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著深紫色衣衫的女子腳步微急,手執(zhí)一物匆匆踏入魔殿之中,向著那略顯孤寂的身影屈膝行禮道:“稟大長老,蠻幽花已成熟!”
蠻幽花生于魔界千丈淵下,一百年才開一次,一次只開一株,成熟后花心可續(xù)靈脈,療重傷。
女子將手中那株泛著深紅色微光的掌心大小的花株雙手奉上。
幽傅接過花株,細看之后點點頭:“你即刻去通知三位長老,速至主宮魔尊寢殿!”
“是。”女子領(lǐng)命退下。
他手里握著那蠻幽花,靜靜看了看,目光微沉,片刻后輕輕嘆息一聲,轉(zhuǎn)身將花收起來,邁步出了魔殿。
魔尊寢殿之中,四位長老一同站在床榻一旁,每個人眼中都有不同的神色,有人微微帶著些許踟躇,有人則顯得有些激動。
一人開口問道:“大長老,就……如此決定了么?”
幽傅垂眸不語,另一人開口說道:“我等能力所限,唯有魔尊蘇醒,方能重振魔界!”
之前說話那長老眉頭微蹙:“如今魔界已然在恢復,幽唐長老可是沒有看到么?”
幽唐淡淡撇了在場的幾人一眼,冷漠的說道:“幽華長老莫要忘了,他始終是魔尊,唯有他才能夠震懾住所有族人!”
幾人面色各異,只有一位長老,低頭沉默不語。
幽傅沉默一瞬,開口道:“莫要再爭執(zhí)了,魔界自然以魔尊為主,帶領(lǐng)全族。魔尊他也必然等這一天很久了,我等這便開始吧!”
大長老發(fā)話,兩人不再爭論,都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開始運功提元。
幽傅將手中的蠻幽花放在魔尊胸口,雙掌劃圓,幾人皆將自身靈力運掌推出匯入花中,蠻幽花緩緩飄至半空中,紅光越發(fā)強盛。
那名紫衣女子在一旁,緊張的注視著這一切。
半個時辰過后,幾人臉上都出現(xiàn)了細密的汗珠,蠻幽花充盈了靈力,最終化作一道紅光打入了躺在那里的魔尊眉心之中。
四人抱元收功,身形都有些微顫。這一次運功,幾人又需要調(diào)養(yǎng)好些時日了。
榻上闔眸之人周身散開一片黑霧,片刻后,那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漸漸恢復意識。
幾人連同那女子一齊跪倒在地:“恭喜魔尊蘇醒!”
那人慢慢坐起身,深邃的眸光,打量了在場的一切,隨即勾了勾唇角:“呵呵呵,都起來吧,諸位,真是好久不見了!”
女子跑上前,將魔尊從榻上扶起。
他一手揉了揉額頭,不緊不慢的說道:“這回,真要多謝你們,否則的話……”他看了一眼幽傅,繼續(xù)道:“……或許這魔界便該易主了。”
幽傅眉頭微動,幽唐接話道:“我等忠于魔尊,必然會盡力救治,旁人,如何能取代您的位置呢?”
魔尊輕笑一聲:“哈,這段期間,魔界一切可好?”
幽華說道:“魔尊放心,有大長老指示運籌,一切都已有序恢復?!?p> 魔尊眼神一閃,目光落在幽傅身上,語調(diào)毫無波瀾:“又要閉關(guān)為自己療傷,又要管理魔界,又要操心我之傷勢,這段時日,當真辛苦大長老了!”
幽傅微微頷首:“……皆是我應當為之事?!?p> 魔尊收回目光,隨口問道:“那小丫頭呢?應該長大了吧!叫過來,讓本座看看?!?p> 幽傅表情微慟,皺眉一瞬:“……她……已不在魔界?!?p> “嗯?怎么回事?”魔尊立刻蹙起眉頭看向他。
幽傅嘆口氣,答道:“……我等那日回來之后,因為一些不得已的緣由,便速速封界,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
魔尊轉(zhuǎn)動眼珠,問道:“……那隨身近侍呢?”
“幽澤也一同……不知所蹤……”大長老語氣中難掩傷痛。
紫衣女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魔尊眼神一變,怒喝一聲:“幽沚!”
那名紫衣女子立刻拜倒:“魔尊!”
“幽澤是你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吧?”
