在老管家驚愕的眼神下，眼尾上挑，眼神幽深，“我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p>　　優(yōu)雅的面具裂開了一條縫，露出底下荒謬的真實。

　　“既然我說過誰進來就得死，那么……他就一定要死?！?p>　　何云衍微微側(cè)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正好將少年的臉分成了兩半。

　　在陽光下的半張臉笑容優(yōu)雅矜貴，那是接受貴族的精英教育，一舉一動都優(yōu)雅從容的何家繼承人；在陰影下的半張臉笑容幽深而怪異，那是出生在孤兒院，常年在病痛之間掙扎的病態(tài)少年。

　　“可看在你這么多年忠心服侍的份上……”

　　何云衍看著老管家，他的瞳孔是很淡的灰色，這樣認真看著人的時候，有種強大的壓迫感，“我不會殺你?！?p>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回來了?！?p>　　“少爺……！”

　　老人難得失態(tài)地瞪大眼睛，一向穩(wěn)定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他看著何云衍，他自認為很了解少爺，可此時，他看著一向溫和的少爺臉上陌生的神情，突然發(fā)現(xiàn)，他其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的了解少爺。

　　少爺是認真的，他沒有開玩笑。

　　少爺是真的這樣想的。

　　在有了這樣的認知后，老管家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被少爺這樣對待的憤怒和難受，而是……

　　“少爺您的安全——”

　　何云衍揮手打斷了老管家的話，隨意地道：“這個你不用關(guān)心，趁我沒后悔，你快點走吧，不然你想走也走不了了?！?p>　　何云衍是何家的繼承人，卻也是何家有名的病秧子，明明天資聰穎，武學(xué)資質(zhì)優(yōu)秀，實力、心性無一不符合何家繼承人的位置。

　　可這樣一個人卻體質(zhì)特殊，明明擁有武者強大的身體素質(zhì)，卻對疾病的抵抗力極為低下，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住院治療是家常便飯，讓人不由懷疑這樣的病秧子能不能活到繼承何家的那一天。

　　受累于特殊的體質(zhì)，何云衍這個繼承人的位置極為不穩(wěn)，在他坐上去的第一天就被各路有心人窺視，隨時都有可能被別人頂替。

　　這樣的情況下，何云衍當然沒有多少得力的手下，他手里最強大的人就是老管家，老管家一走，有人來刺殺何云衍都沒人能保護他，老人的擔心是不無道理的。

　　老人沉默了一會，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重新恢復(fù)了平靜，“是，少爺。”他說著，恭敬地將手上的托盤放到床邊的柜臺上，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全禮后，抬頭深深地看了何云衍一眼，“少爺，我走了，您保重?！?p>　　說完，老管家后退著離開房間，還不忘記把門輕輕關(guān)上，一舉一動，恭敬十足，似乎仍以何云衍的手下自居。

　　按理說，這樣忠心，還實力強大的手下，何云衍不應(yīng)該這樣隨便地放棄，畢竟何云衍的勢力還沒有奢侈到第三階武者滿地走的地步，算上潛藏的勢力，他也就有那么幾個第三階的屬下了，還是不能保證忠誠度的那種。

　　——可那又如何？

　　何云衍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委屈自己的人，這世界上能用那樣管教的姿態(tài)對自己說話的人只有一個，其他人……不管是父母還是老管家都沒有這樣的資格！

　　以前實力還不夠，準備還不夠充足，他沒有十足的把握，為了不讓漏網(wǎng)之魚打擾到……他忍一忍還可以，現(xiàn)在他什么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他為什么還要容忍這樣的人？

　　不要扯什么忠心什么能力，何云衍從來不關(guān)心這個，心性涼薄的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每時每刻溺與病痛之中的少年心性早已扭曲，除了被他視為摯友的陳新，他……什么都不在意。

　　“咳咳……咳咳……”

　　何云衍捂著嘴巴咳了好幾聲，難受得蒼白的臉頰都有些紅了，可一想到?jīng)]多久他就能見到陳新了，少年眼里的陰沉消散，暖融融的喜色不由得從淺色的眼眸里流出。

　　為什么這么在意陳新？把他視為自己唯一的摯友？

　　明明對方只是把自己看做普通朋友而已啊……

　　或許，當那雙手將自己從水中拉出來的時候，一切就已經(jīng)注定了吧。

　　少年輕笑出聲。

　　呵……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