女子緊張不已,身上發(fā)抖:“是……”
魔尊突然伸手,狠狠捏住幽沚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來與他對視:“你是本座千挑萬選的近身侍衛(wèi),看在你多般舉薦的份上,才讓幽澤做了小姐的近侍,結(jié)果呢?人呢?小姐呢?”
幽沚覺得下頜傳來一陣疼痛,她眼神慌張:“是幽澤年輕不懂事,看護不力……請魔尊饒她性命!”
魔尊挑眉:“哦?看護不力,如此重大大罪過,如何能輕饒呢?”
幽傅見狀,開口說道:“魔尊請暫且放過幽沚吧,如今人已丟失,責備也無用,況且她也不知曉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大長老竟還替她求情?呵?!蹦ё鹨幌伦铀砷_手,幽沚癱倒在地上。
幽傅微微搖頭:“……只是一直很奇怪,幽澤……為何要帶著丫頭離開?”
“同時消失,必是幽澤將人擄走。不會是帶去殺害了吧,或者……是賣了?”魔尊說著,冷冽的目光又投向地上的幽沚。
幽沚心中一抖,眼眸含淚,拼命搖頭道:“不會!她不會的!幽澤她沒有理由這樣做的!”
“滾出去!”魔尊揮袖,一道氣勁便將她掃出幾丈外。
“……是。”幽沚流著眼淚,捂著被擊中的腹部踉蹌著奔了出去。
“魔尊息怒?!彼奈婚L老一并說道。
魔尊看向大長老,微微瞇眼:“本座息什么怒呢?本座即便是很生氣,但最該生氣擔憂的人,也應該是大長老你呀!”
幽傅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魔尊接著說道:“如今本座要完全恢復法力,尚且需要一段時間,待本座徹底恢復之日,便是魔界啟封之時。屆時,便能出去尋找她們下落了?!?p> “是……”四人拱手。
魔尊忽然負著手走到幽傅面前,與他對視:“大長老,若是本座不曾醒來,這魔界在你的運轉(zhuǎn)之下照樣會很好,但是這結(jié)界卻是艱難……是否就只是為了能夠打開結(jié)界去尋找那丫頭,你才會將本座喚醒?”
幽傅眼角微抽,繼而從容回應道:“魔尊乃我魔界尊主,施術(shù)救治并不是單獨為了誰……本是蠻幽花方才開得一株,無論如何我等必然都會盡力救治,魔尊自應當醒過來,操持魔界的一切事物?!?p> 魔尊微微揚了揚嘴角,轉(zhuǎn)身背對著幾人說道:“幾位長老為將本座救醒,如今已經(jīng)用耗費太多法力,想來你們也剛剛調(diào)養(yǎng)好不久吧,好好閉關(guān)休養(yǎng),日后結(jié)界啟封,之后怕是還要有戰(zhàn)事!”
“……”幾人默然。
魔尊繼續(xù)道:“開此結(jié)界,不光是為了找那丫頭,還有當初令我魔界喪失數(shù)萬精兵的,又讓本座沉睡如此多年的滄笙珠?。 ?p> 幽傅開口問道:“……魔尊還想要那滄笙珠?”
魔尊冷笑一聲:“呵,自然想要,那妖界必定已然不成氣候,鬼界又素來忌憚我魔族之血,人界嘛,根本不值一提,所以這世間,只有本座才配得到那滄笙珠!”
幽華開口道:“魔尊,那戰(zhàn)事已過多年,滄笙珠或許已被旁人所得煉化為己用!”
魔尊冷然道:“那便再從那人身上挖出來!”
“?。 睅兹嘶ハ鄬σ曇环鲬研氖?。
魔尊語氣不容置辯:“便如此定下了,本座要去閉關(guān),爾等就做該為之事!”看著魔尊揮袍離去的身影,大長老不知此刻是何種心情……
……
打坐之時,明媚卻睜著眼睛,雙目放空,茗淵提醒道:“明媚,怎可走神?”
茗淵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明媚怔愣回神。
“抱歉、前輩……我今天,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心緒不寧的感覺……”
“可是有什么心事?”茗淵語氣關(guān)切。
明媚低下頭:“也沒有……就是昨夜夢久,心中有些異樣……”
“昨夜有何夢境,可與我說明?”
明媚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一邊回想一邊說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過好像有一處很陰很暗的地方……我好像在那里不知道做些什么,然后手腳突然就不能動了,隨后又被人帶走,到了外面很亮的地方,然后……然后那人應該是在對我笑,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臉,又覺得他帶給我很熟悉的感覺……”
茗淵眉眼一動,問道:“印象之中,可有那人輪廓?”
明媚說道:“他一身白衣,笑的溫和,但是為什么我看不清他的長相?還是我記不清夢里的場景了?但是他說,他會護著我……”
“……往日可曾有過這樣的夢境?”茗淵問道。
“以前偶爾會夢到那樣一個身影,也是一襲白袍,仿佛要離我漸漸遠去,但是我追不上他,也不知道他是誰……”
茗淵側(cè)首斂去表情,淡然說道:“夢中之事,本也無甚邏輯可尋,大可不必為此掛心。只是夜里莫太過勞心,多注意休息?!?p> 明媚垂眸應聲:“是……”
茗淵走至她身前,抬手運力,將一道靈氣注入明媚的眉心。
“……前輩?”明媚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茗淵說道:“這些時日你練功頗為努力,許是傷神勞力,才會夢境相擾,我為你輸些靈力定心神,莫要多想那些無頭緒之事,入睡之前,多念幾回明心訣?!?p> 明媚含笑點頭:“是,多謝茗淵前輩?!?p> ……
隱蔽的懸崖之下,黑色身影正在用那顆白珠子試圖救醒躺在石臺上那昏迷不醒的少年。
他將些許靈力灌入珠子中,珠子微微發(fā)光,隨后那顆珠子仿佛會有感應一般,漸漸飄在那少年的身體上方,隨后一道白光包裹住了少年的身體。
光芒帶著靈力注入少年身體,很快便止住了他身上不斷流出的鮮血。
黑衣男子似乎也有所驚異,但也比較滿意這樣的成效。
少年臉上漸漸恢復了血色,那珠子便收起了光芒,掉落下來,黑色身影上前迅速伸手接住了它。
少年幽幽轉(zhuǎn)醒,眼前事物由模糊漸漸清晰起來。
黑影走到他眼前:“你醒了,覺得身體怎么樣?”
少年有些吃力的開口道:“我……還好,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救我?”
那人淡然回答道:“我救你性命,自然是要你為我效力?!?p> “咳咳……”少年強撐著坐起身,略帶敵意的看向黑色身影。
“之前追殺你的那些人不是說,你的家人已經(jīng)全部都不在了,我又幫你殺了那些人,那自然,你欠我恩情?!?p> 少年想到了家事,眼光中流露出痛楚:“呵,就那樣隨便下一道旨意,一夜之間,我房府上下兩百多口人的性命就那樣沒有了……”
那人說道:“人死便不能復生,但我已然將那些人殺死,算是幫你報仇了?!?p> 少年冷冷說道:“那些不過是些爪牙罷了,我的仇人,是安都王府的人!”
“呵,那要我?guī)湍銏蟪饐???p> “我要親自殺了那人為家人報仇!”少年咬牙切齒的說道。
黑色身影不屑的說道:“就憑你嗎?”
少年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還有機會,有時間!”
那人冷笑:“呵,人族壽命也就七八十載,等你十年或是二十年,有了報仇的能力,你的仇人,就一定還在嗎?何況這些年,足夠他享福或者是離開隱匿了,日后你的仇報著又有什么意義?找他的后人一并算賬嗎?”
少年身形一頓,竟無從答話。
他接著說道:“何況你單槍匹馬,即便功力再高,你那仇人身邊會缺乏高手嗎?你在練,旁人也在練,而且他們還不止一人,或許有上百人,你真覺得可以憑自己一雙手就能親自手刃仇人嗎?”
少年聞言,有些喪氣的垂下頭,狠狠捏緊手在石臺上砸下一拳,登時便五指染血,但他全然不顧疼痛,氣定片刻,抬起頭看向人問道:“……那你真能幫夠我嗎?”
安都王府那個主位如今已過半百之年,這樣與自己有著血海深仇的人,自己又如何能愿意讓他安享晚年呢?他想報仇,就確實得要盡快。何況他想要殺的,自也遠遠也不止這房府一家……
那人淡淡說道:“或許……可以?!?p> 少年知曉他決不會毫無條件的幫助自己,問道:“你想要我為你做什么?”
那人只道:“我看你的刀法不錯,以后也可以跟著我繼續(xù)練刀?!?p> 少年眉眼一抽:“跟著你練刀?你難道是缺一個弟子嗎?”
“弟子?”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包裹嚴實的面孔仿佛有所動容,隨后又搖頭道:“不缺?!?p> 少年沉默一瞬,答應道:“……好,不管怎樣,以后我都跟著你,幫你做事,就算是報答你的恩情?!?p> 那人問道:“你多大了?”
少年愣了愣,還是回答:“……今年十八?!?p> “十八……呵,還真是巧呢?!甭犅曇簦麘撌堑α诵?。
少年疑惑道:“嗯?什么巧?”
那人說道:“沒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房晏平?!狈考胰缃裰皇O伦约毫?,少年說出自己名字,內(nèi)心卻是一陣落寞。
那人對他說道:“以后跟著我,你就叫我?guī)煾浮!?p> 少年微滯:“……師父……好,敢問師父尊姓大名?”
“……幽南辰?!蓖侣蹲约旱拿諘r,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又帶著一絲沙啞,好像曾經(jīng)遇到過什么事情,讓他的心里埋藏著許多東西。
少年表情有些詫異:“你姓幽?”
“如何?”那人挑眉。
少年思考片刻說道:“安都王城內(nèi),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幽姓人家……”
那人解釋道:“我并非是這里的人。”
少年追問道:“那你是從哪里來的?”
幽南辰看向他:“這些問題,你若活得夠久,以后便會知道了?!?p> “……”少年斂眸,不再問話。
他又說道:“你的傷還未能痊愈,好生休息幾日吧!待你痊愈,再行復仇之事?!?p> “可是我家人的尸首還沒有辦法安葬……”
幽南辰聲音微厲:“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你冒險回去只是為了埋個尸首,被抓住了又當如何?倒不如等你報了仇,到時候再在故地立個碑去祭拜。”
“……這……罷了,也只有如此了?!彼噪m真,少年仍是有些無可奈何。
“五日后我開始教你刀法。”
少年打量了四周,向他問道:“那我們一直要待在崖洞這里嗎?”
幽南辰輕輕點頭:“我這些年來多數(shù)時候一直都在此處,也不會暴露行蹤,如今對你來說,不露面亂跑,待在這里也是安全?!?p> 少年點了點頭,便自行去了一邊休息。
幽南辰抬手看了看掌心握著的那顆珠子,雖然還沒有證實到它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這珠子是好歹算是將來少年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了,那想來這次,應該是無錯了。
……
蕁悠站在明媚門口等著她回來,明媚老遠便看見房門外的紫色身影,隨即便抬步跑了過來:“蕁悠,怎么等在這里?”
蕁悠微微一笑:“我親手替你準備了晚膳!”
“親手?膳房有飯,怎么你還要費心勞力親手做呢?不會是什么新種類的點心吧!”
“不光是點心,來我房中看看吧!”蕁悠拉起明媚的手走回自己房間。
明媚看到桌上事物,眼眸一亮:“哇,這么一大桌好吃的,還都是我喜歡的,但咱們兩個人可吃不完這些呀!你這是從哪里弄……”
蕁悠說道:“噓……小點聲,都是外面帶回來的食材,這里吃不到~我倒是去找過柳肅蕭了,想叫他一起的,不過他不在,不知道是練功還是找他師父了,應該是有事去忙了。”
明媚說道:“昔月師姐方才回去時,說要找謨逸長老稟報近日修行成果了,估計阿蕭也去了,那就應該只有我們兩人吃了吧,今天什么日子呀,為什么準備這么豐盛?好久沒吃到葷腥了……”
蕁悠眼神微閃:“……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覺得你最近瘦了些,應該是練功很辛苦很累吧,所以就幫你改善一下,別人不知道~”
明媚聞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瘦了嗎?我都沒感覺到,不過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吃素,倒真覺得胃口小了不少,看你準備這么多,又都是我愛吃的,聞著看著可都很有食欲!”
蕁悠略有些遺憾的說道:“畢竟這里是修仙之地,也不好明著破壞人家的規(guī)矩,我們低調(diào)一點,偷偷摸摸弄著這些,感覺我都心虛了,所以其實準備的也挺簡單。等什么時候我們下山了,就去酒樓大吃一頓怎么樣?”
明媚笑道:“哈哈,那自然是好!謝謝你呀蕁悠,我們開動吧!”
蕁悠點點頭,拿起筷子不斷給人夾菜,看明媚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蕁悠眉目表情間倒顯出一絲欣慰。
“不要光給我夾菜呢,你也吃呀!我們盡量不要浪費了!”明媚伸出筷子也幫人添菜。
蕁悠溫笑:“好……”